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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有可能給他下毒

誰都有可能給他下毒

誰都有可能給他下毒

老苗搬了張椅子給於老棺,讓他坐着,囑咐他不許動,不能用手擦臉,不能把手擡起來。

我們基本上都相信於巧巧是錯死,所以於老棺現在的危險程度很嚇人。

於老棺一屁股把自己扔在椅子裡,垂着頭,不說話,也不朝誰看。

樓明江想用血清試劑試試他身上是不是有毒,於老棺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拒絕了,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必須得跟他說清楚。

常坤猶豫一會以後,全部說了,於巧巧和於蘇州怎樣出逃,怎樣帶回,於巧巧怎樣死在這裡,於蘇州又是怎樣說的。

於老棺慘笑,沒說話。

樓明江看看他的反應,又走近去,打開工具箱。

這次於老棺沒反對。

樓明江把他那瓶微藍色的液體噴在於老棺的雙手上,脖子上,臉上,液體經過精密的噴孔而出以後,呈現的是薄霧狀態,附着到皮膚上以後,又是細密的液體狀態。

於老棺左側額頭靠近髮際的地方,出現兩手指寬的一道紫黑色濃痕,薄薄附着在皮膚上,不往下淌,也沒有擴散的跡象。

很快,顏色消失。

樓明江遲疑半分鐘,小心翼翼將液體往於老棺的袖口、領口和兩襟噴灑。

淺青色衣服,漬上液體以後,呈現深藍色。只有兩隻袖子靠裡側,呈出大片大片突兀的奶白色。

奶白色。

兩隻袖子都有,靠裡側的位置。

於老棺伸着兩隻手,臉色鐵青,嘴脣發抖,目光呆滯。他不知道袖子上的奶白色意味着什麼,但是明白,肯定和於巧巧的死有關。

二十分鐘後,袖子上兩處顏色,慢慢褪去。

在皮膚上是二十六秒到三十秒的樣子,顏色會慢慢褪掉,在衣服上是二十分鐘的樣子。

這意味着什麼?

是那種毒素在不同物質上的存活時間,還是在血液中的反應時間?

沒人知道。

於老棺的手僵停在半空,目光茫然。

常坤直截了當問於老棺:“別怪我問得不太合適,但這很重要。你今天,有沒有碰過於巧巧?我是說,在她還活着的時候,你和她有沒有肢體皮膚的接觸?你別誤會,我說的只是普通的那種,比如說你有沒有摸過她的頭髮,拍過她的肩膀,或者碰到過她的臉?”

於蘇州臉漲得通紅,感覺受到了侮辱。

但是很快,他的表情有所變化,他想起了什麼。

的確,他碰到過於巧巧。

他說:“今天晚飯後,她哭着來找我,跪在地上求我讓她跟蘇州下山,我把她扶起來。對,是我把她從地上扶起來的。我抓着她的兩隻手臂把她從地上扶起來,把她按到椅子裡坐下。對,我碰過她。”

“其他呢?還有沒有其他部位?比如臉,你有沒有碰過她的臉?”

“有。有。真的有。她在哭,她說她懷孕了,兩個月了。她說這村子裡不能再呆下去了,會死的。她說她死沒關係,可她想把孩子生下來。她一邊說,一邊哭。我,我,我給她擦眼淚了。”

擦眼淚。

原本應該沾染在於老棺身上的毒,通過他扶於巧巧和給她擦眼淚的一系列動作,沾染到於巧巧臉上,然後在她哭泣的時候,無意中抹進嘴裡,致使她意外死於這場原本計劃好的謀殺中。

兇手想殺的人是於老棺,卻因爲這個兇手無法預料的細節動作,於巧巧替於老棺而死。

常坤讓於老棺說清楚這一天裡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他和誰見過面,和誰說過話,和誰有過肢體皮膚上的接觸。

於老棺說他一整天沒出門,但於國棟,樑玉米,和陳喬斌都去找過他,於國棟是路過,說了些閒話就走了。樑玉米找他問給自己打棺材的事情,她說她怕什麼時候不明不白死了,連口棺材都沒有。陳喬斌家裡鹽用完了,問他借了一把鹽。除他們之外就只有於蘇州和於巧巧了。

於國棟。

樑玉米。

陳喬斌。

然後是於蘇州和於巧巧。

能完全排除於巧巧是兇手的可能性。

那麼兇手很可能就在這四個人當中,於國棟,樑玉米,陳喬斌,還有於蘇州。

問題是,兇手到底是怎麼把毒下到於老棺身上的?

付宇新盯着於老棺看很久,問他:“你身上這件衣服,是什麼時候換上的?”

他這突兀的一問,問到了點上。

衣服。

衣服在血清試驗中出現的大片奶白色,應該就是毒物反應。

也就是說,兇手可能將毒下在衣服上,通過於老棺的一系列接觸,沾染到皮膚上。

的確非常可能。

於老棺回答:“今天下午換上的。”

付宇新追問:“之前呢,這件衣服放在哪裡?”

“就曬在院子裡啊。”他說。

曬在院子裡。

這就意味着,兇手可能根本沒有正面接觸於老棺就下了毒。

也意味着,兇手未必就是四個和於老棺有直接接觸的人。

誰都有可能潛入於老棺家的院子在他衣服上下毒。

原本縮小了的範圍,突然一下,又被擴大。

真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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