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事總如此,有人歡喜有人憂。
歡喜的那兩隻終於出了安樂窩,然後,一路做着戲向常州行進。
失蹤數日的蘇散,面色實在是掩飾不了的疲倦,衆人暗忖,看來,麻衣令絕對是出問題了!再看蘇散身後沒了往日一直追隨的九羌護法,只有那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心裡更是熨帖,本有的擔心也嘩啦啦地消散,一致認爲蘇大散人被麻衣教懷疑了,那麼自己手頭的麻衣令果真是真的了!於是常州一掃往日的惶惶,整個透出詭異的歡欣,當然,除了朱淮。
現在朱淮手裡有三塊麻衣令,而且都被證實是真的,他下意識的皺眉。
三塊麻衣令,有兩塊得來容易。其中一塊是自己的人從逸雲莊的暗室裡順來的,另一塊則是某個臣子獻給他九霄殿上冷血的皇帝,現在又轉手交了他的,自問來處相當可信。
可最令人疑惑的,是最後那塊。是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污穢的賭徒不小心漏了口風,說是家裡有塊祖傳的鐵牌子,前幾日蘇大散人有意無意的提及,如果願意把鐵片交出來,便讓他加入麻衣教,可是第二天蘇大散人卻沒了音信...此話說的周全,蘇大散人平日也不是隨意許諾又失信的人,果然是遇到麻煩了吧!在場的衆人很是心癢,帶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幸災樂禍和僥倖,乾脆背地裡花大價錢去爭,自己這次可真是耗了不少銀子,也折了許多人馬。原以爲能看出一點端倪,結果卻是令人啞然的,三塊居然都是真的?
朱淮從小過的並不舒心,一來暗衛學的武藝要求出手狠厲,每招都大有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決心,況且不合常理的突飛猛進,勢必付出同樣的甚至更多的代價,很是心酸;二來朱隱對他期望太高,不斷用各種誘惑迫的他身邊的親人背叛他,暗算他。他心裡嗤笑他的父皇明明是爲了麻衣令,如此明顯自私的行徑,卻還要裝出愛他栽培他的樣子,不過表面依舊父慈子孝,很是令人羨慕。
想到這些,朱淮笑的很開心。
看來朱隱很是滿意自己從天真到懷疑,到最後對所有人的敵意,可見自己不過是他一件順手的工具,但既然麻衣令有如此大的力量,那麼,父皇?你怎知我就一定不會被誘惑?最後又怎麼真的交予你呢?何況你將這麻衣令交予我,是爲了證實你對我的信任?不必,大可不必!父皇,你的手頭可不止這一塊啊...
朱淮的眼神凌厲起來,既然如此,背後肯定是出現了一個未知的勢力,甚至幕後人可能就是他的父親,自己雖不知道他向着誰,目的卻總是相同的。看蘇大散人這幾日的表現,他心裡實在開心,這隻肥羊最近會很容易誘惑,比起別人傳統的金錢美人,自己手上的高官厚祿似乎更是深的人心啊。
果然,人人都是陰謀家。
思來想去,一切困擾都變得如此清晰,心裡變得頗有點得意的朱淮還是有些嘆息,大家既然迫不及待地佈下層層逮羊的圈子,自己便一定要佔據最外圍的天時地利。他的本意可不止要逮羊,他還要將獵人也一網打盡!
只是,他和別的江湖勢力心心念唸的肥羊蘇大散人,可不願意就那麼乖乖呆在圈子裡。何況,他一開始,就乾脆沒讓自己呆在裡面。
蘇散清楚一切焦點都是麻衣令,自己雖不是肥羊,卻充其量不過是隻替罪羊。可惜自己實在不喜歡“肥羊”這個設定,大家要玩,自己和小一也無聊,乾脆陪着他們玩一下,正好讓自己的心尖尖在山下的日子多些樂趣。
九羌越發覺得自家教主簡直是隻狐狸。
麻衣教最近傳聞頗多,先是麻衣令的到處紛飛,再後是麻衣教主的失蹤,在有心人眼裡明顯就是麻衣教不再承認蘇大散人做教主,再然後是蘇大散人攜美出現,卻無麻衣教衆追隨,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蘇大散人現下失了勢,退一步講,得不到麻衣令,得到麻衣教的內部信息也是極有好處。且蘇大散人英雄年少,想要收服的心思更是洶涌澎湃。
蘇大散人一下子從敵人的立場轉向可被收服的同盟者,無數美色和利益再向他頻頻招手,很是壯觀。只是當事人頗不以爲然,依舊冷着一張俊臉,拉着別人眼中根本不重要的麻葛,一路悠然,很是逍遙。
在暗處保護二人的麻衣教衆看着江湖醜態,再看着自家教主很是入戲的表情,笑的隱忍,渾身發顫,更是決定以後惹天惹地,絕對不能惹蘇大散人,自然更不能惹他的心尖尖。
可惜別的人不知道這個道理。
沈碧落和莫西遙都有屬於自己的任務,不過一個是自願的,一個雖是被迫卻也滿心歡喜的。
閨中少女總是幻想一個英姿颯爽的少俠,出現在自己爲難的時候,拉着她的手,一起笑傲江湖。這是莫西遙的夢想,也是不諳世事的所有少女的心願,女俠也好,才女也好,皆不能倖免。這個少俠要英俊,要溫和,要武功絕倫,會點醫術就更是不凡,思來想去,我們的蘇大散人就名列少女夢想的首要位置,何況他的名號與他的笑容如此協調,都那麼風輕雲淡。若是嫁給他...
因此,莫西遙聽得父親希望與蘇大散人結親時,羞得臉紅,卻也秀氣的微微點頭。她的樂趣不多,聽侍女講述蘇大散人的故事便是其中最大的事情,俗語有云,三人成虎。在謠傳中,在人們津津樂道的謠傳中,蘇大散人的不親近女色,簡直帶有點修仙的意味。讓她的僥倖變得遙不可及,可現在,蘇大散人居然也開始攜美遊玩,讓一幫女子的心思更是浮動。自己若是比那個女人美?許多小小的臉龐帶着期冀,越發泛紅。
可見,下月的常州盟主府,明顯會上演蘇大散人的招親會!
不同於別的少女,沈碧落對愛情的懷疑是毋庸置疑的,她只是想着手裡的麻衣令,被抑制的慾望便蒸騰着,肆虐着。
對於權力的渴望,於沈碧落而言,是根深蒂固的。她一邊怨恨父親,一邊羨慕父親。年少的陰影潛移默化地影響人的一生,沈盟主確實是相當穩重的男人,碧落於是逃脫不開戀父情結的糾纏,也放不開對父親的怨恨。糾結的情緒讓她更加期望有一天能將父親踩在腳底,不知是爲自己的被冷落,還是爲母親的不甘,都已經分不清了。
她並不是愚鈍的女子,盟主的事情雖然有雞毛蒜皮,但勾心鬥角也是難免,沈碧落浸染其中,早已不會單純。但事態發展成這樣,還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