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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忘憂源(四)

29.忘憂源(四)

蕭晸走在郎瓔珞的身側,自是察覺了她微凝的視線,心下一動,亦隨之往她目光及處望去。

一切如常。蕭晸微微擰眉,她在看什麼?

他繼而環了一眼喧鬧鼎沸的客棧樓面,清冷的目光最後在另一個角落的方向那兩張桌子間頓了一頓。身後的戚長寧亦飛快地掠了那桌子旁的人一眼,凝聲道:“這十二人全都身負武功,大半皆是與隱衛旗鼓相當的好手,中間那錦袍男子,功力只怕不下你我。”

戚長寧所指的那十二人,此刻正在客棧內,分坐兩張大桌子,一桌八人,一桌卻只有四人。四人那桌似是主位,戚長寧所說的錦袍男子正是坐在這一桌,衆人之中,尤以他的氣質最爲出衆,約摸四十歲的年紀,相貌俊朗如星,眉宇凝了一抹睿色,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卓然的氣勢,雖一頭墨發已摻雜了幾縷灰白,依然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錦袍男子身旁的三人年歲較輕,長相俱是不凡,更有一人更是位翩翩美少年,一副明眸皓齒,俊秀絕倫的模樣。只是四人之間並無交談,各自默默用膳。隔壁那一桌,瞧着衣着打扮,似是隨扈護衛之流,個個身材魁梧,模樣威厲,即便安靜坐着,亦顯得分外氣勢懾人。

整個樓面之中,要數他們這一處最爲清冷。想來是因爲那八個凶神惡煞的護衛時不時冷冷地瞪向走近他們主子座位的人,如此一來一往,莫說他人嚇得不敢接近,便是連上菜的店小二也不免戰戰兢兢。

這夥人馬,正是連隱衛也查不出底細的不速之客。

蕭晸很快便收回目光,沉吟道:“從進來到現在,便只有護衛打量了幾眼,之後便不再注意咱們,倒不像是衝着咱們而來。也罷,暫且靜觀其變。”

戚長寧點了點頭,“是。”

掌櫃熱情地招呼着衆人坐下,立馬便有小二上前斟茶送水。戚長寧等三人自覺地避開了郎瓔珞旁邊的位置,蕭晸倒是自然而然地往她身邊一坐,衣衫輕輕拂過她手臂,竟是靠得極近。那強烈的男子氣息令郎瓔珞心生抗拒,正欲往一旁挪開,手卻猛然被一個溫暖的大掌緊緊裹住,手勁極大,捏得她隱隱生疼。

郎瓔珞用力一掙,卻沒能掙脫,心下慍怒,擡眼瞪向蕭晸,卻見他眉眼陰沉,語氣不善,“你想要去哪裡?”

郎瓔珞咬牙怒道:“放手。”

蕭晸微微冷笑,非但不放,反而一個使勁,將她往自己懷裡拽去。郎瓔珞頓時站立不穩,低呼一聲,跌撲過去,蕭晸的大掌旋即一翻,扣在她的腰間,輕輕一扯,她只覺身後一暖,竟是被他摟進了懷中。

郎瓔珞漲紅了臉,使勁掙扎,蕭晸便越發用力扣緊她,垂下頭,湊在她耳邊,漫不經心地道:“大庭廣衆的,你若是不怕讓人看笑話,只管鬧好了。”

溫熱的氣息撲進耳中,她耳根微微一熱,不覺止了動作,往衆人望去,只見戚長寧等人早已一臉尷尬的別過頭,鄰近幾桌的食客倒是紛紛好奇地扭過頭盯着他們直瞧。

郎瓔珞臉皮不若蕭晸來得厚,雖是心中大怒,卻終究咬牙忍了下來,僵着身子,任由蕭晸摟着。蕭晸這時擡頭對範江道:“範江,房間的事你安排的如何了?”

範江道:“回爺的話,奴才已訂好了三個房間。”出行在外,衆人便也改了稱呼,稱蕭晸爲爺,郎瓔珞爲夫人。

“嗯。”蕭晸滿意地點了點頭,“今晚說不準會有事發生,所以切記不可熟睡。長寧、範江,你們倆一個房間,雲桐,你不諳武功,我讓一個女隱衛到你房裡保護你。總之,今晚務必謹慎戒備,明白了麼?”

衆人點頭稱是,神色凝重。郎瓔珞聞言一怔,這繁華的縣城看着一派和平,客棧熱熱鬧鬧的,似乎並無不妥,今晚會有什麼事發生?她滿腹狐疑,細細回想着蕭晸適才的話,突然猛地意識到那個最大的不妥之處……蕭晸的言下之意,不就是他和她同一間房麼!

“我也和雲姑娘一個房間。”

蕭晸臉色一沉,冷冷道:“哦,莫非夫人的武功比隱衛還要好,能保護雲桐?”

郎瓔珞被他一噎,竟無從反駁,蕭晸淡淡睨了她一眼,神色稍霽,聲音聽上去竟有幾分愉悅,“看來不是。那便這樣決定了。吃飯吧。”

卻是小二端來了飯菜。郎瓔珞已怒得沒了胃口,那罪魁禍首反倒興致極好,竟不讓範江動手,親自替郎瓔珞佈菜。他只挑精細的肉菜放到她的碟子,又給她盛了一碗熱湯。

蕭晸將湯端到郎瓔珞面前,卻見她沉着臉色,碰也不碰碗筷,似是打定主意不吃,他心中微嘆一聲,擱下碗,挑眉道:“夫人這是想要爲夫餵你吃的意思?”

郎瓔珞一驚,瞠目結舌地瞪着蕭晸,只見他似笑非笑,眼中一抹促狹,不知怎的,她竟想起從前,他待她不是極爲溫柔仔細,便是極爲冷漠無情,卻何曾見過他如此無賴的模樣!

那一瞬,她突然有種感覺,彷彿自宮變之日以後,許多的人和事皆在冥冥中起了天翻地覆的改變,正如眼前正以欺她爲樂的蕭晸,正如她此刻複雜的心情。若是在從前,她自是不會搭理蕭晸,可今日,她卻頻頻因蕭晸而動了怒氣……

郎瓔珞沒來由地一陣心慌,不敢再想,只恨恨地拿起筷子,隨意吃了一口菜。蕭晸這才滿意了,也低頭吃起飯來。

衆人安安靜靜地吃着,誰也沒有說話,倒是鄰桌的說話聲清清楚楚地傳了過來。

那一桌坐了幾個商賈模樣的男子,正聚精會神地聽着其中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敘說丹陽郡近日發生的一件極爲古怪的事。

郎瓔珞亦被勾起了好奇之心,一邊小口喝着湯,一邊凝神聽着,竟不覺也入了迷。

卻是近一月來,丹陽郡境內有個荒僻的小村發生了詐屍的奇事。好幾個壯年的大漢莫名暴斃而死,可沒兩天又從棺材中跳起來,像是沒事了一般,飯照吃,活照幹,讓村中的大夫診脈,也瞧不出有什麼病症。可是誰知道,隔個幾天,那些人又都死了,這般又死又活的,竟折騰了三五次。村民又驚又怕,只認定了是詐屍。一時之間,那村子裡人心惶惶。便在數日之前,村子來了一個外鄉的老道士,聽聞了此等詐屍的怪事,掐指一算,竟算出那幾人乃是中了邪。老道士大張旗鼓地開壇作法,又煉製了丹藥讓那幾人吃下,沒想到竟是百試百靈,那幾個大漢竟都全活了,再也沒有發作。那老道士這會兒聲名大噪,人人只道他道行高深,鄰近幾個村子都爭相請他去開壇作法,驅邪祈福。

一個下頜微須的男子聽罷,嘿嘿一笑,“那老道士想必從此財源廣進嘍!”

那精瘦男子搖了搖頭,“這便是最奇怪之處了,那老道士救了那幾人,家人慾給他些錢權作答謝,他卻竟是分文不收,只要求其至親之人替他做一件事。卻也不是什麼爲難之事,或是爲他做頓飯,或是替他補個衣,對那幾個漢子的婆娘來說,全是毫不費力氣的舉手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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