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哥。”馬車裡傳出青青的叫聲。
“什麼事？”青山回頭向裡面喊着, 我挑起車簾進到了裡面。
“小九姐說讓你把車趕到前面村子裡去。”
“進村子幹嘛？我們還是連夜趕路要緊。”青山已經在馬車前面掛起了燈籠，真的準備日夜兼程。
“小九？”我有些不解，她看上去有些累了, 卻強打精神沒有睡。
“村子裡面有妖氣。”小九說着, 想擡起手臂給我看, 可是力氣不夠, 只是動了一下。我拉過她的手, 她手臂上的佛珠在顫動。
“青山，照小九說的做吧。”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老子很快敗下陣來。如果不讓她去, 恐怕今晚她會睡不着覺，沒見過這麼愛管閒事的人, 老子真是敗給她了, 自己都要性命不保了, 還有心思斬妖除魔，不知道她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可是。。。。。”青山還是不贊同。
“只是去看看, 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我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好吧。”青山妥協了，隨即一聲吆喝，讓馬車轉了方向。
“累了就睡吧。”隨着馬車的晃動，小九的眼睛就要閉上了，可是她強撐着不肯睡, 老子看着有些心疼, 伸手攬過她瘦弱的肩膀, 讓她靠在了我肩上。
“你做什麼呀？”小九小聲的抗議, 奈何無力掙扎, 臉色微微紅了。畢竟馬車裡面還有青青在，小九即使豪爽也覺得有點尷尬了。
“我們是江湖兒女, 不拘小節。”老子說着故意把她摟的緊了些，她的手很涼，身上也沒有多少溫熱，放任她這樣下去，恐怕連三天都熬不過就會凍死在這深秋的晚上了。
青青聽了我的話，“噗哧”一聲笑了，識趣的說道“七哥，小九姐，我出去幫青山哥看路。”說完她起身出去了。
小九爲此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老子就當沒看見。
“很冷嗎？”我握起她的兩隻小手，放在口邊，哈出熱氣，想幫她暖起來。
小九愣神兒了，隨後輕輕搖搖頭。
“你真的知道去哪裡找靈藥嗎？”我看着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她眼神開始躲閃，扭頭不敢正對着我，眉毛微微皺了一下。
“跟我說實話，好麼？”老子從來不曾這樣低聲下氣過。我的氣息拂過她耳邊的青絲，她身上幽幽的香氣撲進了我的鼻子，一時間我有點兒醉了。
“算是知道吧！”小九將頭轉了回來，眼神依舊閃爍，只是耳朵微微的紅了。
“那你告訴我要去哪裡找？”我直視着她的雙眼，心裡有些不悅。什麼叫算是？
“具體的地點。。。我還不清楚。”她說完低下頭。
“那算哪門子知道啊？”老子有點火大，嗓門拉的有點高了。
“到了地方我自然有辦法知道，不用你操心。”小九也急了，揚起下巴毫不示弱的喊了回來，聲音竟然比我還大。看來生氣有一樣好處，至少讓她看起來比較有活力。
她整個人在這一瞬間散發着一種蓬勃的生機，亮麗的眼睛就象兩汪清泉，很深，可卻清澈見底，微弱的火光映進她的眼中像是兩簇跳躍的小火苗，在那火苗裡面倒映出了我的樣子，別說，老子還真的挺帥的！
“看什麼看？”小九看我盯着她發呆，一時間有點慌了，使勁仰起頭，想要拉開和我的距離。“這樣子纔像你！”老子說完手上一用力，將她緊緊的摟在了胸前。
第一次在她清醒的時候和她親密接觸，能感覺到她通通的心跳聲透過身體傳進我的胸膛，這一刻老子忽然覺得美妙無比，什麼生啊死啊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只想就這樣抱着她，似乎天地之間除了我們再也沒有任何存在了。這一刻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感覺，小九和我，我們兩個是彼此相屬的。
小九沒有反抗，就算她想恐怕也沒有那個力氣了。老子只顧着享受這片刻的美妙，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手很輕很輕的環上了我的腰。
更不可能注意到，在小九背後，老子的衣袖裡面有東西在閃光。那微弱的光芒被外面燈籠照進來的光芒完全掩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九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這個溫柔的聲音嚇了我一跳，真的是從老子喉嚨裡發出來的嗎？
小九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搖搖頭。可是我分明聽到一個聲音說：別對我太好，我會越陷越深的。這明明是小九的聲音啊！
“小九，我們已經在村子裡了，要在哪裡停車？”青山的聲音傳了進來，小九掙扎着從我懷裡坐了起來。
“往前十丈”小九盯着佛珠，擡頭看看我，雖然不是很明顯，不過我還是能夠感覺到一些若有似無的妖氣，看來真的不遠了。
青山把車停下來的時候，外面一片嘈雜聲傳來。
我抱着小九出了馬車。
“什麼情況？”看着前面燈火通明，人頭攢動的大院，老子一時間有點暈燈。
“這家死了人。”青青說着抓着青山的袖子害怕得往他身後躲。自從她懂事之後，就開始怕鬼了。按道理說，見得多了，就不應該怕了纔對，但是青青的情況卻完全相反，見的越多，她反而越怕了。
“青青，你看到什麼？”青山拍拍那隻抓住他袖子的小手，試圖讓青青冷靜下來。
“爐竈邊那個女人”青青指着一個身披麻衣重孝的女人，她正忙着往爐竈裡面加火，燈火之下只見她滿臉汗水。
“她怎麼啦？”青山問，“看上去挺正常的啊。”
“那女人旁邊有鬼，每次都會把火吹滅。”怪不得她這麼辛苦了，原來是鬼在跟她作對。可是小九明明找的是妖，跟鬼沒有關係吧。
“小九，既然不是妖怪，我們還管麼？”青山明顯不想多留。
“你們聽，那些人都在抱怨什麼？”小九沒有直接回答羅青山的問題。
我們仔細的聽了起來。
大部分人都在抱怨新婦竟然連飯都煮不熟，這麼晚了讓客人餓肚子。這裡的風俗便是如此，有人離世的話，頭一天晚上親朋好友相親父老都要來幫忙守夜，而這頭夜飯一定要老人的大兒媳婦親自下廚，雖然說大鍋飯不大容易熟，可是像她這樣燒了幾個時辰還沒有把飯做熟的簡直絕無僅有，天下獨一份了。難怪等着開飯的人都頗有微詞了，甚至有人開始質疑這人到底是不是老頭的大兒媳了。
“那個鬼一直在搗亂，這樣下去，那個女人會累壞的。”青青首先同情起那個女子來。
“那做飯的女人就是妖怪。”小九說着又開始皺眉。
“怎麼了？有妖怪該殺的殺，該抓的抓，有什麼好犯難的？”老子最不喜歡看她皺眉，把眉毛都皺彎了。
“恐怕沒那麼簡單。”小九說着示意我們進了院子。
馬上就有管事之人前來招呼我們了。
“幾位是哪裡的親戚？”這位管事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面目倒也和善。
“這位老伯，我們和主人家並不相識。剛好路過而已，原本不想打擾，只是發現了些問題，不知道該不該說。”小九說完，擡眼望了着院子裡面，故意四處張望。
“不知姑娘看到什麼，直說無妨。”這老者也知今晚事有蹊蹺，正愁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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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直言相告吧。這位老伯，這家離世的老者應該有心事未了。他現在的鬼魂已經出了竅，如果過了今晚仍不回去的話，恐怕天亮之前會屍變。”
“你是如何知道的？”老頭吃了一驚。
“不瞞老伯，我學得一些巫術道法，能夠看得到他，就在那裡。”小九說着指了指爐竈那裡。
“你，你，你說的是真的。”老頭這下嚇得不輕。
“當然，如果你不信，我有辦法可以讓你也看到他。”
“不用了，不用了。姑娘，既然你能看到，那你幫忙問問這老譚頭他有什麼心願未了的，我們一定盡力幫他了了，讓他安心入土。”老頭說着話將我們帶到院子裡。
“小九姐姐，要不我來。”青青自告奮勇，說着就要上前。
“不用了，這個鬼還沒有什麼法力，我現在可以應付。”小九說着對青青點點頭。
那位管事的老者分開人羣將我們帶到了爐竈旁邊，他一邊走一邊和身邊的人耳語了兩句，不過片刻爐竈旁邊便沒了人影。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那裡有鬼。我將小九放在地上，立刻有人搬來了凳子。
小九坐下之後閉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四周圍變得鴉雀無聲。我知道小九並沒有靈魂出竅，她只是做做樣子。
這個時候，管事的老者將一個年輕人帶了過來，看樣子是死者的長子，大概二十七八的樣子。他的樣子很鎮靜，和周圍的人一比，倒讓他看起來象條漢子。
小九睜開了眼睛，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這位姑娘，請問我父親有什麼指示？”那年輕男子向小九施禮問道。
“譚老伯並非質疑兒媳的身份，而是因爲兒媳有孕在身，怕她太過操勞傷了身子，本意是想幫忙吹火，奈何他吹出的是鬼火，不但幫不上忙，反而添了麻煩。”
“你怎麼知道我有身孕？”那身披重孝的女人有些吃驚的看着小九。
“真的嗎？”年輕男子看着自己的妻子，臉上是不敢相信般的驚喜表情，如果不是有衆多人在，相信他會抱起妻子轉上幾圈。
“有些事能瞞得過人，卻瞞不過鬼。”小九衝那女子微微一笑，一臉“我全都知道了”的瞭然表情，那女子臉上掠過一絲驚恐，隨即低下了頭。
“請問姑娘，那現在家父的意思是？”這位長子還真的是處變不驚，知道輕重。
“譚老伯說，這飯讓你弟媳來做。只要不傷了大兒媳肚中的骨肉，他老人家就能安心走了。”小九的話音一落。四周圍一片吐氣聲，看來大家都很害怕這老譚頭不肯走，真的搞出屍變就麻煩了。
其實小九也是危言聳聽，並不是所有離魂的屍體都能屍變的。
不久之後有另外一個女人從靈堂裡面出來，開始張羅飯菜。很快大家就有飯吃了。
小九頭上出了細細一層汗，我拿衣袖仔細的幫她擦着“你這樣騙人不太好吧。”那鬼老頭明明是怕了她手裡的符。
“那你有什麼好方法麼？”
“爲何不揭穿她？”鬼老頭明明是發現大兒媳是妖怪所化，擔心她禍害家人，纔會出此下策。
“她既然都有了身孕，肯定不會害人的，只是接下來的事情比較些麻煩啊。”還得解決這個妖怪的事情，的確是挺麻煩。
“請問姑娘貴姓？”死者的長子再次來到了近前，躬身向小九施禮。
“我孃家姓羅，夫家姓裘。”小九說完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原來是裘夫人，在下譚文耀。適才之事多謝了。相請不如偶遇，幾位既然來到弊處不如暫宿一宿，也讓我們夫婦略進地主之宜。”不得不說這譚文耀還是有點墨水的，看樣子讀過幾年書。他這一聲裘夫人讓老子聽得分外舒服。
“譚兄不用這麼客氣，我們……”青山看事情解決了，便想盡快上路。
“那我們今夜就叨擾了。”小九忽然接過了話茬，滿口答應下來，“譚大哥，剛剛令夫人如此操勞，恐怕會傷了身子，小女不才倒也學了幾年醫，不妨讓我幫嫂子看看有沒有動了胎氣。”
“原來裘夫人還懂醫術，不過看你的樣子，似乎。。。。。。”病的不輕這幾個字，譚文耀終究沒敢說出口。
“譚大哥不知，我正是因爲自己這身病所以才苦學醫術，若非如此，恐怕也撐不到現在了。”小九說着話咳嗽起來，嚇得老子慌忙幫她捶背。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了。”譚文耀說完，安排我們在一處雅間休息，又派人去請了他的妻子。
那譚氏還沒有來，有人來找譚文耀。小九趁機將他支了開去，如此正好，可以和那譚氏暢所欲言。
譚氏進了門，先向小九道了謝。
小九擺擺手，說道“譚夫人不用謝我，飯菜的事情好說，可是你的事情卻有些麻煩。”
譚氏的臉色明顯的變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初，“裘夫人有話不妨直說，此處也沒有別人。”
“正合我意。”小九笑了，隨即問道“真正的譚氏去了哪裡，你不妨也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