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斌回來的這天晚上,雪白的冰花緩緩的從天上飄下。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場雪並不是很大,只是帶來的倉冷質感卻是日益加深。
中午十二點多的時候,外面依舊是陰沉昏暗的厲害,棗樹和地面都積累了一層薄薄的雪花,約有七八毫米,踩一下就能踩出一個腳印來,看到下面的路面。
或許是天氣的關係,張向陽睡到了下午才醒,出門上廁所的時候就看到了正在清掃積雪的姜茹芸。
姜茹芸將道路上的積雪清掃乾淨,此時雪已經停了,不把這些積雪處理掉,很容易就會上凍,到時候清掃起來更加費勁。
張向陽走到了姜茹芸身旁,歉意的說道:“茹芸,抱歉,我去到那裡的時候,範斌已經被野豬王吃乾淨,剩下的遺物我沒能帶回來。”
姜茹芸聽到張向陽的聲音後就轉過了身,尷尬的說道:“沒事,不用道歉,我們都很理解,而且我和範斌之間沒有什麼,結婚離婚都是正常的事情,比其他,我還是覺得向陽你們更像是我的家人。”
隊伍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叫人都是直接叫名,除非是兩個字的姓名,不然都是用更親近一些稱呼。
不知道是誰開始的,大家都在有意的淡化姓氏的存在,也或許僅僅是因爲這樣好稱呼一些。
張向陽也感覺到範斌和姜茹芸的關係有些特殊,不是那種他所理解的夫妻關係。
張向陽說道:“嗯,有機會我會把剩下的遺物帶回來,不過可能只有一些衣服碎片了。”
姜茹芸迅速的說道:“真的不需要,你帶回來那些東西……我看着也害怕,還是不要做了,真的不需要,你不要冒險了,我不需要那些。”
遺物這種東西也分類型,有些東西沒人想要。
張向陽見狀就說道:“嗯,我知道了,有什麼問題就和我說,這次是意外,也不要怨吳桑,我們本身就處於這樣一個危險的世界裡。”
姜茹芸尷尬的笑了笑,解釋道:“我沒有生氣,感覺心情很平靜,沒有什麼好生氣的,就是有些發愁今後怎麼辦,我也見過很多人死了,沒有那麼脆弱。”
張向陽想到姜茹芸見過的死人要比自己多,再加上本身並不擅長安慰人,就沒有繼續說什麼,直接去廁所了。
從廁所回來後用溫水洗了洗手,吃飯的時候輪到張向陽出去放哨,就端着飯碗到了外面邊吃邊看雪景。
此時正好看到昨天那隻野豬正在山下的位置尋找吃的,用鼻子不斷的在附近那收割過的草堆裡嗅着,不時的咬下一段藤蔓嚼着。
“向陽。”張瀚端着飯碗走了過來,和張向陽打聲招呼後就坐在了張向陽的旁邊。
張向陽看着下面那頭正在吃東西的野豬,好奇的說道:“在屋裡吃不好嗎?現在又不是以前,在外面冷風裡吃東西,很容易壞肚子。”
張瀚微笑着說道:“怕你無聊就出來陪陪你。”
張向陽喝了一口肉湯,身體對於肉食的需求大於素食,不過姜茹芸也會爲大家制定營養均衡的餐飲搭配。
“我剛纔和茹芸說了範斌的事情,希望她不要難過,現在茹芸看起來像是沒事了。”
張瀚不屑的說道:“什麼叫看起來沒事的樣子?她本來就沒事!你以爲她是那種男人死了,就要殉情的古代女人?”
張向陽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不知道大家在想什麼,更不知道這個團隊應該用什麼制度走下去,吳桑對團隊的管理越來越順其自然了,我感覺她現在……”
張向陽頓了頓,皺着眉頭想着應該用什麼詞來形容,但沒有想到,最後無奈的說道:“我感覺她現在是不想管事了,我醒來就看到她在屋子裡做衣服,對鍊鐵的事情好像是不提了。”
張斌的情況並不嚴重,休息一個多月應該就可以恢復,只是單純的扭傷,骨頭沒有壞。
但是範斌是百分百的死了,若不是張向陽的話,張斌也必定會死在外面。
張瀚看着遠處那陰沉的天空,緩緩的說道:“早晨的時候,吳桑找了我,問我要不要和她生孩子,我拒絕了。”
張向陽皺起了眉頭,“不是說好了禁止那種事情的嗎?吳桑她是出於愧疚才這樣做,張瀚你拒絕的沒有錯,等下我和吳桑聊聊,昨天的事情看來還沒有結束。”
張瀚露出苦澀的笑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出於愧疚,也或許是想要解脫,但我拒絕不是因爲她,是因爲我真的不想要留下後代,你覺得我們爲這個世界留下後代是好事情?”
張向陽說道:“生孩子的事情,最少要等到穩定之後再說,我們現在的身體還沒有適應這個環境,生下來的孩子會很麻煩,沒有時間去照顧他,而且醫療條件根本不支持這種事情。”
張瀚平靜的說道:“不是那種原因,我不想讓後代繼續這種生活,我們現在還算是文明社會的人,但是之後出來的孩子,你覺得他們能在這緊張的世界裡學會我們的知識嗎?不會,他們只會成爲越來越適應這個時代的野蠻人。”
“而且能不能活下來,能不能成長起來,都是未知數,我個人對這種事情不抱僥倖,在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的世界,生物本身確實是有死前留下後代的衝動,但我們是人啊!我不想留下那種生下來就是受罪的後代。”
張瀚站了起來,“吳桑的事情我和你說了,你自己去和她說吧,我知道她其實更想和你生孩子,我這次不是爲了吳桑的事情,是告訴你我的決定!我對這個世界不抱期待了,雖然也不想死,但不會爲了享受就不負責任的留下後代。”
很快,張瀚就走了。
張向陽感覺腦袋疼,心煩的厲害。
快速將碗裡的東西吃掉,吃不掉的東西,張向陽直接扔向了下方餵豬。
張向陽回屋叫出來了吳桑和靈靈,讓吳桑代替自己去看着那頭豬,自己則是和靈靈繞到了屋側的地方。
“……就是這樣,你們說現在應該怎麼辦?”張向陽把剛纔的事情告訴了靈靈和正在屋側曬太陽揉獸皮的萬靜。
靈靈聽到後,很快的說道:“張瀚本身就是那種三十多歲還不結婚的人,對女性的要求和生活質量都看得很高,所以現在過得這麼苦,不想生孩子是正常的事情,而且姜茹芸的表現,肯定是讓張瀚對於女人更加的失望,不想保證什麼。”
萬靜真的很奇怪靈靈爲什麼連這種事情都懂,現在的小學生初中生都這麼厲害的嗎?
對於靈靈的說法,萬靜也贊同道:“靈靈說的沒錯,現在的問題其實不嚴重,因爲目前本身就不適合那種事情,主要就是吳桑那邊需要你安慰一下,但我個人感覺還是不去比較好,我們現在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需要出去,到天氣好起來之前,吳桑自己就會慢慢恢復了。”
繁衍後代是生物的本能,但人類更多的是注重享受的過程和結果,把生孩子當成是一件大事對待。
張向陽感覺很愁,他自己都覺得沒有能力給小孩子提供足夠的物質,覺得眼下的環境對孕婦和小孩子非常的不寬容。
一旦有人懷孕,是整個團隊的後腿都要被拖住,而且眼下沒有足夠的醫療手段,孩子生下來多半是會死。
張向陽都想到的事情,其餘人怎麼可能想不出來。
在這種極端環境下,享受過文明社會便利和安全的人類,對生育有排斥是很正常的事情,沒人願意讓孩子生下來受苦。
當然,像那種被本能驅使,爲了享受交配而不考慮後果的人,也絕對是佔據多數!
擺在張向陽面前的,就是關於團隊,或者是人類未來的思考。
就在張向陽一點頭緒都沒有的時候,吳桑像是發現了什麼,跑到屋子那裡迅速的喊了起來。
“有發現!那頭母豬好像是懷孕了!”
懷孕了?誰的?張向陽非常的茫然,但隨即就反應了過來,當然是野豬的!
三人迅速走了出去,此時其餘人也因爲吳桑的呼喊都走了出來。
吳桑看向了張向陽,“向陽,那頭母豬肯定是懷孕了才擴大了對食物的需求,再加上一直都找你要吃的,現在我們下去把它殺了嗎?殺豬過年!”
張向陽沒有說話,在走到崖壁邊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那隻正在雪地裡翻找吃食的大野豬後,決定做點什麼。
“不殺,想辦法給它建一個豬圈,我想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