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旖旎再醒的時候, 是被下朝回來的御墨欽喚醒的。
“起來吧,用點早膳再睡。”御墨欽知昨晚上是有點過,看她還有些發白的小臉不禁有些心疼。
旖旎慢慢的起了身, 軟軟的靠在牀頭, 一副等着他喂得樣子。御墨欽也不惱, 接過身後琉瑾拿進來的粥碗。舀起一勺, 吹涼了些再送到她嘴邊。
“你倒是把這些當做理所當然。”旖旎擡了擡眼皮子, 興致缺缺的看他。“反正皇上是個昏君,臣妾也不介意皇上把我當做蘇妲己。”
“你這都是哪裡來的謬論。”御墨欽笑着罵她。
“那個,我下午想去看看年湘。”旖旎突然開口, 讓御墨欽有些意外。提起那個女人,他心裡就不順暢。“看她幹嘛。”
“就想去看看, 她下毒差點藥了我, 難道我不應該去慰問慰問嗎?還是說皇上是害怕臣妾去害她?”
“嘖!”御墨欽面露不悅的瞪她。
‘怎麼?做了還不能讓人說了……’知道他生氣了, 旖旎就只敢在心裡嘟囔。
“去可以,讓雋翼陪着, 她現在精神不太好。”
“多謝皇上。”旖旎聳了聳肩。精神不好?也該不好,她如果好着自己就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她了。
下午等旖旎真正休息過來的時候,太陽都要落山了。這纔不緊不慢的起了牀,收拾收拾往凌慶閣去了。一路上的心情都不錯,健步如飛的, 大有要跟人幹仗的勢頭。
“前方的是哪位貴人?本王竟沒想到, 來這御花園賞個花還能賞出個美人兒來。”一個輕佻的聲音在旖旎後方響起。
旖旎頓住了腳步, 但沒有轉過身去。想想算了, 她還有正事就不在這浪費時間了。剛擡腿要走, 就聽到後面吼道:“放肆!本王看是巖盧王……王上身邊的大臣!你竟然如此不懂禮數,你就不怕我稟報給你們的皇上?”旖旎一聽笑了出來, 慢慢的轉過身看向他。
一個個子並不是很高的男人,長相粗獷,一臉的絡腮鬍。倒是那雙眼睛不怒自威,帶着些許的霸氣。
“我家娘……”琉瑾趕緊站出來要解釋,被旖旎一把擋住。微微向他福了福身子道:“妾身雲氏,竟不知王爺在此,驚擾到了王爺賞花。還請王爺恕罪。”
巖盧的八郡王眸光閃過一絲狠厲,她竟然認出了自己?
“如果王爺沒什麼事了,那妾身就先告辭了。”旖旎看他許久沒有說話,便開口準備離開。
“站住!” 八王幾步走上前,立於旖旎面前。“你說你是雲氏?北虞皇上的那個皇貴妃?”
“正是妾身。”旖旎莞爾,依舊低着頭不與他對視道。
“本王不信!本王聽說皇上的雲貴妃一直身患疾病在宮中養病。本王看你……倒是好的很,哪裡像是個多年患病的人。”
對於他的質疑,旖旎略有些不耐。但還是微笑着回答他:“多謝王爺擡舉。昨晚的宴席,王爺並沒有在,又怎會知道妾身不是雲貴妃?”
八王沒有說話,緊緊地盯着她,身側的雙手攥了起來。這該死的女人竟知道,自己沒有參加昨天的晚宴。如果讓御墨欽知道了,必定不是件好事。自己也算是倒黴,竟在這裡碰到她。
“王爺不必擔心,今天的事情,妾身就當沒有發生過。王爺也當做沒有見過妾身就好。”
當做沒發生?這女人到底在耍什麼花招。“你什麼意思?”
旖旎突然瞪大了眼睛:“這話難道不應該是妾身問王爺嗎?怎麼現在卻反過來了?王爺放心,妾身並沒有什麼意圖。也沒興趣參與這種一開始就知道結果的爭鬥中。畢竟我北虞的皇上是個偉大且了不起的皇上。對王爺的行動,只怕早已有所察覺了。”
“你!”蘇盧王被她氣的擡手想打她,卻被身邊看了許久的雋翼一把抓住。“你是什麼人!”八王一把甩開他。
“王爺還是別鬧了,他可是皇上身邊的貼身侍衛。前段時間皇上特地派他來看守我的。聽妾身一句勸,王爺您還是快離開吧,不然您這秘探北虞皇宮的事情,不久便會被皇上知道。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只怕不止王爺一人討不得好吧?”旖旎說的輕鬆。有雋翼在身邊,這男人絕對動不了自己。索性她就說了個痛快,就當做是一會的開胃菜吧。
八王看了看一旁的那個侍衛。以前一直聽說,北虞皇帝身邊有兩大護法,一個是能言善道的貼身大總管徐鳧。從皇上剛開始讀書時便一直伴在身邊,爲人隨和,眼力見卻相當的厲害。經常被大臣們當做皇上的傳話筒,徐總管的話便是皇上的聖意。
另一個是冷血殺手雋翼。是皇上精心挑選出來的麒麟衛的統帥,光是一張沒表情的臉,就夠讓人看着發憷了。還殺人不眨眼,只要皇上下了令,就算是拼掉性命,也要把對方殺掉。
“王爺還有什麼要盤問的嗎?妾身還有些事,就不陪王爺了。”
早就聽說自打雲貴妃進宮,皇上便將自己身邊的雋翼派去護雲貴妃周全。如果他真是雋翼,那這女人必定是雲貴妃無疑。
“站住!”蘇盧王再次走到她的面前。“放肆!”被旖旎條件反射的打掉,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本王一直不清楚雲貴妃到底是哪裡如此優秀,引得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雲貴妃娘娘,你可是我們巖盧的傳奇啊。”八王看看被打的有些發紅的手背,不以爲然的笑笑道。
旖旎不懂政治,也不想去懂。面對御墨欽她尚且可以任性,但是面對這個鄰邦國家的王爺,她犯了難。正在她爲難的時候,身後一直一聲不吭的雋翼卻突然走了過來。陰鶩的看着那王爺道:“你如果不想死,就馬上給我滾開!我不想再說第二遍。”聲音低沉且不容反抗。
八王看了他許久,擡手錶示投降。向後退了幾步,給他們讓出路。
旖旎走過他身邊沒多遠又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他道:“還好你不是你們國家的君主,不然你們國家只會走上滅亡。妾身有句話想要問問王爺,王爺覺得只是來探探皇宮的後花園,就能找到打敗北虞的方法嗎?巖盧皇上知道您這麼天真嗎?”旖旎說完還咂咂嘴,擡步離去。
“你!”
凌慶閣
剛走進凌慶閣的院門,就聽到裡面有人大喊。
“主子,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琉瑾聽了心裡有些害怕,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冷宮。怪不得之前皇上還特地吩咐過她,到了凌慶閣,一定要保護好娘娘。
旖旎看她的樣子,笑了起來:“沒事,不過就是嚎了兩聲罷了,有什麼可害怕的。”
兩人到了年湘的房門口,就看到年湘狼狽的坐在桌子旁。看到雲旖旎年湘先是一愣,以爲自己看錯了。“雲旖旎?”有些懷疑道。
旖旎看到她這個樣子,也有些嚇到。沒想到她現在會是這個樣子。
“是我。”
“啊!”年湘突然發狂了似的起身衝她就過來了,被守在門外的麒麟衛攔住,又架回了屋內。
“雲旖旎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我要殺了你!”年湘掙扎着要衝向她,心中的恨已經充滿了她的大腦,瘋子一樣的衝她嘶吼。
旖旎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她發瘋。被她罵了許久,終於見她罵累停了下來。旖旎才動了動脣,準備說話:“罵夠了嗎?”
年湘一愣,冷哼着瞪她。確實,這些天她一直沉浸在恨裡,宮人拿進來的飯都被她打翻在地。根本沒有什麼力氣再去折騰。
“罵夠了就聽我說幾句吧,畢竟我來,不是聽你罵我的。”旖旎說着走了進來,找了張乾淨點的椅子坐下。看着跟前被鉗制住的女人,面容早已沒有以前那般光潔,髮髻也早已沒有形狀,碎髮遮臉。忽然地,旖旎心裡竟升起了些許不忍。
“年湘,你進這裡完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如果你不是嫉妒薰心,一心想致我於死地。你其實完全可以在生下皇上的長子後,被封爲貴妃,還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旖旎看着手中的宮扇,慢條斯理的撫着扇面上那娟秀的花朵道。
“哼!雲旖旎,你今天來這裡就是爲了跟我說這些的?來炫耀的?炫耀你最後還是把皇上勾了去?炫耀我就算爲皇上生了孩子,也抵不上你這個罪臣之女?你無非就是仗着皇上之前對你的寵愛,仗着皇上對你的愧疚!我告訴你,皇上早就不愛你了。不然我也不會懷上皇上的孩子,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你跟了皇上那麼多年,卻沒有皇上的子嗣,知道爲什麼嗎?因爲皇上根本不愛你!你只是他的一顆棋子罷了!”年湘越說越大聲,最後又吼了起來。
雖然旖旎知道這女人已經瘋了,喪失理智了,但是她的話還是無意的擊中了自己的內心。握着宮扇的手指一點一點的緊縮。內心的怒火也跟着冒了出來。
果然不能對敵人心軟!
旖旎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拿着宮扇擡起她的臉道:“年湘,首先有一點你說錯了。我有過御墨欽的孩子。”
年湘一愣,“你說謊,宮裡根本沒有記載。”
“是沒有記載,因爲那孩子還沒有成型,就被我自己親手殺死了。知道爲什麼嗎?因爲我覺的他御墨欽不配有這個孩子。你想方設法的要懷他的孩子,而我與你不同。如果這男人的心不在我身上,別說孩子了,他連我都不配得到!”旖旎說話的聲音不大,但也足夠屋子裡的人聽個清楚。
“你!”
“其次,你說我是我把他勾搭走了,難道你忘了你是怎麼進的宮?你是頂着一張怎樣的臉進的宮?你難道不知道你越級封妃的前身是誰?”旖旎的眼神變得兇狠起來。
“都說你和我長了一張七八分像的臉,在我看來,你卻連我的十分一像都沒有。知道嗎?這樣的說法,只會讓我感到噁心。你也配和我相提並論?”
旖旎收了扇子,慢慢起身背對着她:“還有,你說御墨欽對我只是愧疚。那你就想錯了,如果只是愧疚,我完全不會跟他回來。你應該沒有見過他爲了求我回來是怎麼做的吧?你說他愛你?那我問你,如果他愛你,他會爲了你不惜受到別人的指責,也要把你抓回宮來嗎?如果他愛你,他會爲你斬殺百人,弒妃滅國嗎?如果他愛你,你覺得在你死後,他會把帝王的冰棺給你躺嗎?”
都是她?年湘心中一驚,那些事當真都是因爲她?
她還未進宮時,在民間就聽過這些事情。她還幻想過,如果能遇到像皇上這般癡情的男子該多好。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進了宮嫁給他,做他的女人。進了宮她才發現,這些事情都是宮中的禁忌,根本無人敢談起。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話,那麼皇后淪落到現在的境地,想必也和傳聞一樣,與她有關。“不!你胡說!這些都是假的!這些都是民間的傳言,不會是真的!”
旖旎轉身看向她笑了起來:“是不是真的你看不出嗎?知道皇后有一個親妹妹也嫁給了御墨欽做妃子吧?知道爲什麼你沒見過她嗎?因爲她跟你一樣,不瞭解宮中規矩,妄想要打壓我。但是知道你爲什麼沒死嗎?因爲你運氣好,靠着這張臉有了御墨欽的孩子。現在明白爲什麼你會進來這裡了嗎?你的那些想法對我來說,簡直可笑的很。”旖旎說完,覺得該說的應該都說完了,轉身準備離開。
“雲旖旎你……”
旖旎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又轉過身來,走到她面前蹲下,伏在她耳邊輕聲道:“哦對了,本宮記得你之前說我直呼皇上的名諱犯了規矩對吧?你知道嗎,我直呼他的名字,可是御墨欽默許的。還有啊,你的那個孩子御墨欽說要過繼給我,讓我認作自己的孩子。不過你不要擔心,我自是不願意的。但是呢,我也不是一個惡毒的人,你放心,我不會對一個小奶娃下手的。如果你想把什麼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的話,我勸你還是算了吧。畢竟,我的慈悲心僅限於讓他活着。”加重的說完了最後一句話,然後迅速讓開。成功的躲掉了發瘋的年湘,笑着出了門。
“雲旖旎!我要殺了你!雲旖旎!我做鬼都不會原諒你!我咒你不得好……”
“啪!”不等她把話說完,宮女便一掌摑在了她的臉上。
“你敢打我!你……”
“娘娘還是乖乖的在這裡待着思過吧,不然,只會是受苦。”宮女惡狠狠地等着她道,完全沒有把她當做昔日受到過盛寵,並且剛給皇上生下皇子的嬪妃。
旖旎回到麟趾宮的時候,御墨欽正坐在裡面看書。見她進來,衝她招了招手讓她過來。旖旎本來心裡就不順暢,看到他這火又有些外冒的意思。шшш. Tтkā n. ¢○
“怎麼?在凌慶閣罵的不夠盡興?”御墨欽帶了些笑意先開了口。他自是知道她下午都做了什麼,她在凌慶閣說的話,自然也會有人傳遞給他。“連朕都罵進去了,還沒解氣?”
旖旎心裡一滯,那些話她只是因爲在氣頭上才一下子脫口而出,根本沒有什麼思考。只爲解氣,只爲過癮。沒想到竟讓他知道了……
“我……我那些話都是因爲,太生氣了……你,你不要當真……”
小心翼翼的眼神和誠懇的道歉態度,把御墨欽心中的不快掃走不少。一把抓過她的手摟緊懷裡,反問道:“我如果當了真,你還會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裡?”
旖旎愣住,低下頭:“……謝謝。”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御墨欽突然板了臉道。旖旎跟着嚇了一跳,緊張的看着他:“什,什麼?你不是說……”
“父皇在朕這麼大的時候,皇子公主都進私塾了。可朕呢,至今膝下只有一子。皇奶奶都催朕很久了,既然如今你已原諒了我,那就給我生個孩子吧。朕的皇位總不能後繼無人啊,愛妃說對不對?”御墨欽說的淡定,但旖旎卻聽的早已紅了臉頰。“這,你……哎!”
御墨欽不等她回答,便一把將她抱起,走向牀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