白世代嚴肅地說:“在你跟我說白羽蝶的事後,這個問題我已經想過了。既然靈魂複製會遺傳,那麼恐怕兄妹倆都沒能倖免。原本我打算讓他替我保管病毒。現在我有所保留。也許他一直潛藏着不暴露,正是在等我的病毒。”
繭人駱飛一頭冷汗,好險!
難怪原來的世界會出現可怕的病毒外流導致大面積恐慌的局面!原以爲是白羽蝶一人所爲,看來是兄妹倆聯手在繭站內外共同作惡的結果。
沉默了片刻,白世代顫抖着說道:“所以,我毒死了他……”
毒死了?繭人駱飛也渾身一顫。白世代竟然毒死了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兒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畢竟父子情分也是在的。聽得出來他的聲音十分淒涼、悲愴,這麼做也真是難爲他了。
而一旁的鳳成仙聽說自己的兒子被毒死了,當即發了瘋似的衝過來要跟白世代拼命。她破口大罵着,世界所有惡毒的言語都噴在了白世代身上。激動地拉扯中,鐵鏈子將她的手腳勒出了一道道血痕。
看得繭人駱飛也一陣陣心疼,那畢竟是衛菲的身體,哪容你這樣折騰、損壞!他衝過去就揪着她的衣服,呵道:“閉嘴!再吵就把你先奸後殺!”
對於這個恐怖的白色繭人,鳳成仙還是十分懼怕的。她果然乖乖地不動了。
繭人駱飛在地下室休息了幾日,每晚穿山甲總是回來陪伴在他身側。穿山甲的眼睛看上去很愉悅,似乎是探尋路線有所發現。
這幾日,白世代一直在忙碌着,除了給繭人駱飛換藥,他還從外面拖進來一根長三米的下水道排水管道。還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搬下來一隻水缸,和一個鍋蓋,再往水缸裡邊注入一些冷水。
繭人駱飛沒有問他這是在做什麼,因爲他心裡也猜到了十之八九。
而鳳成仙顯然猜不透白世代在搞什麼花樣,她也無力再咒罵,臉上驚恐之色越來越重。她覺察出來白世代有意要對她不利。
這一日,繭人駱飛剛睡醒,就聽得對面的女人驚叫起來。
“你是誰?”
繭人駱飛聽得整顆心都激動起來,那聲音是多麼熟悉,柔軟,又帶有小羊般的怯懦驚懼。
衛菲醒了。也就是說她即將臨盆,過不了多久,那條血蠶就要生下來了。
繭人駱飛沒有說話,他怕一說話,衛菲就會認出自己。
“不管你是誰,請你別傷害我。我好像馬上要生了。”她幽幽噎噎地哭泣着,對這個陌生的地方和眼前這個‘繭人’充滿了恐懼。
“……”
儘管他很想把整個來龍去脈去說一遍,讓她安心,不必經受太多的驚恐。可是,如今的駱飛,是一個幽靈般的存在,絕對不能暴露於世人眼下。統治者太強大,他不能冒這個險。
他沒看見衛菲的臉上掠過了一絲疑慮。
半晌,只聽她自言自語道:“怎麼可能呢?他不可能再回來找我了。看來是我太想他了……”
繭人駱飛心中一痛,她到現在也放不下他。他忽然很想去抱抱這個可憐的女人。可是,他什麼都沒做。除了沉默,他什麼都不能做。
兩個人就這麼靜默了一會兒。地下室的氣氛變得有些侷促。
啊——啊——
衛菲**起來,她的肚子出現了陣痛。
這個白世代,怎麼還沒有下來?繭人駱飛的心緊張得不得了,熱汗直冒。
“醫院,我要去醫院!”衛菲大聲喊道。
繭人駱飛摸索到了兩根柺杖,單腳走上木梯,用柺杖敲了敲頭頂的木蓋子。
果然,過不多久,白世代就從上邊下來了。
白世代將衛菲手腳上的鐐銬解開,扯下她臉上的人皮面具,幫她做好生產前的一切準備工作。然後他拿着那根事先準備好的管道,一頭接住衛菲的下體口。
“駱飛快過來,你摁着這根管道。我去拿東西。”白世代急切地說。
繭人駱飛跳過去,雙手抓住管道端口,卻無法下手。
“這樣不行,你得緊緊地摁住它。”
白世代說着,將繭人駱飛的一隻胳膊繞進衛菲豎立的一條小腿,讓他緊緊地抱着她的小腿,又將繭人駱飛的另一隻手和管道端口對準了衛菲逐漸張開的陰.道口。然後他快步跑着上去取東西。
這姿勢,雖然他看不見,可是隻是想想,也着實令繭人駱飛萬分尷尬。不過,一想到那血蠶強勁的攻擊力,槍打不死,火燒不壞的再生能力,他就不得不重視這個對手。那麼,他做這個姿勢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白世代下來的時候,帶下來一臉盆冰塊,他將冰塊倒進水缸。又來回幾趟後,水缸裡的冰塊就放滿了半崗。冰塊加水,溢滿了整個大水缸。
衛菲嘶聲叫喊着,血蠶探出可怕的三角腦袋,漸漸地遊進管道。這管道足有三米長,待血蠶完全進入管道,白世代才突然將另一端口放進冰冷的水缸,叫繭人駱飛堵住管道退路。他迅速將管道盤成一個圓圈,完全浸入水中,猛地蓋上大鍋蓋。又將自己整個人壓上去。
那血蠶在冰冷的水缸裡掙扎起來,發出噼啪噼啪的撞擊聲。強大的力量將鍋蓋連白世代一起頂起。繭人駱飛立即也撲了上去。兩個人的體重加壓力終於將它制服。
那邊虛弱無力的衛菲驚呆呆看着這兩個男人的動作,她忽然意識到什麼,拼盡了全身力氣,衝過來。
“不許你們傷害我的孩子!”
她不顧一切地撲向繭人駱飛,往他身上亂撕亂扯,又張嘴一口咬在他胳膊上。繭人駱飛咬牙忍住,反過來一把抱着她,將她摟得很緊很緊,任憑她怎麼掙扎也不鬆開。
白世代連忙解釋說:“衛菲,那不是你的孩子,只是一條蟲,寄生在你的體內。它是有害的東西,會傷害人的壞東西……”
激動得失去控制的衛菲,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白世代的話,忽然就暈厥過去。在繭人駱飛的懷裡漸漸地癱軟下去。
繭人駱飛將她抱起,把她平放在她的炕上,心裡面七上八下,擔憂地問:“她怎麼樣?”
“她會好起來的。休息幾天,就可以下牀了。她的噩夢結束了。美好的生活正在前面向她招手!”
白世代給衛菲做了一下檢查,確定她不會有意外。完成一些產後護理工作之後,就上去準備其他事情了。
地下室又只剩下繭人駱飛和衛菲兩個人了。繭人駱飛坐在她身邊,聽到她的氣息很微弱,聽到她在迷迷糊糊間叫着自己的名字。他忍不住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依然細長細長,柔若無骨,像一根根玉蔥,嵌進自己的十指間彷彿一用力就能把它們夾碎。想起來從前他們一起散步時總會玩這個遊戲,她總是啊啊叫得像只小貓,樣子很可愛。
爲什麼美好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好!
那個暑假他們約好了要一起去旅遊。可是他等來的卻是她的不辭而別。他不知道母親曾經找過她,說過一些難聽的話。說到底,他們兩個骨子裡都是驕傲的人,因爲都太優秀了,誰都不會輕易低頭。
一段美好單純的戀情就這樣結束了。
繭人駱飛握着她的手,不會再像當初那樣去夾她的青蔥玉指,當初的那份對愛情的憧憬,對擁有她的深切渴望,都已隨波而逝。如今,更多是一份責任,一份希望她快點好起來的祝福。
“衛菲,你會好起來的。不好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請你一定要愛惜自己,找個愛你的人,過上幸福的生活。”
……
過了一盞茶工夫,白世代端下來一盤飯菜。
繭人駱飛重重地吸了一口,啊,好香,“是蘿蔔小排湯吧?”
“餓了吧?快吃吧!湯有兩份,你先吃飽了,一會兒她醒來,給她一份。”
繭人駱飛還沒說好,就咕嘟咕嘟喝完了一小罐煨湯,喝完了才覺得舌頭燙得要命。哈,哈,哈,拼命晾舌頭。
白世代只笑不語,搖搖頭上去了。
衛菲醒來後,卻並沒有吃任何東西,繭人駱飛端給她,她只是搖搖頭,目光呆滯。沒辦法,繭人駱飛就只能餵了。由於她不配合,繭人駱飛就將勺子湊過去尋找她的嘴巴,有時沒喂準,勺子就喂到了臉上,鼻孔上,耳垂上,弄得衛菲也終於忍不住撲哧笑了。
繭人駱飛便趁機吹了一下湯,“啊——”像喂小孩那樣無微不至。
衛菲便張開嘴,主動過來含勺子把湯喝了。她一邊喝着,一雙美豔的大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眼前這個奇怪的人。
這個渾身包裹着白紗布又蒙着黑眼罩的男人,只露出兩個鼻孔一張嘴的男人,爲什麼一直陪伴着自己?爲什麼會對自己關懷備至?
有時,她會盯着看他的嘴脣老半天,問道:“你叫駱飛?……”
繭人駱飛點點頭,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
繭人駱飛有時候想,她會不會想到,跟她朝夕相處的人其實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呢?
接下來的幾天裡,繭人駱飛就丈夫照顧剛生完孩子的妻子一樣,呵護有加,體貼入微。只是,在她醒着的時候,他沒有說過一句話,默默地做着一切。在她睡着的時候,卻一次次地走到她跟前,握着她的手說話。
而衛菲的表情也時有起伏,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笑得燦爛,甚至對駱飛說:“嗨,駱飛,其實你也是個病人,看你的樣子應該傷得很嚴重,可不可以讓我來照顧你?”
這種時候,繭人駱飛往往冷若冰雪,搖頭避開她。他知道她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這令她欣慰。但是不能讓她靠近他,如果她發現自己纏那麼白紗巾只是爲了掩飾身份,那就糟了。
又過了幾日,白世代來領走衛菲,衛菲向他告別:“嗨,我已經完全好了,要離開這裡了。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我會記得你的,繭人。”
繭人駱飛感覺得到她的依依不捨,聽到她一步三回首的腳步,最後她乾脆奔過來將他緊緊地一抱,在他的脣上留下了她的脣印,然後轉身,飛速地上樓去。
把繭人駱飛一個人怔在原地,半晌也沒反應過來。
那個吻的氣息縈繞在他身邊很久,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