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冷風吹過,那失去了鬼靈珠的孤魂,化作一團灰燼,被這寒風一吹,消散在氤氳的霧氣之中,黃泉路之上,從此少了一隻孤魂,奈何橋上,從此能夠多了一隻投胎的亡魂。
老婦人挽起袖子,十分傷心的擦乾了眼角的淚水,走到一隻幽魂身邊,同樣痛苦的取出了一顆鬼靈珠。
鮮紅的繡花鞋,蹣跚的步履,悠悠的燈光,黃泉路上,一具行屍走肉,忽然出現在了這氤氳霧氣之中,那正在痛苦的採集鬼靈珠的老婦人,忽然停下了所有動作,擡起滿是皺紋的臉,一雙昏黃的目光,朝着霧氣深處看去。
那老婦人的眼中,忽然露出一絲精光,那昏花的老眼,忽然變得炯炯有神,那一雙目光,好似能夠看透這濃霧,將這黃泉路上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透過濃霧,她看到了一個身影,一個身軀挺拔的少年,雙眼之中充滿了迷惘與呆滯,如同一具行屍走肉,漫無目的的行走在黃泉路上,就好似一個離家迷失的孩子一般,不知道該去往哪裡,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佇立在寒風中,這老態龍鍾的老婦人,忽然挺直了身子,雙眼之中透出一股奇異的光芒,看着那迷失在黃泉路上的少年,忽然嘆息着說道:“黃泉路上,你還是一個人在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能夠陪你一起走過黃泉路。”
嘆息之音,隨風飄散,黃泉路上忽然變得安靜無比,陣陣寒風,吹動着霧氣,一叢叢彼岸花搖曳着散發出沙沙的聲響,陣陣花香飄散,那花香鑽入孤魂野鬼的鼻孔之中,讓那些本就已經迷失在黃泉之中的苦主,在這花香之下,徹底沉淪。
花香瀰漫,沁人心扉,卻也勾人魂魄,那陣陣花香之下,陳青的腳步忽然變得緩慢,靈魂好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禁錮,陳青的意識變得渙散起來,這彼岸花的花香,對於靈魂而言,就像是穿腸毒藥!
在這彼岸花的香氣下,若是行走在黃泉路上,無法保持本心,靈魂便會被這花香所麻痹,走在黃泉路上的人,就會漸漸迷失在黃泉之中,當靈魂徹底的被彼岸花的花香麻痹之時,那走在黃泉路上的人,就會成爲這黃泉路上的孤魂野鬼,永遠沉淪在這黃泉地獄之中,永遠無法走出這黃泉地獄之中。
傳說人死後,會有陰間的捕快黑白無常來捉拿人的魂魄,把他們帶到陰曹地府去接受陰間閻羅王的審判,以決定他們是昇天做神仙;或再次投胎做人;還是打入十八層地獄去受苦。人的魂魄到陰間報到要走很長一段路,這便是黃泉路。
陰曹地府,這個獨立於天地之間的特殊地界,無論是上古時期,還是荒古時期,都沒有人能夠知道,這陰曹地府是如何出現的,人們只是知道,陰曹地府的存在,比這個世界的時間還要久遠。
上古時期,有大能之輩,憑藉着通天的修爲,能夠上天入地,進入這陰曹地府之中,傳聞這陰曹地府之中,擁有着無數的天道,上古時期,無數大能,爲了追尋修爲的突破,爲了尋找天道,不惜冒着永墮入輪迴的風險,進入這陰曹地府。
在這黃泉路上,那些孤魂野鬼,他們此時雖然已經迷失在了黃泉之中,只不過,又有誰會知道,在這些孤魂野鬼之中,用多
少是曾經叱吒風雲的絕代強者,有多少是曾經翻手爲雲的絕世大能。
六道輪迴,這是任何修真之人都無跨越的鴻溝,只有掌握了輪迴之力的人,才能夠逃離輪迴,能夠在這陰曹地府之中,穿梭自如。
老婦人站在霧氣之中,看着那腳步漸漸停頓的迷惘少年,腦海之中浮現出無數輪迴之中的身影,這奈何橋邊的老婦人,在這黃泉路之上不知道走過了多少歲月,走過了多少輪迴,沒有人知道,這個老婦人曾經看到過多少大能,沉淪在了黃泉之中。
這個獨立於時空之中,特殊存在的空間世界,它不受地域,不受時空,不受界生的限制,無論在哪個世界,在哪個時空,在哪個界生之中,都有陰曹地府,都有六道輪迴,都有這麼一個奈何橋邊的老婦人。
在這界生之中,這老婦人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界生輪迴,她目睹了無數大能,沉淪在了奈何橋上,若以修爲而論,有很多比這老婦人修爲要超出太多的大能,也無法逃脫六道輪迴,成爲了這黃泉路上的孤魂野鬼。
在這無數輪迴的歲月之中,只有一個身影例外,這個行走在輪迴之中的身影,讓這老婦人記憶深刻,那身影總是來去匆匆,總是那麼孤獨無助,那身影總是想要與天道抗衡,想要脫離六道輪迴的束縛。
每次來到這黃泉路上,採摘彼岸花,收集鬼靈珠,她都能看到那行走在輪迴之中的少年,也不知道看了這少年多少次匆匆而過後,這老婦人終於忍不住,攔住了少年,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問。
老婦人充滿好奇的問那少年:“你爲何總是如此匆忙的行走在輪迴之中。”
那少年眼中寫滿焦急,聲音充滿急切的說道:“他要追趕被天道抹殺,永遠沉淪在輪迴之中,永遠在他下一個輪迴之中的妻子。”
老婦人不禁覺得好笑,更加感覺這少年的行爲太過荒謬,輪迴本就是天道使然,宿命本就是天生註定,這老婦人在這輪迴之中,看到過無數行走在輪迴的人,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能夠追趕上下一個輪迴之中的人。
天道註定了輪迴,今生輪迴之中的人,無法追尋重生之後,進入下一個輪迴的人,這老婦人沒有聽說過,有誰能夠跨越輪迴,更沒有聽說過,有人能夠抗拒天道。
老婦人充滿善意的勸慰少年說道:“小夥子,天道不可違,輪迴無法跨越,你有何必如此執着呢?天道既然讓你們無法處於同一個輪迴,你們便是沒有緣分,即便你在怎麼掙扎,也無法抗拒天道,也無法跨越輪迴。”
少年眼中寫滿了不屈,堅定的說道:“沒做過怎麼會知道天道無法抗拒,輪迴無法跨越,這該死的天道,豈能讓我低頭!”
說完,少年腳步匆忙踏上了旅程,只是,那進入下一個輪迴,記憶剛剛覺醒之後的少年,總是晚了一步,當少年的記憶覺醒之後,他的妻子已經進入了下一個輪迴,而那少年卻從來沒有放棄過。
黃泉路上,這老婦人見過了這少年在輪迴之中的幾千世的輪迴,只是,那少年卻始終不曾追趕上進入下一個輪迴的妻子。
那老婦人雖然覺得少年的行爲滑稽荒謬,不可理喻,然而,內心之中,卻
依舊期待着,那少年能夠追趕上他的妻子,只不過,這老婦人知道,這一切都只是空想罷了。
不知道多少輪迴歲月之前,當這老婦人再次來到黃泉路上,採集彼岸花與鬼靈珠時,她又遇到了那少年。
那少年眼中寫滿了興奮,卻又表現的十分憂慮,那少年看到老婦人之時,竟然停下了匆忙的腳步,那少年沉默了很久,才模糊不清的說了幾句話,留下一件東西,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入了下一個輪迴。
老婦人不懂這少年的話語,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留下一件奇怪的東西,老婦人本打算在這少年下一次輪迴之時,問問這少年,可是,那少年在進入了下一個輪迴之後,卻忽然失去了身影,在這無數輪迴歲月之後,老婦人始終沒有見到那少年的身影,漫長的輪迴與歲月,讓這老婦人漸漸的淡忘了那少年,直到這一次,她忽然看到了那停留在黃泉路上,已經迷惘的少年的身影時,纔想起了那個自己幾乎已經忘卻的少年。
老婦人拄着柺杖,緩緩的走進濃霧之中,她走到陳青的身邊,仔細的凝視着陳青,卻忽然皺起眉頭,喃喃自語道:“原來你不是他。”
老婦人看着陳青,身子緩緩的佝僂下去,雙目再次變得昏黃起來,一雙無神的眼睛,打量着陳青,眉頭微微皺起,回想起那少年匆匆離開時所說的話語:“當你看到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我時,我請求你把他帶到奈何橋上,如果他能夠看到我放在奈何橋上的東西,您就把這個東西交給他。”
老婦人看着陳青,陳青的身影與那少年十分相似,然而身上的氣息,卻與那少年截然不同,這讓老婦人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只是這老婦人內心的疑惑卻更加強烈。
老婦人思索了片刻,拿出一個精緻的瓷瓶,取出一顆丹藥,放入陳青的口中。老婦人靜立在濃霧之中,足足有半個時辰之後,她才擡起頭,拄着柺杖,費力的朝着前方走去。
“你醒了,跟我走吧!”老婦人話語很輕,但是陳青卻聽得十分清晰。
老婦人拄着柺杖,步履蹣跚的沿着這濃霧之中的羊腸小道,朝着前方走去,她一邊走着,一邊說着歌謠。
“彼岸花,開彼岸,彼岸之中有紅花,紅花煮湯喂孤魂,孤魂了卻生前事,忘卻今生盼來世……”
“黃泉路,入黃泉,黃泉之上沒有路,鬼靈珠,成了心,心中卻無一腔血,借汝心,度亡魂,亡魂此去彼岸通,彼岸之中有汝心……”
耳邊傳來悠悠的歌謠聲,這聲音之中充滿了滄桑與憂傷,那聲音進入陳青的耳中,讓他的內心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淒涼。
陳青跟在老婦人的身後,腳步十分緩慢,此時回想起自己經歷過的事情,對於死亡,內心依舊有這心有餘悸。
看着那老態龍鍾,步履蹣跚的老婦人,陳青感到疑惑,但是,內心卻有種一種奇妙的感覺,內心好似有個聲音,在告訴陳青,讓他跟隨着這個老婦人,讓他去到某個地方。
穿過濃霧,沿着崎嶇蜿蜒的小路,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前面的霧氣漸漸的淡了,四周陰森的氣息也變得淡了,前方薄薄的霧氣之中,隱隱的出現了一座石拱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