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玲看着常坤,很用力地想,然後擰着眉頭慢慢慢慢地說:“我在醫院,住在隔離大樓的時候,有天晚上在走廊上,聽見有人站在樓梯拐彎處打電話。我不知道是誰,也沒聽清楚電話內容,但肯定跟陳家塢的事情有關。”
常坤問她:“爲什麼這麼肯定?”
“我聽到那人說‘那個混蛋早就上山了!’,對,就是這麼說的,很兇,咬牙切齒的。他說那個混蛋早就上山了。你知道,醫院B區3號樓已經徹底隔離,只接受和陳家塢有關的病人。能進出那棟樓的,也肯定是參於陳家塢案的醫生護士和警~察,對了,還有那些生物學專家。他說那個混蛋早就上山了。肯定就是在說上支歧山到陳家塢來了!”
“‘那個混蛋早就上山了’,那個‘混蛋’是誰?”
“不知道。我只聽見這麼一句。”
“你看見打電話的人的樣子了嗎?”
“沒有。沒看見。但是聲音有點熟悉,很磁的那種,有點沙啞,當時我就覺得很耳熟,可是想了好幾天,怎麼想都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那個聲音。真的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石玲拼命搖頭,陷入瘋狂境地。
常坤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別想了。別想了!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你休息一會,多喝水,什麼都不要去想!”
石玲捧住水杯,發抖。
我怕她會瘋掉。
再這樣下去,誰都會瘋掉!
樓下有人說話。
先是很低的聲音。
慢慢變響。
然後有人拍着桌子吼,你他媽的給我老實交待!
常坤起身想下樓看看什麼情況,被我拉住。
是丁平在審問於蘇州,詐審。
付宇新教他的。
剛纔我們陪石玲上樓以後,付宇新拿着釦子去找丁平,告訴他整個經過,讓他詐審於蘇州,就騙他說釦子是在李雲麗的房子裡發現的,看看他有什麼反應,試試能不能從於蘇州身上找到什麼突破口。肯定能找到突破口。肯定。於蘇州或者於老棺肯定已經發現於老棺衣服袖子上掉了一顆鈕釦,他肯定會擔心鈕釦是掉在了李雲麗房子裡,所以付宇新會發現昨天晚上又有人進過李雲麗的房子,肯定是於老棺或者於蘇州回去找鈕釦。詐他一詐,總能有什麼收穫的。
不然還能有什麼辦法?
必須得快。
越快越好。
李雲麗的案子是單獨的,如果殺李雲麗的兇手還在村裡的話,必須儘可能快地找出來,送下山關押。這樣就能減少連環兇殺案件的嫌疑對象,也能減少受害人。
時間真的不夠了,不知道還有多少人的名字在兇手策劃的死亡事件名單上。不知道上面將要下達的最後期限會有幾天,更不知道兇手會不會突破原則突破底限大開殺戒。
什麼都不知道。
真他媽要命!
石玲趴在桌沿上,開始哭。
她又累又怕。
真的快要瘋掉了。
於蘇州果真有問題。
丁平把魚骨形鈕釦拍到桌子上,說是從李雲麗房中找到的,於蘇州當場臉色煞白,憋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再問下去,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丁平沒逼得太緊,說讓他好好想想,就放他走了。
等他走遠以後,他自己又慢悠悠地跟上去。
石玲回房間去休息。
我和常坤坐在大廳裡討論剛纔她說的那番話。
她說有人在醫院隔離樓裡打電話,說的是陳家塢的事情,內容模糊但是感覺很厲害。
那個混蛋早就上了山!他說。
兩個關鍵詞:混蛋、早就。
混蛋、早就。
混蛋是誰?
早就又是什麼時候?
如果那個混蛋是專案組裡的某個人,那是誰?
常坤?
老苗?
付宇新?
丁平?
樓明棟?
還是黎緒?
石玲可以排除,她被送下山隔離,那人在醫院就不會說那句話。
問題的關鍵還是那個人說那句話時的口氣和背後的含意。
到底是什麼樣一種語境什麼樣的立場,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那混蛋早就上山了!
一個一個分析。
常坤是局裡指定的,專案組一成立還沒駐村的時候,他就已經主持工作。
丁平和老苗是常坤指定的。丁平做事仔細,幹練,跟常坤幹了很多年。老苗一向穩重,辦事得力。他信得過他們。
付宇新是自己拼了命擠進專案組的。
黎緒也他媽是自己腦子發昏擠進專案組的。
還有樓明江。
樓明江是省公安廳從生物研究所調來支援的,報到那天局裡再三覈對過他的身份信息和手續,沒有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