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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一斛珠(二十二)

22.一斛珠(二十二)

傅太后輕輕嘆了一聲。自打蕭晸征戰歸來那日性情大變以後,她遣人暗中查訪,終於得知郎瓔珞與蕭豫之間原來早有糾葛。她幾次尋了郎瓔珞的錯處,欲逼迫蕭晸廢了郎瓔珞的太子妃之位,然而,卻次次被蕭晸強硬地擋了下來。她甚至派人行刺過郎瓔珞,雖則刺客被蕭晸派去保護郎瓔珞的隱衛所殺,郎瓔珞安然無恙,她卻從此與蕭晸落下了嫌隙。

那時候,蕭晸一臉決絕地跪在她的面前,求她念在母子之情,放過郎瓔珞。她大震,她沒想到,蕭晸竟會拿他們之間二十年的母子之情逼迫她!

她只能答應不再動郎瓔珞。

從那時候起,她就已經料到,那個女子遲早會毀了她的晸兒。

蕭晸深深皺起眉頭,“母后,兒臣愛郎瓔珞那是兒臣的事,母后答應過兒臣不再動她,爲何仍是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傅太后自嘲一笑,“呵,晸兒,你以爲母后心腸歹毒,到了如今仍費盡心思想要殺她?” 蕭晸默然,她搖了搖頭,“晸兒,你可知母后在假詔上寫了什麼?”

傅太后緩緩道:“母后寫了‘傳皇位予七皇子,祁親王蕭豫’,然後命厲德平將詔書交到了你七弟的手中。”

蕭晸一震,“七弟?”

所有疑問在那一瞬通通解開。

他懂了。

怪不得七弟被他逼得不得不造反了卻仍是胸有成竹,怪不得素來耿直忠君的郎相父子會反,怪不得郎瓔珞始終站在七弟那一邊。

原來,他們都被傅太后的假詔給騙了!

“母后爲什麼要騙七弟?”

傅太后忽然回頭望着漆黑的棺木,“晸兒,母后也會害怕的。母后怕萬一有一天,你父皇后悔了,不再恨謝小絮了,又會想將皇位傳給那個賤人的兒子……母后就是要蕭豫反,只有蕭豫反了,你父皇纔會對他失望,你也纔會有殺他的理由!”

原來傅太后費盡心機,目的竟與他一樣,爲的,是逼蕭豫提早造反!

但是,父皇恨謝妃?怎麼可能?宮裡人人都知道,謝妃是父皇心坎上的人。二十幾年來,不曾有誰取代。

傅太后微微擡頭望着虛空,嘴邊揚起一泓絕豔的笑意,輕聲道:“謝小絮,你看見了嗎?你的兒子終究還是鬥不過我的兒子。他死了,屍體就躺在你住過的芳菲宮裡。他是亂臣賊子,是大胤的罪人,天祁會像恨着你一樣,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蕭晸心下一沉。

“母后,芳菲宮的那具屍體,兒臣讓人易了容……並不是真的蕭豫。”

傅太后遽然一震,失聲道:“你說什麼?”

蕭晸咬了咬牙,沉聲道:“蕭豫被人救走了,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宮變當日,當着郎瓔珞的面,他確實一劍刺穿了蕭豫的胸口。只是,蕭豫倒下之前,她便被那舒貴人給帶走,是以,她並不曉得後來的事。

蕭豫中劍倒下,卻尚存一口氣,倒在血泊之中,仍肆意張揚地笑着望向他,道:“蕭晸,你可知道我爲何不第一時間讓人將珞兒帶走?因爲我要她看着你如何殺我。你果然沒讓我失望,珞兒也不會讓我失望,你等着吧,她如今必已很你入骨,總有一天,你定會死在她的手上,比我今日所受,痛苦千萬倍!”

蕭晸渾身一震,長劍猝然跌落。

戚長寧怒紅了眼,冷冷盯着蕭豫,道:“祁王殿下,卑職送你一程。”

蕭豫輕蔑地冷哼一聲,猙獰地剜着蕭晸,目眥欲裂,面容慘白而凌厲,宛如厲鬼。

戚長寧執起長劍,猛地往蕭豫喉間刺下!

“鐺!”

劍尖觸及蕭豫肌膚之際,金戈相碰之聲驟響,戚長寧手中長劍閃過一道火花,他只覺虎口巨震,還未來得及看清破空而來震開長劍的是什麼東西,長劍已赫然脫手!

一聲輕笑,茫茫風雪中,一道詭譎的白影倏忽來到衆人面前。那神出鬼沒般的身法,更是連最擅輕功的戚長寧也有所不及。

戚長寧與範江當即護在蕭晸身前,耳邊忽而傳來一聲暴喝:“戚長寧,範江!快攔下他!”

循聲望去,隨後的一人身穿玄黑太子蟒袍,頂着與蕭晸一模一樣的面容,疾奔而來。

卻是易了容的隱衛首領,雲楓。

兩人更不遲疑,聯手朝白髮男子攻去。雲楓又道:“小心他的暗器!是極細的金針!”說話間,他已然趕至,攻勢如狂風暴雨般落下。

黑影一閃,蕭晸也已回過神來,加入戰局。

四人將白髮男子團團圍住。男子鳳眸狹長,斜飛入鬢,薄脣含笑,膚色勝雪,容顏絕美,長至腰間的銀白色頭髮隨風飛揚,竟妖異詭魅得不似人間顏色。

只見那雙鳳眸望向蕭晸,男子微微一笑,道:“聽聞太子殿下武功卓絕,在下甚想與殿下切磋一番,無奈在下今日受人所託,另有要事要辦,馬上得走了。不過也無妨,日後待在下清閒了,定會再來尋殿下。屆時還望殿下不嗇賜教。”

雲楓低吼一聲:“你休想!”

男子望了雲楓一眼,神情彷彿甚是無奈,笑道:“好吧,也算上你一份,這總該行了吧?”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談笑間竟飄然地一一避過了四人的攻擊,脫出了圍困。白髮男子行至蕭豫身邊,將昏厥過去的蕭豫拎起,長袖一揮,一把金針猶如飛花般朝蕭晸等人激.射過來。衆人眼前一花,閃身避過,而那抹白色的身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竟帶着蕭豫,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風雪蒼茫的天地之間……

蕭晸派出雲楓與大批的隱衛去追查,然而,非但蕭豫的下落一無所獲,便是那詭譎的白髮男子的身份亦無跡可尋。思忖着眼下局勢動盪不穩,他只得僞造祁王伏誅的消息,安撫人心。只有戚長寧等人知曉,那收押在芳菲宮的“祁王”屍體,並非真的蕭豫。

傅太后臉色大變,“你說,謝小絮的兒子沒死?”

“兒臣不知。”

傅太后臉色陰沉,卻又忽然勾起嘴角一笑,“他死不死都無妨,只要從郎瓔珞手中取回假詔,他便再無翻身的機會。”

蕭晸緩緩搖頭,“不,若兒臣沒有料錯,假詔如今已不再郎瓔珞的手上了。”

此言一出,傅太后與厲德平神色微變,便連戚長寧與範江亦是一怔。

蕭晸轉而望向戚長寧,反問道:“長寧,你去相府抄家回來,跟我說過什麼?”

戚長寧一瞬明白過來,道:“卑職清點了相府的人數,發現少了三個人。”他頓了一頓,“那三人在當日皆隨太子妃進宮,一個是太子妃的貼身侍婢銀屏,一個是被範江杖斃的內侍方全,另一個則是東宮的馬車伕。”

範江接口道:“當日的車伕爲祁王所易容,而奴才杖斃的是祁王府死士易容的假方全,所以,真的方全和真的車伕在那此前便已經失蹤了……”他心下怵然,“竟是這兩個人?”

蕭晸卻道:“以朕的七弟的手段,他若是易容成誰,那正主兒多半已經不在人世了。況且,若假詔在郎瓔珞手上,她自知逃不過牢獄之災,你覺得,她最有可能讓誰將那捲可以救蕭豫的遺詔帶出去?”

範江恍然大悟,“自然是娘娘最信任的貼身侍婢,銀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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