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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帝王策(五)

80.帝王策(五)

當郎瓔珞踏出綢緞莊, 已是一身的樸素裝束,梳着簡單的髮式,儼然便是一個尋常的普通百姓。

思慮再三, 她終究沒有摘了□□, 只是買了一條面紗, 遮掩住了容貌。行刑當日, 在她從宗人府被押送至刑場的路上, 上京的許多百姓曾見過她,說不定會有人認出她來。雖已過去了一段時日,百姓的記憶或許已然模糊, 但她冒不起這個險。□□上的模樣只有雲桐認得,且姿色平庸, 不易令人記住, 倒是安全許多。

郎瓔珞亦是不敢大剌剌地走在大街上, 只揀着人少的方向匆匆而行。自她逃出東宮,眼下已過去小半個時辰, 雲桐只怕隨時便會察覺她的離去,她須得在追兵出現以前儘早出城。

但是在此之前,解決盤纏的問題是當務之急。

哪怕郎瓔珞自小錦衣玉食,卻也知道以宮婢那一身服飾,換她如今身上穿的粗布衣裳, 絕對是綽綽有餘。而相較於綢緞莊掌櫃的奸詐外露, 當鋪掌櫃的言行沉穩許多, 唯有一雙細眼透着精光, 很是不簡單。

郎瓔珞將那些玉環珠釵金步搖等取出來之時, 心中有些不安。尤其是當鋪掌櫃一見那些首飾,目中的精芒便越發泓亮, 彷彿深不可測。

“姑娘這些首飾皆是上好之物,我需仔細估價,姑娘不若先進來喝杯茶稍候?”

郎瓔珞本以爲換了銀兩便能立即離去,聞言不禁遲疑道:“我尚有要事在身,能不能勞煩掌櫃快一些,銀子少點也不要緊!”

“既然姑娘那麼說了,那好吧。”掌櫃收起那些首飾,轉身入內。不一會兒,他拿了數錠金子過來,頗爲惋惜地道:“若不是姑娘急着要走,咱們還能商議更好的價錢。”

郎瓔珞淡淡一笑,也不多言,到了聲謝便收下金子,匆匆離去。

有了盤纏,下一步便該僱馬車出城。只是,馬車該上哪兒尋去?

郎瓔珞邊走邊喃喃出聲,冷不防身後傳來一個粗嘎的嗓音,道:“姑娘是要上哪裡去?不如我送姑娘一程?”

郎瓔珞猛然一驚,轉過身去,只見兩名粗壯的大漢正朝她步步逼近,面露兇光,嘿嘿冷笑。郎瓔珞隱隱察覺到了什麼,連忙倒退數步,強自鎮靜道:“你們是什麼人?想要做什麼?”

“咱們不巧缺了點銀子,想向姑娘商借一些用用。”原先出聲的那人笑道。

竟遇到強盜了。郎瓔珞心下大驚,飛快打量了四周,那幽靜的巷子中此時竟是空無一人。她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一面苦思脫身之策,一面佯裝不屑地冷笑道:“大胤沒有王法了麼?天子腳下,你倆竟敢光天化日當街劫財!”

“王法?”兩名漢子相視一眼,突然大笑出聲,“姑娘,你既然敢盜取宮中的貢品,咱們爲何不敢劫你這不義之財?”

他們怎會知道……郎瓔珞一怔,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緣由,不由得失聲道:“你們是當鋪的人!”

二人倒是乾乾脆脆地承認了下來,其中一人笑道:“姑娘真是聰明!你說的不錯,便是咱們掌櫃讓我二人來將金子取回來的!”

話音一落,說話那人使了個眼色,二人便踏上前一大步,其中一人伸出手來,往郎瓔珞肩頭抓去,郎瓔珞卻已在叫破對方身份之時,卯足了力氣,拼了命地往巷子口狂奔!

“想跑?沒門!”

二人緊追在後,郎瓔珞不敢回頭看,只是用盡全力急奔,慌亂地高聲叫道:“救命——”

“哼!臭娘們,你跑不了的!”

冷哼聲在身後乍然響起,剎那,郎瓔珞只覺後腦勺一痛,竟是被其中一名大漢扯住了頭髮。他毫不惜力,猛地往後一拖,她一個失衡,足下踉蹌,便狠狠地摔倒在地。

掌心擦過粗糙的地面,火辣辣的刺痛,隨即手背一陣劇痛鑽心,卻是被其中一人重重踩住。郎瓔珞奮力掙扎,卻只見蒲扇般的大掌揮來,耳邊聽得“啪”的一聲脆響,臉頰便被那大漢用力地甩了一個耳光。

她眼前一黑,耳邊嗡嗡作響,口中涌出一股血腥氣。她暈暈乎乎地撐開雙眼,只看見面紗飄落在遠處,紅紅黑黑,沾了血,落了灰。

她無力反抗。

“下作的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呸!”大漢取走了她身上的金子,輕蔑地啐了一口,臨走前又狠狠地踢了她肚腹一腳,這才扔下她揚長而去。

郎瓔珞只覺天旋地轉,雙掌濡溼,混着血腥氣味,被踢中的下腹也隱隱傳來一陣抽痛。她咬了咬牙,伸手一擦嘴角的血,掙扎着爬了起來,扶着牆,踉踉蹌蹌地往巷子口走去。

然而,只要她一走動,下腹的抽痛便越來越甚,疼得她幾乎站不直身子。到巷子口那麼短的距離,她走得大汗淋漓,幾欲昏厥。

當走到巷子口之時,她終於支持不住,捂着下腹,彎下了腰。

“姑娘!你怎麼了?”

頭頂處忽地一暗,旋即傳來一個男子的嗓音。

郎瓔珞十分吃力地擡起頭,模糊的視線中,一張寫滿關切的臉龐映入眼簾,白淨面皮,濃眉大眼,竟莫名有絲熟悉,彷彿在哪兒見過一般。

“我……腹……疼……”她口脣翕動,勉強說出了這幾個字。

“你別怕,沒事的,我這便帶你去找大夫!”男子眉頭一皺,溫暖的大掌扶上了她的雙臂。

“多……謝……”這兩個字盤桓在口中,尚未來得及發出聲音,郎瓔珞便覺眼前一黑,徹底墜入黑暗之中。

.

郎瓔珞醒來之時,下腹已不再疼痛。她挪動着手,撫上肚腹,白影一晃而過,卻是她的左掌被纏上了厚厚的白紗。

回想着最後的記憶,她是被一個男子給救了。

她撐着身子,從牀榻上坐起,環視了眼下的所處之地,卻是一個佈置簡單的臥房。木牀榻、木桌椅、木櫃子,樸實無華,卻打掃得一塵不染。

郎瓔珞正自發怔,虛掩的房門忽然輕輕被人推開。

一個男子捧了一隻大碗,躡手躡足地走了進來,又輕輕掩上了門,這才擡眼望向郎瓔珞。

“啊,夫人,原來你醒了。”男子憨厚一笑,捧着碗朝郎瓔珞走來,“你醒了便好,快趁熱將這碗藥喝了吧!”

郎瓔珞卻只怔怔盯着那男子,盯得他不禁有些窘迫,“怎麼了?”

郎瓔珞這纔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沒有,沒什麼。”她起身下牀,朝男子欠身一揖,“多謝公子相救。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夫人客氣了,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在下姓賀,單名一個桓字。”賀桓將碗遞給了郎瓔珞,道:“你先喝了這藥吧。這是大夫給你開的,大夫說你身子極爲虛弱,氣血不足,又受了些外傷,所幸只稍稍動了點胎氣,孩子並無大礙,他便給你開了一個補氣安胎的方子。”

郎瓔珞呆呆地聽着,木然半晌,才僵硬地開口問道:“你說……這是什麼方子?”

賀桓一怔,似是見她始終遲遲不接,又神色不對,不由得有些奇怪,卻還是答道:“這是補氣安胎的藥。”

“安……胎?”

賀桓點了點頭,笑道:“是啊!對了,在下還未恭喜夫人呢!聽大夫一說我才知道,原來夫人已懷有一月餘的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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