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從臉上取出的,臉上怎麼會長這種東西呢?”我驚詫道。
“不一定是長的,也可能是鑽進去的。人類皮膚本來就有寄生蟲,或者適寄生蟲類。我們的身體上有蟎蟲有蛔蟲等等,都是寄生蟲的一種。”張冬玲儘量用我能聽懂的話給我普及着,隨即說道:“不過我也覺得這可能不是蟲子,但是究竟是什麼,我也說不清。
剛纔咱們要出門的時候那個病患過來,進了屋子我就意識到他可能是臉上的皮膚出現了問題,否則絕不會在這種大夏天把臉包裹的這麼嚴。我讓他把面罩取下來,取下來我就被嚇了一跳,他的右臉頰上長着一個大膿包,膿包凸起還流出一些黃水和組織液什麼的。雖然這種景象噁心,但幹我們皮膚科的自然見過比這種症狀更噁心的東西,所以我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整個膿包並沒有向周圍成片的串去,只是孤零零的長在患者右臉頰上,有一個乒乓球般大小吧。我戴上手套用棉棒輕微擠壓患者傷口,立刻有粘液滲了出來,隨即一個白色東西擠了出來了個頭。我只是輕輕擠壓,就有東西冒頭了,出來的是什麼呢,難不成這是粉刺惡化了?我用鑷子輕輕把那東西夾了出來,拉出一段後我都想放棄了,因爲那東西有些太長了,就在這時候那東西完全出來了。竟然是一個幼蟲,它在鑷子上掙扎了一陣,我甚至能感受到那幼小身子中的力量。對,也就是你剛纔看到的這個東西。
患者看到我鑷子中的東西大驚失色,臉色瞬間變得和窗戶紙一樣慘白。我也愣了,臉上鑽進去這麼大的蟲子我是第一次見。我把它放入玻璃皿中,它竟然還能扭動身體,我轉頭再度用這棉棒輕輕擠壓,但患者的膿包內卻什麼也沒有了,只有滲出來的那些黃濃的組織液之類的。”
“那他是怎麼得病得的,你得詢問病因啊。”張冬玲講故事總是忘卻關鍵和重點,當然我曾拜讀過她的一些論文,論點論據十分清晰,估計是平時話不多故此口語表達能力略有問題。在先前她爲我講故事的時候,我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
張冬玲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我問了,但他不肯說,說前天在路上被覺得臉上刺痛,回家後就起了個小包,當時也沒在意,以爲是粉刺什麼的。結果一覺起來很快就腫了起來,今天是第三天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雖然是第三天,但說起來應該還不到七十二小時。”
我倒吸一口涼氣說道:“那倒是奇怪的很,會不會是什麼蟲子蟄了他一下,順便把蟲卵給下到了裡面呢?”
“蟲子的生存能力很強,繁殖能力也很強,但也絕不會如此快,如果蟲卵這麼大的蟲子,起碼得有一根手指頭這麼大,這麼大的蟲子飛過來,就算是晚上你也不會看不到吧?”張冬玲說道:“另外,人的皮膚是十分敏感的,如果有蟲子之類的蟄咬你,你只要是反射弧或者兩端及中樞沒問題的正常人,會迅速感受到,然後反應是什麼,自然是拍了。這種體積的蟲子飛行速度都不是太快,一巴掌總能掃到它,你說它把身體刺入你皮膚的一些東西留在皮膚裡引起發炎,我相信。但你說這麼短時間它完成產卵然後從容而退,我是不敢苟同的。”
“什麼叫刺入身體的一些東西,蟲卵不會會是在這些組織上,一起遺留下的。”我問道,張冬玲搖搖頭:“這方面我也不是專家,但我想應該是不會的,那樣太巧合。我剛纔所說的是因爲我之前接到過一個病例,就是蚊子在吸血的時候患者一巴掌把蚊子打死了,蚊子的嘴留在了皮膚裡。一般會慢慢地排出體外了,但那個患者可能打入的太深了,反倒是沒有排出,最終發炎了不說還引發了心臟和腦膜一系列疾病。”
說實話我沒怎麼聽懂,只能不懂裝懂的點點頭。張冬玲笑了笑把那蟲子封上,叫來護士讓放到實驗室裡的冷櫃裡,隨即笑着說道:“走吧,咱倆去吃飯去,今天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頓。”
“可拉倒吧,你工資比我稿費加生意上賺的錢都多,誰宰誰啊。”我叫冤道。
“切切切,那老孃包養你一次,走。”張冬玲的確在短短一段時間內被我帶壞了,有時候我在想其實人的內心都有活潑開朗的一面,只是他們的身份所束縛,當面對一個真心對人灑脫沒心機的好友的時候,他們就會敞開心扉,體現自己最真實的另一面。
我們這頓飯吃了很久,直到最後我發現都已經天色很晚了,這才趕忙起身告辭。說實話,我只想在北京隨便住一晚上,北京好點的酒店多貴我想在帝都待過的朋友應該都知道,所以我只想開家快捷酒店,但張冬玲卻自作主張用一張卡給我開了間房。
詢問得知,以前那酒店的老闆得了皮膚病,去國外醫治都不管用,張冬玲說她醫術不高,但運氣使然給那老闆治好了病,這纔有了這張卡,不管怎麼開房都不會要錢的。
張冬玲驅車把我送到了酒店裡,我匆忙告別了張冬玲,即便她大大咧咧的要跟我聊聊,但我還是斷然拒絕。在酒店房間裡,聊着聊着天,難免浴火焚身鑄成大錯,即便她對我沒感覺,但有時候男女之間有一種動物雌雄之間本身的吸引力。柳下惠不是我的風格,我只能把所有的錯誤扼殺到搖籃中,所以我斷絕的關閉了房門。
晚上客房服務電話又弄得我心中如同貓撓一般,但此時我卻並不太多想別的了,因爲關門前張冬玲告訴我,讓我多住幾天,後天那個人要去複查,到時候給我找個白大褂問一下。
深夜我輾轉難眠,把暈暈乎乎的今天記載了下來,又寫下了另一個醫生朋友任東的故事,再擡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第二天白天我剛睡下片刻就被電話叫醒了,我陰沉道:“我是老鬼,你誰啊。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掛了吧,睡覺呢。”
“我是張冬玲,來我醫院。”張冬玲說道,我頓時醒了一半,把電話移開臉頰,此時才早上十點,我說道:“你不是明天才坐診嗎,怎麼了?”
“換了個班,那個病人來了,快來快來。”張冬玲掛了電話。
我雄性激素旺盛,一晚上大絡腮已然初現,昨日的白麪小生今天成了彪形大漢。工作日的帝都早上十點已然是有些擁堵,萬幸這家酒店離着醫院很近,我連跑帶蹦的進了醫院。張冬玲的電話在此時響起:“老鬼,還沒到嗎?已經排到那人了,快點。”
“到了到了,我這就進去。”我說道。
“稍等我一下,去走廊盡頭的洗手間等我。”張冬玲說完掛了電話。
我找到了傳說中的洗手間,張冬玲片刻也到了,扔給我一個白大褂,然後看着我的滿臉大鬍子撲哧一聲樂了,說道:“也行,更老成了,一會兒去了我就說你是醫院的大夫,來給患者做個簡單的會診,你別說漏了。”
“曉得,我成天寫小說的編瞎話最在行了。”我笑道。
閒話省去,我和張冬玲一起走入了辦公室,即便護士投來疑惑的目光。屋內坐着一個男人,他的臉上長了個膿包,膿包已經潰爛,足有一個網球大小,佔據了半邊的臉頰,連眼睛都已經被擠得眯成一條縫了,根本不似張冬玲說的乒乓球大小。
張冬玲說道:“這是我們醫院的C醫生,是剛來的專家,我讓他過來看看,你的這病有點怪啊,我一個人不敢確診。”
患者三十五六的年紀,一臉的憨相但憨中又帶着一絲兇惡之意,這就是傳說中的掛相。我說道:“咱們閒聊幾句,你是做什麼的啊。”
“幹工地的。”男人顯然撒了謊,過了半晌纔回答出來,張冬玲可能覺得我亂說話了,不滿的看了我一眼。張冬玲問道:“這膿包怎麼又擴大了,昨天給你開的藥都吃了都塗了嗎?”
“塗了,該吃的也吃下去,塗抹後膿瘡也不癢也不疼了,還清清涼涼的挺舒服,我以爲好了呢。”男人答道:“不過大夫,今天早上一起牀怎麼又嚴重了,是不是.....是不是藥開的不對啊。”
“還疼嗎,還癢嗎?”張冬玲又問道,男人卻搖了搖頭:“不疼不癢了,不過我自己用棉棒一壓又會出來昨天那東西,而且壓幾下就會出來幾個。”
張冬玲一愣,隨即抽出一個長棉棒,輕輕擠壓了一下,從裡面“湊”的就飛出來一個東西,直接藉着擠壓之力,從破口出飛射而出,就好比用力擠壓粉刺的時候一樣。張冬玲大驚失色,扔了棉棒伸出手去擋,身子卻在椅子上向後靠去。帶輪子的轉椅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歪倒過去,我眼疾手快架住了張冬玲。回頭看去那東西射的很遠,直接飛射到了旁邊的電腦顯示屏上。
電腦顯示屏上有個白色的東西蠕動着,那不是一條蟲子又是什麼!
張冬玲站起身來,用鑷子夾了起來放到器皿中,然後尷尬的笑着用棉沾着究竟擦拭着顯示屏上滑出的一道粘液,我則是來回看着那個男人和器皿中的蟲子。它的樣子比昨天我見過的還要大,生命力更強,在器皿中不斷扭曲着身子,那白肥的身子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猛然那蟲子停止了扭曲,擡起頭看,看着我!沒錯,即便我看不見它的眼睛,我卻依然能感受到它在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