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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暗算

第一百五十四章 暗算

斜陽西照下,石帆枯坐在客房中,細細研讀這部《換日大法》,作爲中土之外天竺的秘法,與中原一脈相承的武學在修煉上有着極大的不同,但話又說回來,大道至簡,殊途同歸,到了石帆這等大宗師的層次,對於世間萬法基本都是俯首可得,短時間內便可以登堂入室,一窺其中玄奧。

與人對敵時,身體自然而然會爲發揮體內真氣而結合出各式各樣的招式、手法,尋常人是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到了石帆這等層次,始知有所謂“身、口、意”三密秘修法。

與宋缺在磨刀堂試刀之時,宋缺所言的“身意”等抽象理論便是與這換日大法中的境界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換日大法爲石帆開啓了一種特別的招式,即結印!手印從小指往拇指數是“地、水、火、空、風”五大,右手爲“慧”,左手爲“定”。

通過雙手十指與內外的貫連爲經,修練體內的“氣、脈、輪”爲緯,進行“六部成就修行”,便是“換日大法”的精義。

“日”指的是大日如來,換日就是與大日如來互換之意,其中最高明的境界便是我爲如來,如來爲我。

當然,石帆並沒有投身佛家的想法,只是這門秘法讓石帆對佛家武學有了深層次的認識。

在碧眼金雕世界時,石帆意外得到了“常敗將軍”公孫無忌的遺卷——《將軍紀事》,最後留下公孫無忌最根本的秘術,瑜珈術!

石帆修習這瑜珈術久矣,如今他超強的恢復能力便是拜瑜珈術所賜!

這瑜珈術說起來與佛門武學也有着聯繫,這正好讓石帆修習這《換日大法》能夠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嶽山慣用霸刀,作爲一名半生用刀的老刀客自然是很難去學習手印,說是隔山也不爲過,想來這便是嶽山始終練不成《換日大法》的最主要的原因!況且要改變自身內功路子的習慣豈是容易?但在這方面,石帆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他身懷瑜珈術,對於身體每一個部位的掌控都遠遠超出這世上任何人,並且由於他一身內息從最初的《小無相功》到後來的《北冥神功》,再到如今的奇異丹田,有着極佳的包容性與可塑性,使得他修煉這《換日大法》沒有絲毫的阻礙。

換日大法中的“氣、脈、輪”指的是五氣、三脈、七輪,乃天竺的內功修練系統,與中原武林的奇經八脈異曲同功,亦迥然有別。

五氣是命根、上行、平、遍行和下行五氣,指的是內氣外氣行經三脈七輪的途徑。

三脈是中、左、右三脈,中脈由海底至頭頂,以脊髓連接,等若中土的督脈。

左、右二脈均起自****宮,與中脈平行,貫通七輪。

七輪等若中土的竅穴,由上而下是頂輪、眉間輪、喉輪、心輪、臍輪、生殖輪和海底輪,最後的海底輪即中土的會陰穴。

這些複雜玄奧的修行方法,對於心靈澄澈的石帆來說基本是輕鬆寫意,現在只剩下實踐的問題。

要修煉手印,自然少不了去寺廟裡觀摩佛家塑像的印法,石帆心中一動,有了去處!

翌日,朝陽初升,成都城都籠罩在淡金色的薄霧中,石帆踏進了那座大石寺。這寺裡靜謐如一,僧人因席應的威脅而都紛紛去其他寺廟裡掛單了。

好在席應並沒有將所有的塑像全都毀去,羅漢堂內的塑像還保留着。這些塑像都是依古天竺聖僧鳩摩羅什的畫像卷設計,與《換日大法》有着微妙的契合。

負手緩步來到其中一尊羅漢之旁,用心打量,此像共有六手,兩手向左右伸展,合掌頂上;另兩手握拳交叉胸口處;餘下的一對手置於眉眼間,使大拇指觸到眉心。臉相現出瞑想的狀態。

若在以前,石帆只會當這是一種佛像的造型,現在當然知道是透過不同的手印,貫通眉間輪、心輪和頂輪的三氣。最精采是清楚明白點出不同手印和不同竅輪的關係。

大石寺作爲成都城極爲有名的寺廟,原本香火極其興盛,只看這羅漢堂有着近三百尊羅漢,便可知曉整個寺內規模如何了。其中有十多個是多手羅漢,印結達四百種之多,無一相同,石帆頓時沉下心來,細細觀想這許許多多的佛門手印。

石帆心中忽然有一種明悟,嶽山視若珍寶的《換日大法》實際上已經在石帆手中淪爲一種入門的基本功夫,而這些羅漢纔是真正的寶藏,其中蘊含的無數佛門手印法門,讓石帆恍然有種進入到新的一扇大門之內的感覺。

不自覺地他把兩掌豎合,掌心微虛,如蓮花之開放,接著兩掌仰上相井,狀如掬水,忽又化爲兩手反合十指相絞,變化出種種不同的手印。

萬念歸一。虛無縹緲,恍惚渺冥之際,內外的分隔徹底崩潰下來,虛極靜篤中,身內法輪逐一轉動,換日大法藉著不同手印融合爲一,入我我入,人天合一。

石帆腦海中忽然生出一股厭世情緒,似乎世俗感情羈絆對於自己來說已經變成了阻礙,甚至生出一種直接出家爲僧的感覺。

此感一生,石帆腦海中頓時萬象紛呈,佛門真諦如同黃鐘大呂一般在石帆腦海中輪轉不休,而自己本身與衆女的感情,與寇仲、徐子陵、跋鋒寒乃至其他世界的蕭峰、七絕神君、老嶽、白玉京等許許多多的人的印象也變得越發模糊起來,似乎只留下一個無比宏大的金色身影,在蓮臺上跌坐,寶相莊嚴!

石帆整個靈臺都注視着這個身影,似乎就要沉迷進去,雙手更是無意識的變幻出無數佛門手印,妙不可言!

“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衆,是時衆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拈花一笑,石帆此刻就是!

忽然,識海中出現了一道不知從何處來,又不知往何處去的劍光,這劍光如同白虹貫日一般將整個識海照的一亮,頓時驚醒了石帆!

羅漢堂中的石帆忽然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液,看着滿堂羅漢,後背冷汗直流!

他當真有些後怕,差一點便真正如同腦海中的如來一般,忘卻凡塵,遁入空門了!要不是那一道劍光,恐怕石帆當真要忘卻所有了……

石帆再顧不得參詳佛門妙法,徑直返身出了羅漢堂,迅速消失在寺中。

石帆走後,羅漢堂後竟然步出一道身影,一個灰袍老僧!

老僧背脊猛地一頓,不溫不火,看着石帆消失的背影,自語道:“時也命也,此子天資實乃老衲平生所僅見,毫不客氣的說,比如今的佛門新星師妃暄還要妖孽!妃暄雖然慧根深厚,但不如此子多矣!這廟裡諸多法相,這麼多年來被無數人朝拜,卻從未有人能夠看法相而領悟,可見此子獨具慧心,老衲這才動了心思,誘其入我佛門,可惜……”

顯然,這真言老僧非是普通和尚,單單看其言語間的氣勢,便知道是真正的高人,很明顯是針對席應而來的,甚至猶在“四大聖僧”之上。

灰袍老僧眼裡露出一絲精光,旋即消失不見,大石寺中,再次恢復了平靜,彷彿從未有人來過一般……

石帆出了大石寺,並未返回客棧,而是一路在街上漫步,回想剛纔的異狀。

不由得石帆不懷疑,要知道,他可是真正的大宗師,心靈圓潤無缺,但竟然會在不知不覺中差點着了道去,若是當真入了佛門,這還得了?

“剛纔,在我體會那些羅漢手印之時,好像有股若有若無的禪音傳來……”石帆一回想,頓時發現了異常。“只是那時滿心沉浸在領悟手印,修煉印法的境界中,因而對那若有若無的禪音並未覺察。對,必然就是那時被人所算計!真是沒想到,終日打雁,反倒差點被雁啄了眼!”

石帆不由得暗怒,“哼,你們最重因果,今日因,明日果!既然背後陰我,那便休怪我翻臉不認人!”對於暗中暗算自己的人,石帆雖然不知是誰,但從結果反推,很明顯是佛門中人無疑。

這次事件,也爲佛門日後的災禍埋下了禍根!

不過,石帆倒不至於因此而毀諾,“天君”席應,既然石帆答應了要除去此人,便不會後悔!他不愛被人管束,更不願在別人安排下行事,所以儘管他答應石青旋和師妃暄把席應誘出來誅除,卻只肯用自己的方式去完成,更不願得到任何助力。

有着瑜珈術傍身,石帆療傷極爲迅速,便在這漫步之中,便已經痊癒如初。忽然,石帆悠然止步,隔街觀望襄陽狂士鄭石如寄住的大宅,表面看只像戶富貴人家,但戶主既然招呼像鄭石如此類武林名人,當然本身多是會家子,至少也和江湖中人有密切的來往。

鄭石如此人起初是跟着錢獨關混的,後來錢獨關因石帆的殺戮而喪膽,投降寇仲之後鄭石如便草草敷衍之後離去。

如今這老頭兒卻是跑到了四川,石帆忽然往旁邊店裡一坐,只見一行五、六人從敞開的大門走出來,沿街北行,其中一個赫然是鄭石如。

石帆自然知曉這鄭石如乃是陰癸派當初派到錢獨關身邊的耳目,現在正好藉助此人把嶽山來到成都的事散播出去。

正如師妃喧所猜的,席應如此公然欺壓大石寺的和尚,絕不會像表面那麼簡單,而是想把死敵“天刀”宋缺誘離嶺南,加以對付。

若席應真是那麼有種,大可直接向宋缺下戰書,那麼宋缺無論路途如何遙遠,必前來應約。由此很顯然,席應並不敢和宋缺公平決戰,換言之其中定有陰謀詭計。

四川乃獨尊堡解暉地頭,席應憑甚麼如此有把握?其中一個可能是席應有陰癸派在背後撐他的腰,所以鄭石如纔會遠道來此。

石帆從店裡閃身進入巷子中,從另外一頭走出來時,已化爲“霸刀”嶽山,大步迎往朝他走來包括鄭石如在內的那羣人。

鄭石如見到嶽山,臉色微變,停下腳步,其他人愕然瞧他之際,石帆攔在路心,冷然道:“鄭石如留下,其他人給老夫滾。”

那幾個人同時現出怒容,正要發作,鄭石如連忙制止道:“各位請給點面子小弟,嘿!這是小弟的長輩,各位先行一步,小弟稍後會到散花樓與諸位賠罪。”那幾個公子裝扮的武林世家子弟,半信半疑的看了石帆幾眼,纔在鄭石如的催促下怏怏離去。

鄭石如這才連忙施禮道:“不知前輩法駕光臨,請恕石如怠慢之罪。”從鼻孔噴出一聲悶哼,石帆沉聲道:“隨我來!”

鄭石如無奈地一聳肩膊,跟在他身後,來到一道無人的橫巷裡。石帆轉過身來,淡然道:“小子你在陰癸派究竟是何級數職份,所授何色。”

鄭石如僅有的疑心盡去,嘆道:“不瞞前輩,嚴格來說,石如並非陰癸派的弟子。”

原來陰癸派極重尊卑之分,派內以“天、地、人”分爲三個級別,所傳武功亦截然不同,天白、地黑、人黃,是爲白、黑、黃三色。只有獲授白中的弟子始有機會進窺天魔秘技,在陰癸派內除祝玉妍的親傳弟子,就只有像邊不負、聞採亭等元老級高手才獲此殊榮。人數規定不可超過九個人,九正天數之極。像豔尼惡僧等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是“地系”的級別。

石帆冷笑道:“廢話!如你是外人,祝玉妍怎會信任你?”鄭石如苦笑道:“其中一言難盡,不過前輩若要我代爲傳話,絕無問題。”

石帆不禁心中一動,對這人刮目相看,“小子倒相當聰明,你怎知我要你代爲傳話。”

鄭石如從容道:“前輩今次重出江湖,不用說都是衝著宋缺和席應兩人而來,前輩這刻突然現身成都,當是收到有關席應的風聲,晚輩有說錯嗎?”

石帆直接道:“席應在那裡?”

鄭石如皺眉道:“前輩該比晚輩更清楚席應的性格,他是絕不會把自己的行蹤透露予任何人知道的。”

石帆胸有成竹的笑道:“邊不負怕是唯一的例外吧?”他曉得席應曾有一段時間與邊不負往來甚密,一起在青樓花叢中胡天胡地,狼狽爲奸,既然如今歸來,魔隱邊不負必然是知曉天君席應的下落!

鄭石如苦笑道:“家父當年便存有退出之意,前輩當年也看得出來,只是前輩隱居之後,家父後來便不得善終,大家都清楚這其中的緣故!如今小子早有退出的想法,只是身不由己。前輩,莫要趟這渾水,晚輩雖不知內情,但顯然這次干係甚大,絕不僅僅是挑釁宋缺!”

石帆心念電轉,“老夫知道別有內情,賢侄不用爲老夫擔憂,究竟賢侄是否曉得席應落腳的地點?”

鄭石如關心的道:“嶽老萬勿等閒視之。”

石帆漫不經意道:“陰癸派一向不許外人蔘與他們的秘密,爲何你能知道這麼多事?”

鄭石如嘆道:“換了我是嶽老,也會有同樣的疑惑。問題是我雖非陰癸派弟子,卻非是外人,十年來我一直對家父的橫死絲毫不露懷疑,又故意裝出迷戀祝玉妍的徒弟白清兒的樣子,兼之他們要藉助小侄在政治經濟的才能,所以能得祝玉妍重用。”

石帆知曉這番話是實話,沉吟道:“賢侄今次到成都,所爲何事?”

鄭石如苦笑道;“此事一言難盡,簡單的說,就是我終於找到心頭愛,又因父仇無望得報,故生出退隱江湖之心,恰巧遇上席應的事。嶽老最好立即遠避他方,將來再設法找席應算賬。我會如實把嶽老現身此處的事報上去,說的當然是另一番話。”

石帆搖頭,“賢侄放心,老夫若沒有把握,絕不會涉險來此,賢侄甚麼都不用理,只須告訴他們今晚三更時份我會在大石寺等待席應便成。”

鄭石如大吃一驚道:“嶽老萬不可如此,陰癸派高手全在成都,尚有祝玉妍的得意弟子婠婠,其已經青出於藍,藉着洛陽之事讓魔門聲威大震,自身武功亦是絕頂,嶽老絕難討好。”

石帆探手抓著鄭石如肩頭,湊近他加強語氣道:“老夫自有分寸,賢侄你把老夫的話如實告訴邊不負,否則必將誤事。”

鄭石如目光掠過他的手掌,劇震道:“嶽老果然練成換日大法,竟有返老還童之象?難怪如此有自信。”

石帆循他目光瞧去,不由得心中大震,他一向哲白修長的手,像脫胎換骨,剔筋洗髓般變得晶瑩通透,明潤似玉,正揮散著某種超乎塵俗的光澤。也難怪鄭石如沒有疑心,只認爲這是換日大法大成所表現出的異象。

鄭石如低聲道:“但嶽老必須小心,據說席應集西域諸家大成,紫氣天羅讓祝玉妍試招後亦要讚不絕口,推許爲石之軒不死印外魔門最精采的自創功法。”

石帆不爲所動,冷冷道:“放心!”

鄭石如只得答應下來,旋即邁着沉重的步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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