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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血劍浮屠

第230章 血劍浮屠

交劍左手,青鋼劍暴起,正是夢十三劍中最暴戾的一招“夢中殺人”!

劍招毫無章法,甚至顯得粗製濫造,像一個鄉野村夫揮舞着生鏽的柴刀在亂砍,但卻透着一股‘就是要你死’的蠻不講理的味道。

一劍剁下,趙正義慘叫一聲,踢出來的那條腿頓時被連根砍斷,青鋼劍劍鋒攪動,順勢刺入他的小腹。

與此同時,流年掌紋已經凝結成網,一把抓向鐵棍,鐵棍上的勁力和手掌相觸,頓時如同泥牛入海。

田七大驚失色,死死的抓住棍子不放,就要往回奪棍,蘇陽爆喝一聲,握住鐵棍的一頭,連人帶棍子猛起橫掃千軍,狠狠的朝飛來的鐵膽砸去。

砰的一聲大響,煙塵四起,鐵棍直接撞在牆上,把田七的半邊身子打爆,兩顆鐵膽也被撞飛,砸死了人羣中兩個圍觀的好漢。

摩雲手已經到了蘇陽的衣角,看似避無可躲,蘇陽忽然做出了一個任何武功裡都沒有的招式,他像潑皮打架一樣朝地上一坐,堪堪的躲過了這一掌,緊跟着一拳擊出,正中摩雲手胯下三寸。

撲哧一聲蛋碎的輕響,摩雲先生張大嘴愣在原地,小腹、內臟俱裂。

秦孝儀見勢不妙,轉身就朝從蘇陽撞開的第一層和第二層之間的洞口跳下,想要逃走。

“你走不了!”

聲音未落,攔腰閃過一道寒光。秦孝儀的確從洞中逃下去了,不過只有半截身子。上身身子落在第二層的地板上,頓時死去。

瞬息間,四位江湖鼎鼎大名的英雄好漢,大俠客大義士,就已經成了大大的死人。

他們活着的時候,看着很噁心,很礙眼,死了之後。看起來果然舒服了很多。

但這還沒有完,阿飛這個有狼一樣直覺的少年說的很對,興雲莊髒的很。

雪是世界上最潔淨的,血是世界上最純淨的,污穢不堪的地方,就應該用血和雪來洗一洗。

天公降雪,那我便讓興雲莊染血。

樓上的人已經一鬨而散。一窩蜂不要命般朝小樓外涌出。

蘇陽提着劍,低着頭一步一步的朝樓下走,走出小樓,走在潔白的雪地上,走在盛開的梅林中。

他走的好像不快,每一步和第二步之間都涇渭分明。但轉眼就追上了逃命的人羣,像一道幽靈在從人羣的最後方朝前走。

每走一步,青鋼劍就隨意的揮動一下,帶走一條人命,身邊撒下一片熱血。

這些人心是髒的。但他們的血都是熱的,他們的血都是乾淨的。正好用來洗一洗這滿地的污穢。

興雲莊裡鬼哭狼嚎,慘叫連天。

“救我走,救我走!”

秦重已經從擔架上滾下來,在雪地裡爬行着,妄圖去抱住周圍人的腿,嚎叫道:“我是秦重,我是秦孝儀的兒子,我是少林首座的弟子!”

但那些在一炷香之前還恨不得賣了自己老婆去巴結他的江湖人士們,此刻卻恨不得自己多長了兩條腿,沒有一個人理睬他。

秦孝儀都已經死了,少林首座的弟子也畢竟不是少林首座。

蘇陽像一個從地獄中走來的殺神,一步一殺,一步步,穩定而毫不停留的向他走來。

秦重用兩隻手撐着地面,繃帶上已經滲出了血,哭號着朝後挪動着,大喊道:“你放了我吧,你放了我,我什麼都告訴你....”

他的叫聲戛然而止,頭顱咕嚕嚕的滾到了一邊,蘇陽低着頭,緩緩的從他的身邊走過,自言自語道:“遲了,我希望你說的時候,你不說,現在我已不想再聽。”

離開了興雲莊的後院,重新來到了大廳之上,大廳裡已經人滿爲患。

龍嘯雲手持長槍,殘餘的江湖人士戰戰兢兢的站在他身後,一旦有人帶頭,這些江湖好漢還是有那麼些膽量的。

也許他們的膽量和正義一樣,就像怕鬼的小姑娘,只有在人多的時候纔敢出現。

“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這個魔頭!”

“爲田大俠報仇!”

龍嘯雲的臉色已經變得比雪還要白,他咬牙切齒道:“你敢濫殺!你可知道,你殺的這些都是什麼人!你不怕被整個江湖亂刀分屍嗎!”

蘇陽一言不發,一步一步緩緩的朝他走進。

“上!”龍嘯雲一揮手,身後的親信家丁從兩側怪叫着衝向蘇陽。

‘兄弟們給我上’和‘兄弟們跟我上’是有區別的,龍嘯雲顯然屬於前者,而大廳裡的人卻以爲他是後者。

好漢們蜂窩而上,好像急於證明‘雙拳難敵四手’的的道理。

所以很快的,怪叫就變成了一聲接着一聲的慘叫,更快的,連慘叫就變成了有氣無力的哀嚎。

再次擡眼望去的時候,龍嘯雲已經不在大廳之中,他已利用這些人攻擊蘇陽的機會,飛快的朝外逃去。

他的輕功很不錯,甚至已經超過了他的槍法,轉眼間就已經到了興雲莊大門外。

偏偏蘇陽會一瀉千里的身法,而這種身法更適合在雪地、雨天、颳風等等天氣變化之中使用。

更巧的是,無想八步的第一步中,正好有‘輕身形’和‘風意’,正是對於輕功而言,領悟之後,輕功何止倍增?

蘇陽後發,卻已經到了龍嘯雲的身後。

龍嘯雲的武功不弱,至少比起裡面的幾位大俠要強很多,也許可以入兵器榜,如果他不逃而是決死一戰,未必傷不了蘇陽。

他如果真的敢於決死一戰,自己也未必會殺他。

但是他選擇的逃走。丟下他所謂的摯愛老婆兒子逃走,但此時他卻大叫起來:“別殺我。我都承認,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這個家!”

在大部分時間,人類往往會活在自己爲自己編制的幻象裡,以爲自己一定是個多情的情人,顧家的丈夫,慈祥的父親,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這個家。甚至爲了這個家庭連命都可以不要。實際上在前十年裡,龍嘯雲的確是這麼做的,也做的很好,至少比李尋歡要好。

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龍嘯雲也許會一輩子活在這個幻象裡,正如李尋歡如果不遇上蘇陽,或許會一輩子活在他爲自己編織的‘有情有義的悲苦浪子’的幻想之中。

但真正見真性情的。卻只有兩種情況。

一是很小的細微小處,二是生死關頭,危難之時。

龍嘯雲在危難之時,整個興雲莊遭到完全無法抵抗的屠殺之時,本能的選擇了放棄重傷的兒子和武功平平的老婆,獨自逃走。

也許日後可以有很多借口和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解釋這一切。也完全可以解釋的通,但他已經等不到那一天了。

蘇陽貼在他的身後,長劍從他的後心透胸而過,在他耳邊輕輕的說:“原來,你並不像你想的那麼愛林詩音。你這樣的人,更愛的似乎還是自己這條命。”

龍嘯雲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他也許想辯駁,也許會承認。但現在都已經毫無意義。

對於死人而言,沒有任何事是有意義的了。

然而,殺戮還沒有結束。

龍小云在看到蘇陽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不公平,這不公平!”

龍小云的小臉上寫滿了不服和怨恨,身體雖然還不能動,但兩隻拳頭死死的撕扯着錦被,好像要把滿腔的憤怒發泄出來!

蘇陽拉了一張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淡淡的說:“不急,不急,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可以聽你說完。”

“我不服!來了這麼多的高手,他們有這麼多的人,這個計劃安排的如此周密,我已經算準了,你就算這次不死,也一定會聲名掃地,像兩條野狗一樣在江湖中被人人喊打!”

龍小云咬牙切齒道:“不僅僅是你,還有李尋歡,你們一定會死的!”

他的一張小臉已經扭曲,憤怒道:“趙正義、秦孝儀那羣人簡直活到了狗肚子裡,練了一輩子的武功,居然還擒不住你!”

“因爲混江湖,武功是很重要的亞。”蘇陽和顏悅色道。

“你自己說,如果不是你武功太高,用這種毫不講理的方法破局,你是不是已經死定了!”

蘇陽輕輕的撫摸着他的腦袋,像在摸一隻小貓小狗:“你說的不錯,可惜我偏偏就是武功高,這是沒辦法的事,你們連這點都瞧不出來,只能說不得不死了。你還有什麼好不服的?”

他的脖子無法動彈,只能任由蘇陽去摸頭,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怒火,大喊道:“我就是不服,我天生就是練武的材料,我有一代奇俠王憐花的秘籍,我的父親叔伯都是江湖大俠,我生下來就註定了是江湖中族璀璨的人!”

“而你,快劍小蘇,算個什麼東西,一個浪跡江湖的落魄劍客,一個名聲狼藉的浪子,比出身你不如我,比天賦你不如我,比計謀你還是不如果,你憑什麼能搶我的風頭!”

他簡直要瘋了,大吼大叫道:“爲什麼,爲什麼,要讓我在現在遇到你,只要再給我十年,不!五年,你再出現,我根本不需要任何計謀,就能直接殺了你。爲什麼,爲什麼,你要出現!”

“我不太懂,你爲什麼一定要殺了我呢?”蘇陽搖頭道:“是因爲我廢了你嗎?”

“因爲這個江湖的主角只能是我!只要再給我五年,我一定能做到。”龍小云絕望的大叫。

“哦,我明白了,其實一切都只用一句話就可以解釋。”

蘇陽點點頭,恍然大悟道:“在故事裡,每個人都以爲自己纔是主角,而其實呢,真正的主角只有一個,其他的人就只能是配角。但很遺憾,這個故事的主角。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是我。也只能是我。”

龍小云還要在說什麼,蘇陽的手掌已經按在他的胸口。

這次他的胸口已經沒有那個長命牌牌了,所以他就只能瞪大了眼睛,七孔之中流出血,渾身顫抖着。

蘇陽伏在他的耳邊,小聲道:“其實,在你自己的故事中,你的確是主角。只可惜你是悲劇的主角。”

龍小云睜大了眼睛,不知道有沒有明白蘇陽的意思。

不過明白與否都不再重要,是不是死不瞑目也毫無意義,因爲他的故事已經結束。

一夜之間,雪融,血幹,興雲莊已成廢墟。

李尋歡真的不見了。林詩音也不見了,甚至鐵傳甲和阿飛都沒有再露面。

翻遍了興雲莊的一磚一瓦都沒有找到他們,他們就像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在這個世界上。

連蘇陽也不知道他們去幹嘛去了,到哪裡去了。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世界裡還沒有能殺死李尋歡的人,而李尋歡只要活着,林詩音也很難死掉。

至於阿飛?

蘇陽忍不住想笑。這少年的媽是白飛飛,而不是我蘇陽,他有他的江湖路,我有我的江湖路。

江湖的路只能靠自己去走,歸根結底也只有四個字:無怨無悔。

況且。自己既然是喜劇的主角,那麼這個故事裡的人就一定不會有悲傷的結局。

這是天註定的。

巴英卻回來了。

“少爺。昨天老鐵說別留在着給你添亂,帶着我到外面去避了一天。”巴英望着一地的死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少爺,這都是你乾的。”

“怎麼了,太殘忍了?”蘇陽正在池子裡洗手。

滿手的血腥,池子裡的水已經變成紅色,並不比手要乾淨。

如果一個人的心是乾淨的,他的手乾淨與否,並不是很重要。

“這有啥殘忍。”巴英卻不以爲意的說:“少爺,您可別學李探花婆婆媽媽的,咱們可是江湖人,啥是江湖人,一怒拔劍,十步殺人,這就是江湖人,若是處處都講道理比學問,別人欺負到頭上還不還手,那還混個屁的江湖,回家種田帶綠帽子就是了。你若是不殺了他們,他們就要殺了我們。”

“不過嘛。”巴英有點擔心道:“咱們還是快走爲好,這些人都是門派歸屬,萬一他們的親朋好友,師長長輩的來尋仇,那也是麻煩是,少爺你總不能一直殺吧。”

“一直殺?”

蘇陽皺了皺眉頭,忽然笑了,饒有興趣的問巴英:“爲什麼不能一直殺?”

“啊?”巴英一愣,卻答不上來。

爲什麼不能一直殺?別人來找麻煩爲什麼不能殺?

興雲莊大門口的一門三探花的對聯已經換了。

換成了七個簡單直接的大字。

“請來報仇,我等着”

後十日,保定府三大正道門派,聯合兩大鏢局,前來興雲莊興師問罪,死十八人,鎩羽而歸;

又後一月,趙正義、秦孝儀、田七等人門派弟子趕到,半夜殺入興雲莊,是夜,喊殺不斷,天明始平,無一人出,江湖中四派除名;

門外大字又換,換成了一副對聯:

“是非公理本無憑,生死恩仇刀下見”

再後三年,少林武當聯合七大派,齊至興雲莊,舌戰、武戰三日,鎩羽而歸。

又後半年,關內正道人士從四面八方朝興雲莊聚集,或明闖,或暗殺,或者單槍匹馬,或拉幫結派邀親友,興雲莊亂戰三月。

有一天,蘇陽望着劍上滴下的血,忽然感覺有些疲憊。

他喝了整整一罈子酒,然後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第二天興雲莊外換上了一副狗屁不通的打油詩。

“憐花寶鑑,我已學了,原件燒燬,欲招人試招,請來!”

此後,江湖中再無半點聲討之聲,也在無一人至興雲莊,江湖之中似乎從來沒有過這個莊子,沒有過龍四爺,沒有過鐵面無私趙正義,鐵蛋震八方秦孝儀等等這號人物。

這場以一人對整個江湖正道的廝殺,在事後,被人稱爲‘七月屠’。

不過,江湖中,多了一個鬼莊,出了一個魔頭。

血劍,血劍浮屠。

……..

一年之後,一個冷的可以把人鼻子凍掉的清晨,在興雲莊門外蕭瑟的大街上,獨自站着一箇中年人。

他身上穿着件青布袍,大袖飄飄,這件長袍無論穿在誰在身上都會嫌太長,但穿在他身上,布還蓋不到他的膝蓋。

他頭上卻偏偏還戴着頂奇形怪狀的高帽子,驟然望去,就象是一棵枯樹,配合上他青黑的臉色,就像是戲臺上勾魂的無常。

但更可怕的卻是他的眼睛,那絕對不像是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竟是青色的,眼球是青色的,眼白也是青色的,一閃一閃的發着光,就像是墳地裡的鬼火。

一隻同樣是青色的鴿子撲騰着翅膀,落在他的肩頭,鴿子的腳上綁着一個小竹筒,竹筒中有信。

‘百曉生重排兵器榜,血劍第四’

伊哭望着掌中飛鴿傳書,臉色變換幾番,長嘆,轉身離去。

他走的,但故事卻沒有完。

因爲人類有着無窮無盡的慾望,只要這些慾望存在一天,還有人擁有能凌駕於他人之上的力量一天,故事都不會完。

這些慾望,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性’,還有‘錢’。

關外的大歡喜女菩薩很有錢,很缺少愛,她要花萬兩黃金,讓蘇陽好好愛她。

這樣的奇葩願望,這樣崇拜自己的女人,當然應該去看一看,和她好好談一談人生。

PS:感謝‘銀鍠朱武’、‘影子的獨舞’、‘神の手チック’、‘南溪老公公’的打賞支持!

又是五千字大章,呼呼,兩天兩萬字鳥,真是鳥都累的趴下來了。

朋友生日去聚一聚,不知道下午能不能回來,如果回不來晚上一章就木有了,不過會補上滴。

像昨天那樣的大爆發,以後我覺得還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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