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秦懷疑石玲。
懷疑石玲?
真的始料未及,以至於幾乎措手不及。
我怎麼能夠想到,他會懷疑石玲,他懷疑什麼?
何志秦說:“我說不清楚。就是感覺有點可疑。失憶的病症我以前有接觸過兩次,石玲剛醒來那天,的確像是失憶的樣子。但之後就不太像,她應該認識我們所有人,但作出來的反應,卻像是不認識,或者很模糊。問她事情,也不像是不記得,反而有點像刻意隱瞞。當然,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只是憑感覺,而且不是我一個人有這種感覺。”
“還有誰?”
“局裡的兩個同事,特別是一個平時跟她關係要好的女警,也有這種感覺,而且她的感覺比我更強烈。”
“付宇新呢?他對這件事怎麼看?”
“付宇新沒發表任何看法。他好像完全不關心這件事。”
“那他最近到底在忙什麼?”
“忙給陳喬斌定案。”他又點了根菸,問我,“你去醫院看石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就沒感覺有點不對?”
“沒感覺。我是當她失憶了。我去的時候,她有時候像是認識我,有時候又像不認識我。這不是失憶造成的?”
“要麼就是認識,要麼就是不認識,沒有一種失憶會造成有時候認識,有時候又不認識。”
我直接了當問他:“你懷疑她什麼?”
“不知道。只是覺得她人有點可疑,還沒有落實到任何具體的事件中。”
“你們有沒有問過她失蹤時候的情況?”
“問過。她說想不起來。”
“什麼都想不起來?”
“對。她是這麼說的。”
我看了下時間,將近凌晨一點,太晚了。
我讓何志秦先把我送回去,明天上午我跟他一起去醫院看石玲。
黎淑貞坐在客廳裡等我。
和從前一樣,我不到家,她就不睡。
和從前不一樣的是,她看上去不怒不火不急不燥,不但沒有發脾氣,還問我餓不餓。
我不餓,但想和她談談,所以說餓,我們一起下廚房弄了點稀飯,面對面坐着吃。
我不想拐彎抹角地費事,直接問她:“媽,於天光是不是真的是我爸。”
她低頭喝粥,答:“是。”
“他爲什麼拋下我們走了。”
“他做了對不起我們的事情,自己走掉的。”
“什麼事情?”
她擡起臉,盯着我的眼睛,冷硬地說:“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不要過問,我已經不想提那些事情了。“
然後就再也沒話。
各自回屋。
我鎖上門,把檯燈的光調得很暗,躺在□□翻看白米蘭給我的那個本子。
本子上的字跡潦草但大部分勉強能夠辨認,記載的都是醫藥方面的東西,好像是本藥譜,什麼草藥是什麼樣子,治什麼病,有什麼功效,簡潔明朗,有些句子類似文言文的用法。每條款目前面都有一小幅畫,畫明該草藥的樣子。
可是越看越不是那麼回事。
越看越他媽的詭異。
比如某種草藥後面就一行字:致發脫,容毀,不死。
另一種草藥後面一行字:致心裂。
再一種後面是:移性別。
還有一種更離譜:聲變,發烏,齒生,返年少。
聲變。發烏。齒生。返年少?
我連着讀三遍,剎那間就想到一個人。
喬蘭香!
我們在喬蘭香身上看到的所有細微變化,生出的所有不可解釋的疑惑,都在這短短九個字裡!
聲變。發烏。齒生。返年少!
喬蘭香正是這種情況!
如果這一條是真的,其他也勢必是真的!
我捏着本子,感覺一身冷汗。
然後立即從被窩裡爬出,坐到書桌前,用飛快的速度看,作記錄。
這恐怕已經是一個連上帝都給不了準確答案的世界了。
這個本子顛覆掉所有曾經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和自以爲是的瞭解。
我聽見我的骨頭都在發出顫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