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說道:“李業先生,您並不是從小就如此的,青玄的兒子青葉,自行走世間以來,對匡扶正義十分熱衷,加上其武學天賦十分出衆,所以有着‘青葉少俠’的美譽。”
李業毫不在意地說道:“那都是他們想討好我父親,所以給我取的稱號,只有蠢貨纔會拿這種稱號當回事。”
小紫看了一眼那位施展“穢土轉生”復活李業的人,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你在明知自己必死的情況下,用寫輪眼附帶的終極瞳術‘別天神’向楓兒姐姐注入了一道意志,用別天神注入的意志臨時蓋過了鴻蒙心契帶來的控制。”
黑衣人緩緩地摘下了臉上的黑布,此人正是秦楓兒!
小紫面色如常地繼續說道:“別天神雖然是終極瞳術,但是想要像純淨心火一樣完全覆蓋心契的效果,卻是做不到的,所以,你只能扭曲部分結果。穢土轉生是一種施術者控制復活者的忍術,所以,你讓楓兒姐姐復活你的這個行爲,本質上不能超出心契的要求,因爲你依然處在楓兒姐姐的控制下。”
“讓我猜猜。”小紫眼珠微微一轉,說道,“你應該是向楓兒姐姐妥協了,復活之後無法對蘇雲哥哥不利,是不是?”
李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遠處的月光。
小紫見李業沒有迴應,便繼續說道:“如果你沒有想要傷害哥哥的意思,那我也不會干涉你。其實我也很好奇,當初堂堂的‘青葉少俠’,爲何會變成空間裡令人聞之色變的‘太子’,青氏覆滅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李業轉頭看了小紫一眼,說道:“想知道?你不是有讀心術嗎?來我腦子裡讀啊!”
小紫眼神一轉,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有讀心術?”
李業說道:“我可沒有忘記,靈族的諸多壓箱底的神通,其中就有一個讀心術,要不然,你是怎麼發現秦楓兒身上的異樣的呢?你真以爲我會相信你是推理出來的?”
小紫深吸了一口氣,將心靈沉浸下來,確認面前的這位李業先生沒有敵意之後,她緩緩地將思緒蔓延了過去。
一幅幅畫面隨着李業的記憶擴散了開來,讓周圍的人全都身臨其境。
一片夕陽下的操場上,一個小男孩孤獨地靜坐在一條長長的階梯盡頭。
在他的背後,是成片的高聳建築,看起來像是一個繁華而美麗的城市。
同齡人從小男孩的身邊經過,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看到了嗎?那個傢伙,他父親叛出了青族!”
“真是可惡!這種人怎麼有資格和我們一樣接受青族的教育呢?應該打發他去最底層做苦力,這種背叛者的孩子,沒有資格接受教育!”
“小心點,別被他聽到了,前幾天我還看到他和一個當中羞辱他的人打起來了呢,我們這些高貴的血脈若是被傷到了,纔是真的不值。算了,這種人就算接受了教育也沒什麼用,我看他肯定每次都排倒數第一!”
小男孩靜坐在階梯上,緊緊地抱着自己的雙腿,雙目望着夕陽,不知道在想什麼。
畫面一轉,下一幕,這個小男孩已經成爲了一個少年。
他此刻正站在高高的領獎臺上,臺下是衆多穿着青色服侍的人,他們站在一塊廣場之上,在廣場的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雕塑,那是青氏爲母祖聖女立下的雕塑。
母祖聖女和混沌仙人交衍,誕生了整個聖秦一族,這是所有青氏一族銘刻在血脈裡的榮耀。
母祖聖女有着源自混沌仙人的奇特血脈神通,只是中間遭逢變故,血裔凋零,當前青氏一族當中殘餘的混沌血脈已然不足,覺醒混沌神通和仙人血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縱然如此,青氏一族天生的體質和資質已然遠超普通人族。
在高高的主席臺上,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正在宣讀着什麼。
“青葉同學,獲得了本次青氏族內大比的第一名,長老團在此宣佈,破格錄用他,加入到青氏精英計劃當中。”
老者通報完這一切之後,臺下頓時一片譁然。
“怎麼可能?青葉他是叛徒的兒子!”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讓他接受教育已經是族內莫大的仁慈了,怎麼可以讓他入選精英計劃!”
“就是!他怎麼可能得到第一名,他一定是作弊的!”
在一衆喧鬧聲中,站在領獎臺上的少年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他拿着證書,垂頭喪氣,目色暗淡,不知道在想什麼。
畫面又是一轉。
這一次,是在一間破舊的房屋立面,一個面色憔悴的中年婦女坐在少年的對面,依稀可以看得出這位中年婦女猶存的風韻,但是經年的勞累讓她提前長出了皺紋。
她此刻正眼神憂慮地和少年一起吃着飯。
“媽媽,爲什麼爸爸要叛出青氏?”少年盯着碗裡的食物,木然地問道。
中年婦女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說道:“你爸爸是去實現自己的夢想,是去追求他所認爲的正義,但是族內的長老們並不認同他的正義,他們認爲能夠給族羣帶來利益的纔是正義。”
少年吃了幾口,腦海裡似乎一直在思考着這個問題。
“別想那麼多了,你現在已經是青氏一族的精英了,明天開始要接受更加嚴酷的訓練,你爸爸的事情你就別想那麼多了,好好訓練就行了,我兒子一定是最棒的!”
“嗯!”少年點了點頭,但是眼神之中卻依然是心事重重。
畫面再次流轉。
這一次,是在一處墓園之中,天上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少年一個人跪伏在一處低矮的墳墓前哭泣。
“媽媽,媽媽……媽媽不要丟下我!”少年蜷縮在母親的墳墓前,不斷地抽搐着,周圍的路人冷漠地看着這個在雨水裡淋溼的少年,未有一人上前。
“聽說青玄爲了救一羣流浪的孤兒,居然襲擊了我們青氏一族的奴隸運輸車!”
“簡直豈有此理!他不同意青氏的理念也就罷了,居然還來損害我們的利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那些奴隸也是我們青氏花真金白銀買來的,他行俠仗義,那我們青氏的損失誰來揹負!”
“怪不得他妻子生惡疾死掉了!死得好!死得好!”
最後一個人故意將自己的聲音叫得很尖,能夠透過雨聲讓正在痛哭的少年聽到。
少年喘着粗氣,仇恨地看了那個路人一眼。
“看什麼看,你這個野種,活該你全家死光!”
“你說什麼!”
少年的眼睛瞬間變得血紅,不顧一切地朝着那個路人撲了過去。
畫面切換。
這一次,來到了一處像是法庭一樣的地方。
一個長鬍子中年人正在法庭的最高處宣讀着什麼,在臺下,少年帶着枷鎖,站在一個像是囚牢一樣的鐵籠子裡面,周圍衣冠楚楚的青氏長老盡皆在座。
“青葉,公然襲擊青藍長老的兒子,致其重傷,事後不加悔過,一意孤行,出言頂撞長老,公法院給出如下判決:剝奪青葉在青氏的一切地位,將青葉逐出青氏精英計劃,送進青氏監獄悔過,待有悔過之意後,方可釋放!”
宣讀完畢之後,衆多看客開始大聲地發表自己的看法,似乎生怕囚籠裡的少年聽不見一樣。
“我就知道,這個傢伙狼心狗肺,狼子野心,長老團批准他進入精英計劃,他居然不知道感恩,還打傷了長老的兒子!”
“我看這種人應該直接處死!有娘生沒娘養的畜牲!”
“果然和他爹一樣的雜種,我早就說過,對這種叛徒的兒子不用同情。”
少年癱坐在囚籠裡,面若死灰,對周圍的冷嘲熱諷沒有任何反應。
畫面再次切換。
這一次彷彿是經歷了無盡的黑暗與痛苦,終於一道陽光照了進來。
“青葉,爸爸回來了。”
少年的耳邊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一個滿面風霜的中年男子親手打開了關押少年的囚籠,將監獄裡被欺負得遍體鱗傷的少年拯救了出來。
少年漠然地看着這個陌生的男子。
“你是誰?”
“我是你爸爸!”
“你爲什麼還要回來?”
“因爲我要來救你,我還要帶給你更好的生活。”
少年的眉頭微微地跳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雙眼驀然變得通紅,伸出手來,狠狠地抓住了旁邊中年男子的脖子。
“你給我死!給我死啊!”少年口中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喉嚨裡擠了出來,就像是要傾盡全部的痛苦一樣。
畫面忽然中斷了,緊接着,是一片茫茫的蒼白。
少年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神變了,重新變回了原本的純真無邪,他的耳邊,傳來了一個令人親切的聲音。
“小葉,你聽好,之前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你過去也有一些不愉快的回憶,但是這一切都過去了,記住,一個人要活在當下,不會活在過去的回憶裡。”
“小葉,爸爸做了一些手段,把你記憶裡那些不應該記住的東西封印了起來,從現在開始,你有了一個嶄新的人格,等你有足夠的心境去駕馭這段回憶的時候,我纔會幫你解開。”
“小葉,我知道我虧欠了你和你娘很多,你孃的事情,我很心痛,但是我相信我做的事情一定是正確的,我已經得到了長老團的認可,現在整個時空海都是你爸爸的人脈,我一定會竭盡全力補償你。”
“小葉,從現在開始,整個時空海,沒有一個人再能夠欺負你,我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有一個好爸爸!”
這些話讓少年的心底透進了一絲光明,讓他那顆被黑暗浸潤的心,重新煥發了一絲光澤。
他茫然地睜開了雙眼,第一次認真地看着這個蹲伏在牀頭的中年男子,看着他的滿面風霜,看着他堅定的眼神,那不會被任何事物所動搖的眼神!
“爸爸。”少年輕聲叫喚了一聲。
中年男子欣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