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我的人是石玲
到處都有付宇新的喊聲,空茫回聲,焦灼不堪,瘋掉了一樣,疊聲疊聲疊聲地喊。
好像就在很近的地方。
可誰知道是在哪堵牆的後面。
誰知道能不能來得及救我。
我發不出聲音。
突然有光。
火光。
很明亮。
是某個墓區。
而且,是某個有石棺的墓區。
挾持我的人沒有停步,繼續拖着我往前走。是個女人,因爲我的後腦,抵着她柔軟的胸部。但不可能是陳金紫玉,因爲陳金紫玉的頭髮很長,並且是披散的,我隨便怎麼樣都能認出來。
而且現在挾持我的這個人穿的還是一條緊身的牛仔褲。
去他媽的牛仔褲!
我攢夠力氣,兩手扳住捂住我嘴的那隻手,低頭,狠狠一口。
她慘叫一聲收回手,把我整個甩在地上。
我翻身,跪着喘氣,直起腰,準備逃跑。
但只擡頭的一瞬間,我的整個身體都軟掉,喊也喊不出,跑也跑不動,眼淚完全不受控制,嘩地淌下。
是石玲。
是石玲!
把我從墓道挾持到這個墓區的人,是石玲!
她不是在醫院嗎?她怎麼進來的?守在入口處的那些警~察,怎麼能夠讓她進來?
她想幹什麼?
殺我?
可我是黎緒啊!
我朝她喊:“我是黎緒啊,白玲!”
喉嚨被她箍得太疼,聲音沙啞而疼痛。
石玲甩了一下被我咬疼的手,站在那邊,不動。
我還是在重複,我是黎緒。我是黎緒。我是黎緒。我能看得出她眼睛裡的猶豫和柔軟,她現在是雷夏人的身份,但有一部分意識還記得我。
就像陳金紫玉是雷夏人的復活,但心裡還有一分部裝着陳金紫玉的記憶和痛苦,所以纔會在七十多年以後,還跑到槐樹林裡去哭兒子的墓。
只要她記得我就好辦,有迴轉的餘地,可能不用死。
可是我錯了。
石玲臉上的柔軟,只保持了一分鐘都不到的時間,剎那又被憤怒、仇恨和殘酷所代替,然後,她拔腿向我衝來。
我轉身就跑。
可我哪裡跑得過她?
就算是沒有被雷夏人的靈魂植入她的身體,我也從來沒有跑贏過白玲。
她一把環住我的腰。
前面突然出現一個人。
一個男人,穿着警服,舉着手槍,滿額頭的血。
是常坤。
常坤!
他突然毫無預兆地大喊一聲:“黎緒,低頭!”
我在他最後一個字喊完的瞬間,用力把頭低下。
他的子彈也在我低頭的瞬間,出膛。
砰的一聲。
石玲的動作,僵住。她環住我腰的手,慢慢鬆開。然後我感覺她一點一點地在往後仰。
再然後,轟地一下,倒地。
血從眉宇中心的傷口汩汩而出,流進頭髮裡,流進她睜着的眼睛裡,流到冰冷的岩石地面上。
我蹲下身體去撫摸她,碰碰她的手,喊她的名字,然後捂住嘴,淚如雨下。
我想跟常坤說這是石玲。
我想跟常坤說你殺了石玲。
可是我回頭的時候常坤已經沒有在那裡了。
一個人都沒有在那裡。
就好像剛纔的一幕是錯覺。
我跑到剛纔常坤站着開槍的位置,地上有一點兩點血跡,應該不是我的幻覺。他剛剛的確站在這裡,朝石玲開了一槍,但是瞬間又不見了。
會不會是陳金紫玉?
我嚇了一大跳,看着面前的三個門洞,正在考慮該往哪個門洞裡追的時候,後面付宇新在喊我的名字,瘋狂跑來,一把抱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