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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一斛珠(十八)

18.一斛珠(十八)

未幾,皇上與太子妃身受重傷的消息便傳遍了宮闈。太后當即遣人來問,宮裡的幾位主子亦紛紛攜了宮眷趕至養心殿。範江怕驚擾了皇上與太子妃養傷,他只好乾脆閉起養心殿大門,命大內侍衛在外攔住衆人,誰也不讓進。

蕭晸傷勢本就嚴重,加之連番使用內力、奔波走動,體虛之際寒邪入體,竟引發了高熱,病勢兇險至極。副院正用上了大內最好的傷藥,胸前的刀傷已是無礙,卻苦於他昏厥間湯藥不進,高熱怎麼也退不下來。

太醫院上下已然束手無策,範江一咬牙,決意豁了出去,召來一名隱衛,囑咐道:“立即去請雲姑娘,求她務必進宮爲皇上診治!”

“不許去……”

微弱的聲音從偏殿的水晶簾子內傳出,範江一凜,連忙奔了進去,只見蕭晸竟已睜眼醒來,艱難地撐着身子從軟榻上坐起,臉色衰敗猶如死灰,眼底一片青黑,眸光卻凌厲,狠狠盯着範江,啞聲道:“你若敢去……便不必再回來……”

範江見皇上終於醒來,心下大喜,卻又見他死活不肯見雲姑娘,不禁憂心如焚。一旁的副院正卻心下駭然,心道皇上如此重傷,按理應不可能忍受得住此番痛楚醒轉過來,莫不是……迴光返照?

正自驚疑間,卻聽得蕭晸嘶啞的嗓音沉聲吩咐道:“拿湯藥過來。”

副院正不敢再胡思亂想,連忙奔了出去。頃刻,熱騰騰的湯藥便端了過來,蕭晸強撐着一口喝完,問起郎瓔珞的傷勢,聽得她性命無虞,便又昏迷過去。不過這回喝了藥,高熱總算緩緩退去,衆人鬆了一口氣,範江一看窗外天色,竟已是月上中天了。

侍衛來報,各宮的主子等了許久不見迴應,便各自回宮去了,只有瀟湘宮菀寶林仍候在殿外,怎麼勸也不願回去。

這菀寶林是蕭晸位儲東宮時所封,因着是江湖草莽出身,故份位不高,但平素卻甚得蕭晸喜愛,蕭晸剛登基尚未來得及封妃,菀寶林便已破格入主瀟湘宮。這位娘娘亦是一個叫人頭疼的主,蠻不講理起來,便是天皇老子的面子也不給,偏偏蕭晸甚是寵她,總是由着她胡鬧,更令她越發驕縱了去。

範江不敢招惹,只嘆了口氣,道:“那便由着娘娘吧,命人好生守着,若娘娘身子有何不適,便唯你們是問。”

侍衛剛領命下去,戚長寧便來了,見着範江,劈頭便問:“皇上傷勢如何?”

“傷勢已是無礙。估摸着多兩個時辰便醒。”範江低聲道:“皇上讓你查的事可有頭緒?”

戚長寧神色微凝,點了點頭,卻只含糊道:“查到了。只是這透骨針之事牽扯甚廣,皇上只怕不好處置……罷了,待皇上醒轉,我再一併稟報。”他望了一眼內殿的方向,“娘娘體內的透骨針可取出了?”

範江苦笑搖頭:“透骨針針體極細,又深入肌骨之間,便是太醫院正也診不出透骨針的確切所在,除了將下針之人擒住逼問,就只能等娘娘開口了。”

戚長寧不由得皺了皺眉,太子妃倔犟,先前已是決意尋死,眼下未必肯開這個口,而下針之人又是……宮中只怕又要掀起一番風雨。

“長寧,我今日見着雲姑娘了。”

戚長寧微微一震,卻聽得範江道:“皇上讓我向雲姑娘求一顆護心蓮丹,雲姑娘二話不說便將蓮丹給了我。我只說皇上重傷,不敢告訴她,蓮丹……皇上給了太子妃娘娘。”

戚長寧默然半晌,輕聲道:“不說也好……雲姑娘心裡也苦。”

範江道:“那你呢?”

“我怎麼了?莫名其妙扯到我身上作甚?我先出去了,皇上醒了叫我。”戚長寧落荒而逃,退到外殿等候。遠遠望着外頭一盞宮燈微亮,徹夜不滅,想起進殿時聽守門的侍衛道菀寶林已守候了一日一夜,他心中悵然微嘆,這宮裡又有誰不苦呢?

卻不想,不過一個時辰,蕭晸便已悠悠醒轉。他的臉色仍是蒼白如紙,不見半分血色,也不顧胸前還纏着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白紗,搖搖晃晃地便要從軟塌上下來。旁人慾勸,他便冷冷地睇過去,嚇得誰也不敢再說。但總歸還是皺着眉頭讓留守的副院正診了脈,又喝了一碗湯藥,這才披衣而起。

“她可醒了?”

這個“她”自然是問的躺在內殿的太子妃娘娘,範江道:“娘娘傷重,院正恐娘娘難忍痛楚,便用了些寧神助眠之藥。娘娘尚未醒轉,約摸再要睡好幾個時辰。”

“嗯。”他微微點頭,又問:“長寧可有消息?”

範江心下暗暗嘆了口氣,他本想讓皇上多歇會兒,這才按下不稟的,沒想到他卻竟自己問起。範江自不能再瞞,老實道:“他在外殿候着,奴才這便傳他進來。”

蕭晸涼涼瞥了範江一眼,冷哼一聲:“你這內務府副總管管的事兒越發多了。”

範江唯有苦笑。正欲退出偏殿,卻聽得蕭晸道:“不必傳了,這裡不便說話,朕到外殿去。”

“是。”

蕭晸腳步虛浮,由範江攙着緩緩步至外殿,戚長寧一見蕭晸,便跪下叩首:“卑職參見皇上。”

“起來吧。朕不是說過了,沒有外人,你便不必跪朕。”

“是。”戚長寧頓了一頓,瞪了範江一眼,“怎反倒讓皇上親自出來了?”

範江回瞪戚長寧,“偏殿與內殿相距甚近,說話聲恐會驚擾了娘娘安歇。”

他這麼一說,戚長寧自然明白了。蕭晸沉聲道:“查到了什麼?”

戚長寧端正了臉色,凝聲道:“回稟皇上,卑職逐一審問了宗人府的獄卒,用在娘娘身上的私刑,確然不是他們下的手。透骨針也非一般的刑具,要將細如鴻毛的針拍入肌骨之中,沒有深厚的內勁是辦不到的,宗人府裡並無此等內力深厚之人。”

“嗯。”蕭晸淡淡應了一聲,“繼續說。”

“宗人府所有獄卒異口同聲,皆說用刑審問娘娘之人,是宮裡派來的公公。他們聽得那公公乃奉旨前來,自然不敢過問一句。那公公來了三回,每一回都將獄卒全部支走,單獨審問娘娘,至於究竟審問什麼,他們不得而知。”

戚長寧頓了頓,“卑職仔細詢問了那公公的相貌,他們只說公公相貌平庸,兩鬢微霜,約摸五十歲上下,除此之外再說不上一點特徵來。倒是有幾人覺得那公公的臉就像個木頭似的,便是說話,臉上的肉也一動不動……卑職猜想,這是戴了□□之故。卑職眼見問不出什麼來了,正想回宮再查,忽有個獄卒叫住了卑職,說他曾無意間瞧見那公公的右腕之上,有一塊銅錢大小的圓形紅色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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