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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靈變 第62章 夜遊峨眉說天道

第三篇 靈變 第62章 夜遊峨眉說天道

第三篇?靈變

再說那孔老夫子、墨翟和楊朱以及那個讓人捉摸不透底細的傻姑娘洛雲,幾個人順着密佈於地下的暗河水道,一直上到了一座高山的頂端。

南方的山水是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這都是因爲雨水豐沛的緣故。

這峨眉山是分作大峨、二峨、三峨、四峨這麼幾座大山的,這裡是典型的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山地氣候,夜晚的山頂,寒冷異常,好在這地下的幾個人不曾出來,所以也感覺不到外界的氣溫變化。因爲孔老夫子無法面對日月星三光,也是因爲這個緣故,這幾個旅行者一路里走來才走得是這麼辛苦。

楊朱、墨翟、洛雲可是無所謂什麼寒暑冷熱的,這三個年輕人對外界充滿了好奇,於是,他們就安頓好了孔老夫子在浮筏之上休息,也不顧夜色蒼茫,就飄身跳出了地下幽泉,騰雲駕霧在峨眉山中游歷了起來。

那洛雲,本是步雲邪神所化生,是被墨翟打消了本性,又得了天地的感應,所以才發生了變化,也是物極必反的緣故,那麼一個殘忍邪惡的雄性的惡魔,竟然一下子就變化成了一位溫柔開朗活潑伶俐的大姑娘,也因此就忘卻了前身,同時也忘卻了所有的知識和閱歷,對什麼事物也都變得是懵懂無知了,好在她聰明好學,一路上跟隨着三位學貫古今的哲學家,倒是懂得了很多的道理,明白了很多的知識。

唉!如果人世間的惡人也能夠如此的改過自新的話。我想。善良的人們也還是會原諒她(他)們既往的罪愆的。

再說那峨眉山。也真是應了“天下名山僧佔多”的話了,到處都是寺院,佛興道衰,這裡幾乎都是佛寺。

楊朱說道:“想這中國各派宗教也是同那強盜佔山一樣的,真是各派有各派的領地呀,那山東的泰山住的卻都是道士,這裡住的卻都是和尚尼姑子了”。

這時,那洛雲不禁大叫了起來:“快看哪!快看哪!那是個什麼東西呀?下身是個四面出頭的大象。上身卻是個正反都是前胸的身子,最奇的是那腦袋,一顆腦袋上有四張臉,還頭上有頭,那頭上之頭,也還有四張臉,那小頭之上,還有個小頭,倒是個兩面臉,這是個啥玩意兒啊?”

楊朱笑道:“想是一尊人像雜交的怪胎吧”。

墨翟對楊朱笑道:“賢弟。你莫要學洛雲做三歲孩童的模樣,她是真的不懂。言語無禮,也還情有可恕。你卻是假的不懂,如此無禮,那就真的是要罪加一等了。這可是人家的佛菩薩呀。一尊銅像,塑造它的人不知是花費了多少的心思纔想象出了這麼個模樣來,讓你這麼一說可倒好,竟成了那般不倫不類的東西了,人家善男信女的要是聽見了你的話,看不要罵死你纔怪。”

楊朱笑道:“哈哈哈,大千世界,萬物莫不有對,哪裡會有什麼至高無上無可指摘的東西呢?信了,那就是個神聖,不信了,那也就是狗屎一堆,也只有一個等級社會,纔會這樣塑造出一尊又一尊的神像來教人去頂禮膜拜”。

墨翟淺淺一笑,沒有做聲。

三個神人從月斜星闌一直遊玩到了旭日東昇,但見東天邊一輪紅日破雲而出,霎時間便紅雲漫天,霞光萬道。此時,他們的腳下是幾座沉浸於一片雲海之中的山峰,一座一座原本巍峨的大山,在浮雲流嵐之中正好都只露出個山尖尖來,那山尖之上還有廟宇,遠遠看去,真的就好像是神話傳說中的仙境一般。不能不佩服,這世上玩兒宗教的人也真是會選地方。

洛雲驚呼道:“哎呀,太美了!俺真想在這裡住下來了,不想再走了,兩位哥哥,你們行行好,回去給老夫子說一說,俺們就住在這裡吧。好麼?”

墨翟無言。

楊朱說道:“咳,老夫子不能見三光,住在哪裡還不都是一個樣子嗎?不走就不走好了。”

墨翟笑道:“賢弟,你忘了我們此行的初衷了麼?我們就是要來這峨眉山裡尋找通天藤,採摘仙果,也好讓老夫子能夠重見天日呀。”

楊朱笑道:“哪能忘呢。”邊說就邊笑着看了看身邊的洛雲,接着說道:“洛雲,你想不想也吃到那通天藤上結的仙果呀?”

洛雲說道:“俺不吃東西的,俺的肉皮兒就會呼吸吃東西,日月天光,水氣蒸騰,就足夠俺吃飽的了。”

墨翟聽了洛雲的這一番話,不禁就呵呵呵的笑出了聲來。

洛雲疑惑地問道:“墨哥哥,笑俺麼?”

墨翟不說話。

楊朱說道:“傻丫頭,不要這樣說話,俺俺的,像個村姑,顯得是沒見過世面,這世上的人都勢利,他們聽了你這樣說話,是會笑話你的。”

墨翟急道:“賢弟這是在罵愚兄了麼?”

楊朱也急忙搖手辯解道:“沒有沒有,大哥誤會了,小弟不是在指桑罵槐,話方式,也着實是有些村俗的。”

墨翟說道:“那有什麼,我聽着倒是挺順耳的,感覺洛雲這樣說話,還是蠻可愛的嘛,不過,也確實是應該修飾修飾,變得文雅些最好,她剛纔的話應該這樣說——我自吸風飲露不食五穀,何需甚麼飲食”。

洛雲聽了,又拍手跳腳地笑道:“好啊好啊,這樣說話就像是在念書一樣,我以後就學着這樣說話了,你們可是要多指正我呀”。

楊朱說道:“大哥方纔學得那是《紅樓夢》裡女子們的言語,一說出來,整個人也就顯得是有些嬌滴滴的了。這是一種挺招人疼的語氣呀。”

墨翟笑道:“女孩子就得有個女孩子的樣兒。這是老天爺的安排。也是人類文化進化的結果。”

楊朱對墨翟笑道:“大哥鋼筋鐵骨,想不到還竟有如此一副柔腸,誰說你墨家學派盡是些只會吃苦的人呢?”

墨翟說道:“這小小寰球自誕生之時起,就是陰陽和合所化生,陰陽雖然互生互變,但是始終都是會有一個陽的陣營和一個陰的陣營並存,所以男子就要做男子該做的事業,女孩就要做女孩該做的事業。要男有男相、女有女相才妥帖。”

楊朱又笑道:“大哥這言語倒像是孔老夫子的話了。”

墨翟說道:“孔老夫子的學問中自然是有他不可改易的真道理存於其中,真理之言,人人可以說得,真理之道,人人可以行的,沒必要非得分個什麼張家之言、李家之言。我們‘非樂’,也只是反對爲政者以歌舞來粉飾太平,反對當權者帶頭以歌舞來自娛自樂,孔老夫子的禮樂治國思想沒有錯,但是不能過分。過分了,那就只是在鋪張浪費。你看時下里中國的爲政者,從上到下,到處都在花錢搞晚會,這種孔老夫子所主張的爲政之道——禮樂治國往往會在統治者的倡導下滑向奢靡做作,我們墨家學派若當權治國了,是絕不會這樣搞的。”

楊朱微笑着說道:“中華人民共和國這一朝在立國之初不就行的是你們墨家學派的精神宗旨嗎?只講艱苦奮鬥、吃苦耐勞、拼命硬幹,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要戰天鬥地,而絕不談什麼享受、什麼生活的多姿多彩”。

墨翟笑道:“那依賢弟你,你又當如何爲政治國啊?”

楊朱說道:“上如標枝,民如野鹿嘛,要使得爲政者和人民羣衆兩相忘卻,爲政,也只是一種職業,要使得掌握公權力的人無法害人,百姓都能安居樂業,人民所面對的也只是一個服務型的政府,所以也就感覺不到有政府的存在,關鍵是感覺不到有來自於政府的人爲侵害。”

墨翟說道:“一心爲公,又怎麼會傷害社會呢?”

楊朱說道:“切不說好心也往往能夠辦壞事,更何況並不是所有的爲政者都是些純潔高尚的人,靠道德教化是培育不出廉潔的政府工作人員的。”

墨翟笑道:“那就再搞一次輪迴好了,太平之世用儒來治國,直到最後治的禮崩樂壞、樹倒猢猻散,到時候自然就會有我墨學的精神跳到歷史舞臺的中央來救世了。”

楊朱說道:“唉!是啊,我的哥啊,世人不知,我們卻是知道的,這中華大地之上,是每逢患難金甌破碎之時,人們就會自覺採用你墨家的精神原則來救世,而一旦中原鼎定,那儒家的做派就又會捲土重來了,這是規律,是中國人改不掉的胎裡帶出來的活法呀。”

洛雲插嘴道:“活法,就是文化啊。”

墨翟說道:“是啊,也難怪中國文學會有那麼多的藉助於神啊鬼啊的東西來說事兒的,實在是皇帝家族壓得中華民族擡不起頭來呀,如果是不瞭解中國這樣的歷史文化,那就只能是以爲中國文學歷來都只是愛發神經病了,如果說那《封神演義》還是在爲王侯將相開宗立國的作爲在歌功頌德的話,那麼後來的《聊齋志異》,就已經是人們在對貴族官僚當家作主的社會進行控訴和發出深沉的質疑了。”

楊朱笑道:“我輩神仙中人,管不得那許多的臭事,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何況我輩,無需上心的。”

墨翟說道:“你們道家學派只是一味地說天地不仁,這一點我是和老夫子站在一起的,我們認爲天地懷仁,君子就只是那些求仁之輩,我們和孔老夫子的區別是,老夫子認爲只有貴族纔會求仁而得仁,尋常百姓是不追求仁義的,而我們墨家學派則認爲,人無論貴賤,無論是皇帝將相,還是販夫走卒,只要他的行爲和言語是在追求仁義的,那他就是一個君子,而棄仁義如蔽履的就是沒有道德的小人,昏暴君主,亂臣賊子。就都是小人之流。而能救人於危難的人。哪怕這個人只是一個乞丐,那他也是一位君子。”

一旁的洛雲聽得高興,又拍手笑道:“墨哥哥說得好,說得好。”

楊朱說道:“君無常貴,民無終賤,要是那貴族永遠都是貴族,而賤民萬世都是賤民的話,那麼人類也肯定是還會在進化的道路上再次分化。貴族變成一個物種,賤民變成另外一個物種,從外形到內在素質都相差得是越來越遠,直至最後無法通婚交配。在這自然之中,又有誰會知道,那河馬和海鯨原來竟是由同一種動物進化而來的呢,只是因爲生存的境遇不同,同一個物種在歷經了千萬年的繁衍之後就變得是那麼的風馬牛不相及了。”

墨翟說道:“賢弟,事實也未必就是你所認爲的那樣,物種的進化。表面看來像是因環境的不同而發生着分歧,但是。那都是因爲有天道在他們基因的內部早就做好了安排的緣故,我並不認爲是什麼勞動創造了人本身,一切都只是天道在進行着驅使,你看那糞坑裡面蠕蠕而動的蛆蟲,他們那也是在勞動啊,也是在爲自己的生存而勞動啊,他們爲什麼就沒有變成了人呢?還不是因爲他們的內在基因編碼沒有朝着人類的方向嘛。”

楊朱說道:“我不完全同意大哥的意見,就拿現在的例子來說吧,在日本北海道的地獄谷國家地質公園裡,一條百十公理長的峽谷之中,在上游有一股地下溫泉涌出,水溫常年恆定在40c,在這峽谷之中,生活着一種雪猴,這是除了人類之外,唯一一種生活在北半球高緯度寒帶地區的靈長類動物,處在上游溫泉口地區的雪猴,幾十年前跟着人類學會了在冬天裡泡溫泉,如此行爲,儼然就成爲了人類眼中的明星了,來此旅遊觀光的人類因此就絡繹不絕,人類不斷地拋給雪猴們各種各樣的食物,這一羣雪猴一年四季都生活得舒舒服服。而和他們相隔四十多公里,處在下游地區的一羣雪猴,則要在冬天裡忍受着嚴寒和飢餓的折磨,這樣過了幾十年之後,兩羣雪猴的外形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會泡溫泉的雪猴,比下游只會忍受嚴冬的雪猴,其體型就大了有將近一倍。如果這樣的狀態能夠持續個幾萬年幾十萬年幾百萬年的話,那又會是個什麼結果呢?這不是境遇導致了生物基因的變化嗎?”

聰明的洛雲此時插言道:“二位哥哥的話,我看是都有道理的,一方面是天道設定,一方面也是境遇塑造,天道也是一種境遇,境遇本身也就是天道,這樣說來,二位哥哥也就只是自己在同自己打架了。”

楊朱笑道:“好個‘一而二二而一’的道理呀,洛雲,你這麼快就要變成是我們的老師了。”

墨翟也笑道:“這麼說來,鬼神也只是自然,自然也就是鬼神了。”

楊朱笑道:“不知不識的時候,自然就是鬼神,已知已識的時候,鬼神也就是自然了。”

洛雲這時微皺着眉頭問道:“那人類的智能又是什麼呢?”

楊朱道:“人類的智能是天道運化的產物。”

墨翟說道:“依我看,這自然本身就是一個智能,人類有人類的智能,萬物有萬物各自特有的智能,萬物的特有屬性,就是以一種智能的狀態存在着的,因爲他們都有各自的意志,常態下,石頭是硬的,水是柔弱的,這就是他們各自意志的一種表現。”

楊朱道:“生命是活潑的,隨着外在境遇的變化而不斷重塑着自己的外在特徵。”

墨翟道:“生命也是執着的,任隨地老天荒,也不會改變自己生存的本能,即使是恐龍變作了麻雀,它們也依然在爲自己的生存而歡歌。”

洛雲笑道:“兩位大哲學家,你們的言語越來越像是在作詩了。”

三個人有說有笑,飄至一道瀑布的頂端,逆流化作一線漩渦,就宛如是一道閃電射入了水中,瞬間就不見了蹤影。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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