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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是不是正在等待死亡

第95章 是不是正在等待死亡

是不是正在等待死亡

我們走回辦事處。

所有人都已經起牀,圍坐在一樓的八仙桌旁邊等我們。

常坤暴怒,奪聲罵人:“跟你說過多少次,不準單獨行動!”

我笑:“我沒單獨行動,我跟樓明江一道。”

“有問過我嗎?有經過我同意嗎?!誰允許你們私自行動的?!”

“怕吵了你睡覺。”

常坤睜着血紅的眼睛,還想吼。

老苗拉住他的手勸。

涼風席地而起,乍一下覺得冷。

頭暈。

搖晃。

喉嚨乾澀發癢,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石玲突然尖叫。

失聲尖叫。

她說:“黎緒!”

然後她衝過來扶我,摸我的額試體溫,問我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頭疼不疼,暈不暈,想不想吐。

等等等等。

我覺得累。

很累。

累到恨不得一頭扎進被子裡,狠狠睡上三天三夜。

我聽見石玲的聲音帶出哭腔和驚恐,想起讀書的時候,我幫她出頭跟人打架被人打破頭的那次,她也是這樣,滿心滿心的疼和害怕。我們多少年的朋友,多麼深的感覺,因爲一場所有人都絕望的愛情,在冷漠裡相處。

我猜我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愛常坤。

我猜我願意常坤能夠愛上石玲並且娶她爲妻。

我猜我是真的累了。

我被強行送下山。

因爲沒有辦法。

因爲現在,我符合B類死亡的最初征兆。

付宇新那麼心疼那麼心疼地抓着我的手,我猜如果不是因爲有那麼多人在旁邊看,他是真的要哭出來了。

上車的時候有村民遠遠地站着看,幾張模糊又清晰的臉,戴明明,陳喬斌還有於天光。

我盯着於天光看很久。

四目直視。

我猜如果我真的死了,這個人的嫌疑最大,他每次看我的目光,跟看別人的目光都不同,混雜某種生冷的凜冽。

可是我不明白,我爲什麼會被列入死亡明單,而且是B類死亡?

B類死亡的死亡原則是貪婪。

我貪婪嗎?

我有什麼地方能讓兇手覺得我很貪婪?

這不符合邏輯。

進醫院隔離樓。

做全身檢查。

打點滴。

狠狠睡。

醒來以後盯着白色牆壁發很長時間的呆,問自己是不是正在等待死亡。

所有症狀都和B類死亡相符,頭痛,咳嗽,犯暈,無力。

醫生安慰說別太緊張,可能只是普通的感冒。

誰知道呢。

從陳家塢送進這棟隔離樓的人,沒有一個能夠活着出去,最短的是七天,最長的也只有十五天。

想來三種死亡裡面,A類最人道,二十分鐘解決問題,沒有漫長等待和與日俱增的恐懼。

淚如雨下。

都不知道自己哭些什麼,有什麼值得哭,上山之前就做過死亡的心理準備,真的面臨的時候,才認真去想想自己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沒來得及做。

沒有好好談一場戀愛過。

沒有結婚。

沒有孩子。

沒有找到自己的親身父親。

沒有像夢裡面所渴望地那樣,好好地擁抱自己的母親。

多悲傷。

這一輩子。

和常坤通電話,他在電話那端隻字不提我的身體狀況,大概已經從醫生那邊瞭解地很明確了。他只問這幾天在山上的時候我到底做過些什麼,有沒有吃過或者喝過村裡的東西,或者和哪個村民有過肢體接觸。

想很久。

突然想起張紅。

很生猛的一個畫面。

那天送張紅下山,她上車之前,突然死死抓住我的手。

她抓過我的手。

而那之後,我去槐樹林轉過,去喬蘭香房子周圍轉過,還站在冷水潭邊抽過一根菸!

跟張紅有過肢體觸以後,沒有洗手也沒有消毒,抽過一根菸!

如果張紅那時候對我下毒,那麼好,什麼疑問都沒了。

可爲什麼是張紅?

怎麼會是張紅?

排查兇手的時候,我們誰也沒想到她!

常坤匆忙收掉電話,估計是安排人加強對張紅的監視,她現在在局裡安排的監控宿舍樓裡,過二十四小時被監控的生活。

二十分鐘後常坤又打來電話,語氣悲傷:“你好好休息,我們這幾天就會把山上的工作結束掉,然後來看你。”

我讓他講講山上的事情,槐樹林的挖掘情況,那口透着詭異氣息的井,還有那天凌晨突然失蹤的石蓮娟。

常坤猶豫很久,說:“你好好休息,身體好了以後,我會跟你說。”

笑。

但願真能如他所說,身體能好,而不是死。

睡。醒。醒。睡。

模糊時間。

從來沒過過這樣的日子。

全身心的空白。

逼迫自己什麼都不想。

眼淚還是自己慢慢慢慢掉下來。

真可笑。

一點辦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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