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的晚上好像特別黑,伸手不見五指,從吳大憨家出來一直到走出村子,整個村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安靜的讓人心慌。扭頭看看,整個村子巨大的陰影就好像一座巨大的墳墓,裡面全住着死人一樣!
我一隻胳膊抱着溜溜,一隻手舉着紙人。
黑暗中,我依舊能看到那紙人的臉,慘白慘白的,正用一雙烏黑空洞的眼睛看着我。溜溜緊緊縮在我懷裡,大眼睛緊急閉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吳大憨走在最前面,手裡提着那盞昏暗的煤油燈,外面用玻璃燈罩罩了,那燈芯忽明忽暗的,好像隨時都能滅掉一樣。
冰冷男和新潮男跟我一起並排走着,我們都沒有說話,只是緊繃着神經趕路,四周實在太過於安靜,好像我們低聲說句話都能驚擾藏在黑暗中的什麼東西一樣。
我們走的不慢,很快就走出了村子,然後拐到了往山裡走的小道上。
拐到山間的小路上後,我擡頭看了一眼前方,就見四處綿延的山峰在黑暗中靜靜矗立着,山脈巨大的陰影將樹木和草叢都籠在了裡面,眼睛所到之處都是各種怪形林立,看的我膽戰心驚的,下意識緊緊抱住了懷裡的溜溜。
拐到往山裡走的小道上之後,吳大憨頓住了腳步,低聲對我們說道:“山裡的路不好走,你們慢點。”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明顯在顫抖,話說了一半就緊張吞了一口唾沫,身子更是抖的厲害,他手裡的煤油燈也一起跟着瑟瑟發抖。
看的出來,他害怕到了極點,他提醒我們注意點,或許只是爲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那麼害怕。
看出來他很害怕之後,新潮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有我們在,你放心……”
新潮男一句話都還沒說完,深山處忽然響起了一陣哭聲!
忽然響起的哭聲很像貓叫春的聲音,弱弱的、婉轉的,就像是小孩子在哭,這哭聲在寂靜的山野中響起來的那一瞬間,我就覺得像是有一根針狠狠刺了我的心臟一樣,渾身一顫,不自覺倏地朝深山處看去,這是什麼東西在哭?
我猛然顫抖的時候,懷裡的溜溜也倏地睜開了雙眼,探起小腦袋朝深山處看去,一雙眼睛瞪的圓溜溜的,警惕非常!
走在最前面的吳大憨全身篩糠似的抖了起來,他手裡的煤油燈也跟着一起抖的厲害,看的我膽戰心驚的,趕緊提醒他不要再抖了,否則煤油燈就要滅了,滅了的話,我們就得趕回去了,那他爹就沒有希望了。
我的話纔剛說完,就見本來火光微弱的燈芯,火花竟然一下子躥出來老高,就像是剛剛往裡面添加了煤油後火苗忽然躥出來一樣!
除了那讓人瘮的慌的哭聲之外,四周依舊什麼聲音都沒有,更沒有一絲風,這火光怎麼會一下子躥這麼高?
我們四個人緊緊盯着吳大憨手裡的煤油燈,連呼吸都瞬間凝固了起來。
燈芯一直在搖晃,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攥住一樣,緊緊盯着火光不停搖晃的燈芯。我能清晰的聽到吳大憨嚥唾沫的聲音,然後他艱難開了口,“這,這煤油燈是不是要滅了?”
我們也都這麼想的,這燈芯一直這麼晃,應該很快就會滅的。
可這一次,我們都想錯了,燈芯的火光搖晃了很久,竟然越燒越旺,甚至隔着玻璃罩都能聽到煤油燈燃燒時嗶嗶啵啵的聲響。
“這,老人都說煤油燈是陰魂燈,引魂燈滅了就代表墳裡的老人已經去了,要是沒有滅,說明墳裡的老人還活着。可現在又沒風也沒往燈盞里加油,這火焰怎麼還越燒越大呢,難道是俺爹想借此告訴俺們什麼?”吳大憨緊緊盯着煤油燈,低低猜測着。
他說完之後,那哭聲忽然就停止了,毫無徵兆的,就像是它毫無徵兆響起來一樣!
這哭聲停止之後,我們四個人一起朝深山處看去!
山裡依舊是黑黝黝的,沒有風,也沒有月亮,甚至連空氣都像是不再流動了一樣,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砰砰作響,低聲問冰冷男他們,“那咱們現在是走還是不走?”
新潮男緊緊皺着眉頭沒有說話,冰冷男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看了前方片刻,這才邁步朝前走去,“既然煤油燈沒有滅,那咱們就繼續往前走。”
之前經歷的事情中,冰冷男無形中已經成了我們兩的主心骨,他說往前走,我和新潮男都沒有反對,立刻跟着他朝前走去。吳大憨猶豫了一下,也趕緊跟了上來,只不過走的時候腿肚子一直在打哆嗦,只是墳地裡是他老爹,我們幾個外人還堅持要去呢,他沒有辦法不去。
只是這一次,吳大憨再也不敢走前面了,總是有意無意朝後面躲,顯然他剛纔被嚇的不輕。
新潮男看不下去了,皺了皺眉從他手裡奪過了煤油燈,快走幾步走到了最前面替我們照明。
那哭聲停止之後,周圍又恢復了一片死寂,甚至連只蟲子的叫聲都沒有,只要我們幾個人的腳步聲,煤油燈發出昏暗的燈光,將我們四個人的身影扯的很長,走動的時候不停晃動着,乍然看上去觸目驚心的。
沒走幾步,走在最前面的新潮男忽然頓住了腳步,然後低低說了句,“前面有人!”
我們被迫停止了腳步,我一個收勢不住,差點撞到新潮男的後背上,但我卻顧不上差點摔倒,急急擡頭眯起眼睛朝前面看去,這一看,我就覺
得全身的汗毛一根一根豎立了起來。
前面大概距離我們有五六米的路上,有一道身影在緩緩朝前走着,看那背影,竟然像是一個老人,走的很慢,而且很吃力!
我們面面相覷,這大半夜的深山野地,怎麼會出現一個老人在走路,而且還是朝深山裡走?
我們正奇怪的時候,吳大憨一把推開了我們,幾步走到了最前面,緊緊盯着那道不停蹣跚朝前走的身影,然後顫抖這聲音叫了句,“爹!”
臥槽,前面那個蹣跚的身影居然是吳大憨他爹!
我們正在震驚的時候,吳大憨已經追上去了,嘴裡不停叫着,腳步飛快。我們三個人怕他出事,也加快了腳步,緊緊跟在吳大憨身後,眼睛卻緊緊盯着前面的身影。
按道理來說,前面的是個老人,而且走的那麼慢,他距離我們只有五六米的距離而已,我們幾個年輕人加快腳步後,應該很快就能追上前面蹣跚的身影的。
可奇怪的是,無論我們走多快,那道蹣跚無比的身影卻始終在距離我們五六米開外的地方,不多也不少。吳大憨一邊朝他狂奔,嘴裡也不停的喊了好多聲,可那道身影連頭都沒有扭,始終那麼慢慢朝前走着。
吳大憨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他狂奔了一段路之後,猛然聽了下來,嘴裡嘀咕了一句,“奇怪,俺爹怎麼走那麼快,我都追了這麼久都沒有追上!”
我們也緊跟着到了他身後,看看前面繼續朝前走的身影,低低問吳大憨,“吳哥,你能確認那是你家老爺子?”
“那可不是,他是我家老頭兒,光看個背影我就知道是俺爹了。你們在看,俺爹之前摔斷過右腿,右腿走路的時候有點瘸,你們看看前面那個人,他走路的時候也有點瘸,那不是俺爹是誰!”吳大憨說這些的時候,語氣有些激動,“可他爲什麼不答應一聲?”
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幾個人一起頓住了腳步,緊緊盯着那道身影在前面緩緩走着,走了很久,我忽然想到了個問題,“吳哥,你能看出來這個身影要去什麼地方嗎?”
吳大憨緊緊盯着那道身影看了許久,然後猛然擡頭看向我們,“他,他要去俺家墳地!”
我們桑個人面面相覷,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我們大半夜的來挖墳救吳大憨他爹,他爹出現了卻沒有回家,而是朝墳地的方向走?
還有,如果那道身影真的是吳大憨他爹,他又是怎麼從棺材裡爬出來的?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我不敢細想,看着那道越走越遠的背影,全身冷的厲害。
冰冷男也緊緊盯着看了很久,終於說了句,“走,我們去墳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