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曄,我一直不清楚,你信哪種教?”
問這句話的人絕對不是一個虔誠地發展教友,進一步宣揚某種教義擴大某個宗教團體規模的信徒,相反,佛見到這個人必定會說:放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或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耶酥見到這個人必定會再度要求受難,以自身的血洗去這個人手上殘留的血腥。
這一番說來,沒見到這個人的人必定以爲這絕對是一個可以與撒旦媲美的可怕惡魔。如果單單從這個人從事的職業來說,這麼說並不爲過,因爲這個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殺手——“水銀”殺手集團的老大。
水銀,顧名思義,無孔不入,殺人於無形。
“水銀”殺手集團是當今世界上最神秘最可怕的殺手集團,崛起於三十年前,創建確切年代不可考,創建人不可考,目前領導人道上號稱非紅,是男是女多大年紀不可考。“水銀”殺手集團的殺手擅長僞裝、隱藏,執行起任務來無聲無息、快速狠絕,絕對對得起僱主支付的重金。“水銀”殺手集團高手如雲,老大更是頂尖殺手中的絕頂高手,這樣一個教人聞風喪膽的人物,不是殺氣騰騰的惡魔樣就該是冷酷如冰的死神樣,總而言之就是:這樣一個人應該任誰見了都會腿腳打顫渾身癱軟瑟瑟發抖就對了。
事實果然如此嗎?
這世界沒有什麼是絕對的,真見到非紅真人,咳,就是一頭最兇猛的豹子也不見得想攻擊——當然,前提是這隻豹子必須身爲雄性。所以說,也就是說,此刻詢問龍曄宗教信仰的人外表絕對絕對毫無威脅性,更不會面目可憎難以入目,相反,如同其本人是不折不扣的殺手集團老大一樣,這個人也是不折不扣的超級大美女,外加柔情似水,甜得可以滴出蜜糖來,表面上看來如此。
天知道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怎會長成一副嬌柔可人完全無害的騙人樣!也許也有可能就是長了一副無害騙人樣才使得她的殺手生涯一帆風順以至達到巔峰狀態,成爲殺手界無失手記錄保持者,被同道中人追捧上第一殺手這樣的高位吧?反正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早已成爲□□中令人聞風喪膽的超級大煞星,沒人願意與她沾上一絲絲關係——任何一個奉公守法的人誰想與人扯上殺或被殺的關係呀,因此幾乎沒幾個人清楚這位女魔頭真實身份是啥真實姓名叫啥真實模樣長啥,知道的都到閻王爺那兒細細描述去了,因此,知根底的沒幾人想要跟這位女魔頭做朋友,也因此,能在清楚瞭解的情況下跟這位女魔頭做朋友的,還真是膽氣過人,教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龍曄,就是其中一個不得不讓人佩服的人。
不用說到別人,連鼎鼎大名讓人光聽名字就腿腳發軟的“水銀”殺手集團老大本人——非紅都不得不佩服他。當然,非紅對龍曄的佩服是從其他角度來說的。
不錯,非紅是龍曄承認的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說起他們成爲朋友的原因,頗有些傳奇色彩:八年前,非紅受一個□□漂白過來的商業集團頭頭僱傭前去暗殺龍曄(正當商戰打不贏就暗着來,□□中人的慣用伎倆),不曾想非紅是人沒殺着,自己反爲階下囚。這項任務是她一生中惟一一次失手,而且是致命的失手,龍曄完全可以將她置之於死地——卻沒有!所謂不打不相識,被饒了一命的非紅不但放棄任務,還投桃報李反噬僱主替龍曄除掉敵人,既沒把事情傳揚開去保住她不失手的記錄又結交下龍曄這個朋友。
其實,要說兩個人是朋友還有些勉強,因爲——非紅不得不承認,龍曄這個朋友是她硬硬賴上的。她不是龍曄的紅顏知己,也不是完全沒交情到龍曄不屑一顧。準確點說,她是龍曄介乎於好友和普通朋友之間的惟一例外。她想成爲龍曄足以交心的好友,但——並不容易!龍曄打定主意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七字真言,除了他真正視爲好友的三兩個傢伙之外,常人難以享受到他的友情,即使如她,與龍曄糾纏了八年,也沒法驗證友誼會隨着歲月加深濃厚是個真理。八年前她暗殺龍曄失手被擒,就對龍曄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幾乎稱得上溫文爾雅,而且尊貴氣質十足十,根本就是從象牙壘成的宮殿裡走出來的錦衣玉食富貴命,沒人認爲他有壓迫死人的威脅感——這麼忽略他的人絕對會吃虧,吃很大很大的虧,她非紅就是看走了眼吃了大虧。不過這個虧也算吃得值,至少她被幸運地赦免,並被允許進入龍曄的生活圈子,成爲他的朋友之一——她一清二楚,與龍曄爲敵不是件輕鬆討好的事,敵人不好當,就明智一點當朋友吧!即使只能當個不太算得上朋友的朋友。
鑑於此,非紅一年總會有那麼一兩次來拜會龍曄,盡朋友之情,維持朋友之誼,提醒他千萬別忘記還有她這麼個朋友。
前面那句話,就是一身香奈兒雪白套裝的非紅端莊文雅地坐定在龍曄辦公室會客椅上問出來的第一句話。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坐在辦公桌後的龍曄平視非紅,不答反問。
“對!”非紅有些執拗,有些不平地盯着龍曄,等他給答案。
忘了描述非紅的外貌:她是美中法西混血兒,黑髮黑眸,淡蜜色皮膚,非常漂亮,渾身洋溢着濃濃的性感味道,年紀大概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使她看來完全像一顆成熟的水蜜桃。
一顆成熟的大蜜桃,男人沒法不想看,不想吃,除了——龍曄。
這也就是非紅不平的地方。她當初殺掉僱傭她暗殺龍曄的僱主,違背殺手規則選擇做龍曄的朋友,當然絕不僅僅只是報不殺之恩。她喜歡龍曄,也明明白白地告訴龍曄,然而,龍曄卻也明明白白地告訴她——抱歉不能接受更不可能回報。女人向男人主動求愛被拒,要麼惱羞成怒心存報復,要麼放不下身段老死不相往來,一般人的選擇不過如此,非紅不是一般人,她挫敗、懊惱、失意過後反而與龍曄建立起純粹的友誼,不敢再有非份之想,就算有也得死死壓抑迴心底,否則朋友也做不成。她喜歡龍曄,即使做不成情人,當朋友也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龍曄外表好氣質好,談吐合宜言之有物,看看他樣子聽聽他說話也能令人心滿意足矣!唉!唉!唉!
正當非紅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內心泛着酸酸甜甜澀澀苦苦純粹小女人滋味的當口,龍曄回答她了。
“我不信教!”
“那麼……你爲什麼讓自己過得像個清教徒?”非紅有點不敢相信龍曄就這麼直直白白地給她答案,給她……攻擊、求證的機會。龍曄是個聰明至極的男人,絕不可能料不到她轉什麼心思。
“我遵循自己的意願生活!”
他不信天,不信地,只信自己,他是自己的主人,自己的信仰,沒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足以打動他。
“龍曄,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非紅忍不住低聲抱怨:“你到底在抗拒什麼?”
“或許你可以這麼認爲,我——在等待什麼!”
非紅一頓,直直瞪着龍曄,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把話吐出來:“龍曄,你到底在等待什麼,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只是我心裡的想法。”龍曄平淡地說。他的心思連最貼心的隨從都不敢貿然探聽,他這麼說表明話題就此結束。
所以,非紅只能無奈地瞪着龍曄,無法可想,無計可施。她終於明白,龍曄剛纔爲什麼願意明白地給她答案了,他無非就是要更加肯定地證明:她——絕不是他要的人。
她不是他要的人,不是他等待的人,她早就認了,卻總是不甘心地一再奢望看到轉機,聽到不一樣的答案。但八年了,事情從來沒變化,從來沒有!
龍曄的心到底在哪?
他不要她,也不要任何一個女人。他——到底在等待誰?誰纔可以真正進入他的心?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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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宇用了一個多快兩個星期的時間完成洛菲集團搶佔亞洲市場的調查工作,雖然制定出一套解決方案,但覺得自己效率不夠高,不太滿意,所以來跟老闆彙報的時候心底稍稍有些不安,也就格外留心老闆的臉色。
老闆的臉色很平靜,跟平常一樣。他是個幾乎不動怒的人,宗宇印象中還沒見過老闆對下屬大發雷霆,當然下屬們也不敢隨便給老闆機會發脾氣。可……身爲老闆最親近的貼身助理,宗宇清楚老闆絕對不是個不會生氣的人,他的怒火不會像火山狂猛爆發,但一旦發作足以令人後悔來世上走這麼一遭。
比如說,十年前,紐約威利基金管理會管理人達爾·威利在老總裁突然中風而老闆剛剛接手掌管機構事務時,認爲這是可乘之機,偷偷散佈老總裁突遭暗算的謠言,引發龍氏股價狂跌,妄圖趁老闆立足未穩之際大量收購龍氏股票,從而吞併龍氏機構。當時才二十三歲的老闆一方面當機立斷,迅速投入大量資金回收股票,穩定股價,另一方面低價吃進更低價拋出威利基金主投資的股票,持續壓低股價,造成威利基金投資失利的表象,促使投資人抽回資金,如此如法炮製,威利基金幾個重要的投資人都抽回資金,威利基金管理會手裡的基金大幅減少,別說收購龍氏股票無能爲力,連基金管理會都維持不下去。最後,在歷時近一年的金融之戰中,老闆損失了二十億美元,卻成功使原本管理二百億美元基金的威利基金管理會倒閉,達爾·威利不但失去所有財產,還負了債務,最終不名一文,依靠社會福利金生活,從上流階層跌到社會底層,幾乎精神崩潰,只差沒與流浪漢爲伍。
所以,宗宇不能不小心翼翼一些。因爲,老闆留意過的他的報告中重點涉及的洛菲運動系列亞洲代言人——席語舒小姐可是直接造成龍氏運動品亞洲市場損失的關鍵人物,老闆——不會遷怒於人家吧?
他經過調查、取證,明確查清,洛菲運動系列的亞洲銷售份額是在簽下亞洲代言人席語舒之後呈明顯攀升趨勢的,急遽攀升的原因就在於代言人是人氣極高的偶像明星,其代言的產品擁戴者們不遺餘力地掀起購買熱潮,致使其代言產品大幅提高銷售量;而龍氏的銷售份額迅速下滑的原因也正是因爲零售市場方面原本屬於龍氏品牌購買羣的相當一部分羣體轉而選擇洛菲,而吸引過來的新顧客遠遠不能抵消流失的顧客。依靠代言人扭轉競爭劣勢的成功範例在商界中並非絕無僅有,但像洛菲這種在競爭中原本處於劣勢的一方依靠代言人迅速佔上風還是不免讓人歎爲觀止,不得不佩服他們的眼光和策略。
龍曄聽完宗宇的調查報告,又看了他呈上來的分析數據和洛菲運動系列亞洲代言人席語舒的詳細資料,沉思了一會兒纔開口:“說說你的解決方案。”
“短時間內我們應該做的是鞏固老顧客,吸引新顧客,所以我認爲一方面應當鞭策設計團隊加快速度開發新產品投放到市場,另一方面依法炮製,我們也籤一個有影響力的代言人。”
龍曄輕淺地笑了:“宗宇,在上個季度洛菲從原先低於龍氏百分之十的銷售份額一躍高於龍氏百分之五,這個季度兩家公司上升和下滑趨勢還在持續的情況下,你認爲誰是足以與洛菲亞洲代言人相抗衡的人選?”
“我做了一些瞭解,目前華人娛樂圈中有三個人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臺灣的影視歌女明星朱雅儀,中國大陸的男偶像歌手卓洋,韓國女明星申英俐,他們的擁戴者也不少。老闆,您如果想了解得更詳細一些……”
“不必!”龍曄微笑看着他的貼身助理,“你最近一直在學成語,聽說過邯鄲學步嗎?”
“在成語詞典上看到過!”宗宇有些羞愧,“那麼老闆您——”
“我們不需要相同的策略。”龍曄說:“運動品的受衆羣主要集中於體育機構和運動團體,我們龍氏是一些運動團體的運動品供應商,長期以來銷路一直很穩定,可以致力於這方面派遣業務員尋找新客源開發新客戶,另外,派人聯繫一些大型運動會的舉辦方,爭取成爲贊助商,進一步擴大產品的影響力。”
“是!老闆。”宗宇恭敬地應,老闆比他看得開看得遠,確實比他高明得多,他不能不心悅誠服更加崇敬。
“一直以來,在亞洲運動品市場競爭的除了我們龍氏、洛菲還有亞特,你有沒有查清亞特的銷售情況?”龍曄問。
他查了!宗宇暗自慶幸。龍氏、洛菲、亞特是亞洲運動品市場上的三大巨頭,他在調查洛菲的時候順手也拿亞特作比較——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嘛,所以老闆的問題他答得很輕快。
“亞特的銷售份額跌得更低,下降了十七個百分點,據說亞特的老總相當惱火,發誓要儘快制定對戰策略與洛菲大斗一場,扳回一局。可以預計,亞洲運動品市場上的銷售大戰很快會展開。”
“我知道了——你去工作吧。”
“是!我馬上去。”宗宇躬了躬身打算出去。
“宗宇——”他的老闆卻又叫住他:“叫龍九來見我。”
“是!”宗宇答應着退出去。
沒多久,一個二十五六歲,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六公分,穿着黑色T恤,黑色皮夾克,黑色牛仔褲,手戴黑色半指手套,腳踏黑色皮靴,渾身上下典型的酷酷的保鏢打扮的亞裔男子走進龍曄的辦公室。他,就是龍九,龍曄十二個貼身保鏢中的第一號高手,也是龍曄倚重的人之一。
“龍總,您找我?”
“龍九,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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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凌晨一點。中國。某濱海城市。
她窩在急速奔馳在不知名公路上的趕往機場的汽車的後座裡,疲倦得昏昏欲睡。
路是不知名的,城市是不熟悉的,她毫不懷疑自己明天醒來又身在一個更加不知名,更加不熟悉的地方。
幾乎一年,她總是這麼匆匆地來去於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地方,常常在夢醒時分不知身處何方,故鄉、親人忽然間不再是醒着睡着都可以溫馨感受的觸手可及,全變成電話裡的聲音,視頻裡的影像,腦海裡的記憶。
她很累,很想家,很想爸爸媽媽,卻——無法後悔現在的生活。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要實現,自己的路要走,要實現夢想,就必須付出艱辛與汗水,她已經走在實現夢想的路上,沒什麼好抱怨的。即使經歷許多苦惱、壓力,也是實現夢想的路上必須承受躲避不掉的。如果她連這些都承受不起,還奢談什麼夢想的實現!
“吱——”
一聲急促的剎車聲刺耳地傳來,清醒了昏昏欲睡的她的神志。
“怎麼啦?怎麼一回事?”她身旁的女助理急忙問司機,聲音帶着驚疑和慌張。
“不……不清楚!前面有輛車忽然攔住了我們,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司機的回答帶着不安,也帶着惶然、
夜半——不,是比夜半更令人不安的凌晨被不知來歷的人莫名地攔截在人跡不夠繁雜的機場公路上,任誰都不會往好處想。她的助理和司機都在微微輕顫。而她,卻沒有太多慌亂的感覺。她是個很少大驚小怪的人,就算心底免不了大驚小怪的時候也很難做出驚驚乍乍——那根本於事無補。
所以,三個人的車裡,只有她一個人是平靜而冷靜的。也所以,她才能清楚地縱觀整個事件:攔在他們車前的車子上下來四個人,清一色的黑衣蒙面,彪悍強壯,挾帶一股洶洶的氣勢迅速抵近他們乘坐車輛的車門。他們,不懷好意。
“他們想綁架——”司機很快醒悟,聲音驟然拔到高音區,以幾乎撕破人類耳膜的分貝驚呼出所有人的心聲。
不過,在生命隱隱堪憂的此時不太有人理會這種微不足道的刺激。
“快——快往後退!快倒車!快跑哇!”女助理終於想起怎麼解決眼前的忽髮狀況。
然而,來不及了。
司機剛踩下倒檔,還沒退後半米,另一輛車從後面飛速靠近,兩輛車的車頭車尾狠狠撞在一起,隨之而來的強烈震盪使司機和女助理不由自主發出驚恐萬分的尖叫,大腦更是在始料未及中驟然停止思考——雖說每個人只是隨着車狠狠搖晃一下基本上毫髮未損。
四個凶神惡煞堵着四扇車門,後面還有不知哪些災星,司機和女助理想認命地緊閉雙眼來個掩耳盜鈴不對是視而不見當鴕鳥算了,眼睛卻偏偏在強烈的恐懼刺激下不肯違反生理規律地睜得更大——也因此纔沒有錯過精彩。
驟然撞來的另一輛車也使前一輛車上下來的四個凶神惡煞瞬間驚愕,然後目光不約而同全都惡狠狠盯過去,如同惡狼灼灼地守候獵物,更如同獵豹蓄勢待發。
他們的異常舉止使坐在車裡的三個被阻截的人忽略恐懼心生詫異,也不由自主立刻扭過頭緊瞪車尾。
真像電影裡演的□□畫面。
只見後一輛車車門一開,大夥兒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渾身黑乎乎如鬼魅般的影子已經立在大地上,沒有看清這個人是怎麼從車裡出來的或者乾脆說這個人好像就是根本就是直接從地裡冒出來的,這個人的動作很快,快得令旁人深深遺憾自己的眼睛派不上用場——當然會這麼遺憾的只有坐在車裡的三個被攔截者,車外其他四個凶神惡煞沒空感嘆,他們的全部心思都得拿來對付後來出現的那個人。那個人一出現根本就沒讓任何人適應其貿然出現的冒失,在大傢伙眨第二次眼的間隙已經再度鬼魅般地襲向左路,一伸掌擊中一個凶神惡煞,一擡腿掃翻另一個凶神惡煞,然後飛身翻過車頂,在右邊另兩個凶神惡煞瞬間反應不過來之際如法炮製,一拳一腳就又弄翻了人家。
“大……俠?”司機看得雙眼圓睜。
哇,電影裡演的都沒這麼厲害:一拳過去倒下一個,一腳過去又倒一個,而且倒下之後全都抱着自己的身體唉喲唉喲看來一時半會爬不起來,太厲害了!太太厲害了!太太太厲害了!!大俠呀!大英雄哦!
還有更厲害的哩!
只見那位大俠走到攔在前面的那輛車前,把方向盤轉了個向,然後往車屁股上一踢,那輛車就這麼溜溜地溜下公路,滑進路旁溝裡,不請吊車老兄出頭露面怕是就此長睡不起羅。
司機雖然是年近四十的半老爺們了,但男人的英雄情結從不會因年紀漸長漸消,所以司機眼睛裡只差沒冒出崇拜的泡泡,直瞪着人家大俠向他走來,並一路走呃坐進他的車裡來。
“謝謝——謝謝大俠救了我們!”司機像模像樣地抱拳做了個揖。
“不必!”那個渾身黑乎乎影子樣的人這時纔有機會讓人家看清他。嗬!長得真不錯!劍眉星目,英姿勃發,不像壞人——騙人的,開口就像壞蛋,“我不是來救你們——”
第二波綁架?他纔是真正的劫匪!苦命喲!
司機倏地收回所有崇拜泡泡,頹然倒在座椅裡,哀嘆自己的不幸——情勢緊急,他忘了車裡還有別人,而人家的目標極大可能不是他。
那個人的目標果然不是司機,只見他轉過身來盯着後座上的助理,還有——她。他的目光從助理身上飛掠而過毫不停留,眼光聚集在她的臉上,緩緩開了口,口氣出乎衆人意料的和善,包括被注目的她。
他說的是:
“我是來保護你的。”
保護?
譁!天上彩虹出來了。
司機的精神又振奮起來,“大俠……”
“閉嘴,沒你的事!”那個人沉靜地說,不兇,而且看也不看司機,卻成功地令司機閉緊金口,不但如此,還生怕管不住自己嘴巴似的用雙掌牢牢捂住,只瞪大一雙眼睛,眼珠骨碌碌地轉。
女助理是識時務的人,知道沒她的事,也不哼一聲。
所以,現在只有她可以說話。
“你是誰?爲什麼要來保護我?”她的聲音比一般女孩子的聲音低一些,卻不失清亮,富於磁性,軟軟的,非常好聽。
“小姐不必知道我是誰,我只是奉命保護你,其他問題不屬於我的職權範圍。”
“既然你要保護的人是舒舒,沒理由不讓人知道你是誰,從哪兒來,否則我們怎麼信任你?你不說清楚,我們不能讓你接近舒舒,我們公司有的是僱傭保鏢。我們要趕時間去機場,你沒別的事就不要耽誤我們。”旁邊的女助理想到自己應該說話了。
“保鏢?那麼剛纔是怎麼一回事?”那個人的視線轉到女助理身上,眼光直直的,看得女助理不得不低下頭。
“今天……今晚是個意外,我們沒想到……”女助理囁嚅。
“一次意外足以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女士,收起你的說教,我不在你們公司編制,不歸你管,我只是奉命保護小姐,除了小姐,我和你們任何人毫無關係——即使你們死在我的面前——也和我毫無關係。”那個人冷然地說,“現在,你們可以出發去機場了。”
那個人拉開車門,準備下車,她出聲了,“謝謝你!今晚很感激你!我不追究你從哪來,但至少可以知道怎麼稱呼你吧?我是席語舒。”
那個人回看席語舒一眼,語氣很淡,但不失和善:“小姐,名字只是個符號,我排行第九,大家都叫我阿九。”
“阿九?獨臂神尼?”司機掩不住的嘴巴里發出怪叫。
顯而易見,這位仁兄絕對是個金庸迷或者說武俠迷。
阿九的迴應很酷。
只見他兩臂直直伸向司機,害得人家老兄騰地跳起後退,先是頭頂撞上車頂棚,然後後腦勺撞到車門,用力咬住嘴脣不敢哼一聲,他才攤開雙手輕聲慢語地告訴人家:
“你認錯人了!我叫阿九,但我有兩隻手,還有——我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