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話:這章換換主角。
霧影派內,一名男子正端坐高堂之上,一名暗影瞬息來到,稟報道:“主子,派去的探子已經悉數被殺。”暗影語氣無一絲波瀾,彷彿人命在他眼中如同眼前之殿堂,只是死物一般。
男子睜眼,卻是李明,他饒有興趣的問道:“哦,可知是誰所殺?”
“韓以微身邊的高人,只用了一招。”暗影呆板答覆。
李明玩轉着手心的玉石,疑惑道:“一招?”
“是。瞬殺十二人。”暗影恭敬迴應。
李明心思不明,望向遠處,沉吟道:“可有查出他是何人?有何來歷?其餘探子爲誰所派出?”
暗影不作聲,李明揮手讓其退下,低笑一聲:“看來不止我對你有興趣啊,韓以微。”對於不能掌控的事物,哼,手心緊握,溫潤的玉石化作齏粉灑下,隨風消散。一名美貌女子走上大殿,嬌聲道:“誰惹掌門生氣了?”
卻是陳媛,她明媚的容顏並未讓李明有所改變,他隨意問道:“又有何事?”
陳媛走近李明,嬌俏的臉貼近他之胸膛,說道:“你當真要讓她進入霧影派?”
李明將來人攬入懷中,挑起她的下巴,聲音卻冷漠無情:“我以爲,你明白我的用意。女人啊。”
陳媛扭頭不語,她與他之關係,曖昧卻不親近,信任嗎?愛慕嗎?利用嗎?她不知,正如此刻,明明是最近的距離。她卻不知他在想些什麼。李明將陳媛一把推開,言道:“夜已深,離開吧。”
望着陳媛遠去的背影,李明忽而低沉一笑。女人啊。黑暗中一封書信飛來,李明信手一接,送信之人早已無蹤。書信展開,卻是關於他關心的事情,霎時大殿之上響起一陣陰沉笑聲。“原來如此。韓以微,你到底能有多少能爲,抗爭這場賭局呢?”
黑夜之中,不少人無心睡眠。一名單薄少年坐在輪椅之上,身邊一名侍童取來狐裘。正欲爲其披上,卻被其拒絕,“雅書,你看這漫天星辰,可有感悟?”
侍童雅書望向天際。懵懂的搖頭:“公子,夜深了。星辰多變,我不懂。”
“多變的不是星辰,而是……”人心。他咳嗽兩聲,侍童雅書連忙取來丹藥,準備讓公子扶下,卻被其拒絕,他推開侍童的手,言道:“常年吃藥。滿身都是一股藥味,吃了也是無用,放下吧。”
“公子……”侍童正欲再勸,一人從屋內走出,步履緩慢,半張臉被一華麗面具覆蓋。不見真容,卻能從其美豔薄脣和下巴窺得一絲魅惑,“雅書,下去吧,我和你公子有事商談。”來人衣裳華貴之極,不染風塵而來,雖是踏步走來,卻不見足跡。
“是。”雅書退下。
無名公子又一聲輕咳:“你找我何事?”
“病情又加重了?還不肯吃藥。你是存心不在意自己的身體,還是想以此報復別人?”面具男子輕嘲道。
無名公子忍住咳嗽的意願,淡淡迴應:“不過一副殘軀,拖着等死罷了,何苦浪費這些珍貴藥材?”
“你當真不想活了?”面具男子微皺眉,問道。
無名公子望着天邊被月光遮掩的星辰,低嘆道:“窺視天機,我能活至今日,已是萬幸,能多活一日,我自當活一日,若是不能,我又何必強求?”
“不要浪費你的天賦的人,無名。你的生命我會替你延續。”面具男子半跪於他之前,眼睛直視其雙眸。
無名公子扭頭,躲避來人視線,言道:“哈,你明明知道活着對我纔是最大的折磨,卻一心要延續我的生命,我又能說什麼呢?你來此,是想測算誰的天命呢?”
“如果我說這個人是我自己呢?”面具男子輕言低語。
無名公子眉目淡然,“你的命格,我無法測算,正如我自己一般。”
“知天命者不自知。是我強人所難了。你可能測算新月大陸的未來?”面具男子語出驚人,他緊盯着對方眉眼。
無名公子眉微蹙,答道:“我需準備七七四十九日,沐浴齋戒,待天月貫星之日,陰氣最盛之機,便能窺得一二,你要留下等候結果嗎?”
面具男子頷首:“許久未聚,當然要留下與你小酌一杯。”
無名公子低垂眉眼,難忍咳意,又是一陣咳嗽,面色蒼白如雪,面具男子一掌拍向其後背,注入一道靈氣,無名公子雖不願,也只能承受這股靈氣,稍後便覺好轉,說道:“多謝。”
面具男子答道:“你我之間,何時如此客氣?”準備扶住他之輪椅,卻被其拂手,他自搖動輪椅進入屋內,留下面具男子看着空落落的雙手,不語。他的手更冷了。
飛入屋內,地火烘托的小屋格外溫暖,似乎驅除了屋外的部分寒氣。“坐吧。”無名公子一聲低語,“這次測算,我需要別的寶物輔助。”
“哦,何物?”面具男子問。
無名公子言道:“萬年靈思玉。”
面具男子想了想,說道:“此物從未聽聞,出自何處?”
“上古奇書《八寶誌》或有記載。無此物,靈思測算終究不過是測算而已。”無名公子提示,他亦沒有把握,傳說中的物品,早已不知流落何處。尋得也需一番功夫。
面具男子沉吟片刻,應道:“我會盡力尋得。你的身體……”
“暫時死不了。你可以安心。”無名公子語帶嘲諷。
面具男子低嘆一聲:“無名,這世上縱有千萬人慾害你,但我不會。”
無名公子扭頭,道:“夜已深。不送。”一轉輪椅,背對此人,面具男子欲言又止,終究走出房間。
雅書侍童端着熱茶走入。見其中並無別人,嘟嘴道:“公子,你又趕走明公子了。”
無名公子端起茶杯。道:“他要走,我亦攔不住。”
“哈,公子,你就嘴硬吧。明明算到明公子今日回來,特特地等在屋外,見了面又趕人走,公子啊。”雅書侍童一點也不想附和他家公子的話。
“多嘴的雅書。昨日安排的功課。可有完成?”無名公子問。
雅書侍童一臉爲難的說道:“公子要我看星辰之氣的變化,比讓我背書還難,公子就饒了我吧。”
“偷懶還有理了。雅書,你的膽子越來越肥了。”無名公子調侃道。“我叫你注意北方星辰的變化,你可有記錄?”
“當然。公子的吩咐,我時刻謹記在心。北方那顆新星璀璨無比,雖然此前數次黯淡無光,然而隨後卻更加璀璨,變化之快,讓我充滿好奇。公子,這其中有何緣故?”
“星者,命也。你且繼續觀察,若有變化。再告知於我。這顆新星,不歸天地,不屬六界,來自異域,嗯,變數頗多。”無名公子掐指一算。眉頭微皺。
雅書侍童疑惑道:“還有不屬六界之人嗎?那他來自哪裡?”
無名公子搖頭,“未知的世界,就如同這宇宙洪荒,無邊無際,難以揣度。我們所看不見的,不代表不存在。雅書,你的資質優越,領悟力更是超出常人,假以時日,你之成就應在我之上,但你心不在此,我也不願強求。若你能測算出此星的命程,日後你之修行,我不再幹預。”
雅書初聞此言,心中既不解又難過:“公子,是嫌棄我了嗎?不想教我了嗎?”
無名公子揉揉對方的頭髮,說道:“怎會?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你要肯用心學,我做夢都會笑醒。”
雅書摸摸後腦勺,答道:“公子,你不用刻意提醒我。那顆北方之星,是不是就是明公子來此的目的?”
“非也。他之心思,我也只能猜到一二,研究他之心思,就是折磨自己。你今日泡的茶,差了火候。”無名公子品茶後,發出一番感言。
雅書看着腳尖,他剛剛動作太快,心不在焉,火燒大了一點,沒想到公子的嘴還是這刁,一嘗便嚐出來了。
無名公子見雅書一派不好意思的模樣,說道:“好了,下不爲例。明公子明日還會再來拜訪,你可得專心煮茶,別又丟你家公子的臉。”
雅書囁嚅道:“公子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無名公子揮手,雅書助其放倒在牀上,“你去休息吧。”雅書呆在屋外守候,多年如一日,他們名爲主僕,實爲師徒,雅書雖懶散,卻有着一片赤子誠心。無名公子屋中一嘆,低喃:“我的時日不多了。”
他忽而自嘲一笑,“能活這麼多年已是奢侈,即便疾病纏身又如何呢?”話音落,心臟一陣抽痛,痛徹心扉,額際冷汗滴落,汗溼了衣被,咬牙強忍,心痛方過,頭痛又至,如千萬針錐,痛意一陣強過一陣,他握住棉被的雙手青筋暴露,蒼白如霜,冷汗一滴一滴滑落被面,強烈的痛楚,他嘴脣咬破,鮮血蔓延,卻不感疼痛。
無邊無止的折磨,是窺視天機需承擔的後果,折斷的雙腿,是對他泄漏天機的懲罰,孱弱的身軀,是不能負荷七竅靈思的求存,他的微末生命,註定辛苦。痛意一波接着一波,他咬牙承受。
遠方一人,感受着同樣的痛楚,他輕輕嘆道:“小弟,你的病加重了。承擔這種痛苦,值得嗎?”他的面具在月色下閃着寒光,“你不願讓我看見你的慘狀,我如你所願。”頭隱隱作痛,他卻不願運功調息,只是默默承受這相同的痛意。
夜色中,匆匆趕路的萬家衆人匯聚在一處林間休憩,爲首的便是萬林,他此刻尚在虎嘯國境內,身邊有家族精英二十名,各個身懷絕技,最低修爲也是築基三層。原地駐紮的他,尚未意識到死神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