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員用手指節摸索着自己的嘴脣:“可能關一陣子吧。”
“我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們也沒傷害他,反倒是他傷害了我們。”
“其實,你們的罪責並不重,但是麻煩就在於,你們可能會被送到總局,怎麼也要上法庭的。”
“詹姆斯不告我們,我們也要上法庭?”
“對啊,一看你就沒前科,不懂了吧?你們會被怎麼判,全要看法官們的態度了。”
“就不能放我們一馬嗎?我們是來協助警方辦案的。”趙林夕終於願意搬出安東尼。
“可你們沒有人證物證啊!門還被你們暴力破壞了。”他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哎,我說,我們也是受害人,那個洛克是原來的房主,他和詹姆斯都被一個叫安娜的女人給算計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房子被賣了。”
“那就更難辦了,把這些條條件件的調查清楚,估計也要個把月的,你不是說安娜已經跑了嗎?光要好到她就不知道要多久?”
“哎!”趙林夕重重嘆了一口氣,無力地向後倒去,靠在了牆邊。
沒想到,躲過了薩姆最初的陷害案,躲過了酒館的惡性鬥毆案,卻沒躲過洛克牽連下的倒黴射程。
明明洛克纔是強闖民宅的始作俑者,他卻因中彈躲過了一劫,舒舒服服躺在醫院的柔軟病牀上,現在倒由趙林夕替他受過。
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像洛克一樣,任憑怒氣澆灌全身,現在,她也加入了想殺了安娜的陣營裡。
這一晚,趙林夕並未撐多久,也許是因爲監牢裡只有她一人,多少放鬆了警惕,身體舒緩下來,疲乏感更盛。
“你們怎麼搞的啊?”
“哎,倒黴唄。”
趙林夕胳膊搭在桌子上,垂着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說實話,她現在倒沒什麼過於強烈的情緒,短時間內,幾乎每天都在警局度過,她早就習慣了。
安東尼也嘆了一口氣,誰會想到,在最後時刻還會發生變故,薩姆這個最重要的當事人竟然被滯留在這裡。
“你這個事情,我會幫你找個好律師,其實也不用太擔心。”
“是不是隻有找到安娜,我才能沒事?”
“也不一定,只要能證明洛克對賣房子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就可以。”
“這不是開玩笑嗎?字也是他親手籤的,手印也是他的,要證明他不知情,可比找到安娜難多了!”
“你放心吧,回去我會找凱文,看看他有沒有什麼辦法。”
聽到凱文的名字,趙林夕突然想到了在薩姆案件裡,警界那些隱藏起來的知情人,表面看起來極爲嚴格的司法系統,內裡實則也可以打通,
她將聲音壓低了些。“需要錢嗎?”
“什麼?”
“我說需要用錢打點嗎?”
安東尼懂了她的意思,只能尷尬地笑了笑,不知爲何他有股羞愧感,“呃,我也不清楚,等我們回去再說吧,你只能先在這裡忍耐一段時間了。”
“好吧,有關我那間案子的新線索,還是希望你們能多告之。”
“當然,也許你還沒出來,你的案子就結了呢。”
趙林夕瞪了他一眼,對他此時不合時宜的玩笑話嗤之以鼻。
“什麼時候走?”
“今天。”
“看好了傑瑞,還有維羅尼卡,小心別再有殺手什麼的。”
“放心吧,這次一定保護好他們。”
安東尼離開時,趙林夕仍舊趴在桌子上沒有看他,也沒再說什麼告別的肉麻話,只留了個蔫蔫的背影給他。
重新回到監牢裡,那名警員站在了昨日同她閒聊的位置上,又打開了話匣子。“你也不用難過,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
這話頗爲怪異,聽得趙林夕的胳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能把你那個案子跟我說說嗎?我昨晚上回去研究了一晚,你不知道我在這裡有多無聊,一年也碰不上幾件案子,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案件。”
看這名警員眼裡還算誠懇,趙林夕也便趁此機會,又一次梳理了有關薩姆陷害案件的諸多細節。
“也就是說,布蘭頓確實就是幕後大佬?”
趙林夕點點頭,接過他給自己偷偷接來的熱咖啡。
“可我覺得,布蘭頓也許說的也沒錯呢?”
“你相信布蘭頓不相信我?”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會不會有另一種可能。”
趙林夕雙手捧着紙杯,一口一口吸着裡面的熱量。“什麼可能?”
“你們都是被陷害的,別人先陷害了你,再將證據都指向他,將他塑造成幕後人?”
“得了吧,錄音都錄得清清楚楚。”
“可那只是錄音,只能說他有這個犯罪想法,但是沒有證據證明他確實有犯罪事實啊?”
“可他傷害維羅妮卡還有僱傭殺手確實是不爭的事實。”
那個警員倒是不再說話了。
“如果真如你所說,那我問你,別人爲什麼要陷害我?誰還有這個動機。”
“這個就要問你啦,你得罪多少女人啊?”
趙林夕將身體更靠近欄杆。“你也覺得是女人?”
“也?還有誰這麼覺得?”他接過趙林夕喝空的杯子,歪着頭看她。
“我之前確實有發現這個案子裡有女人的手筆。”
“這不就對了,女人肯定比他更恨你。”
那名警員離開時又給趙林夕送來了一杯牛奶,可惜這次是涼的,完全不見陽光的空間裡,最亮的便是那杯子裡的瑩白液體。
作爲交換,她將大半薩姆案件的內情告知了那名好奇心極強的警員,而她得到了一枚墊子,還有一杯牛奶,在這間壓抑無趣的監牢裡,她也能待得舒服一些了。
她不是沒想過幕後黑手不止布蘭頓一人,但她卻始終堅信,布蘭頓纔是那最狠她的人,薩姆那些混亂的情史裡,幾乎都是你情我願,哪怕有幾個女人確實討厭他,但也不至於到處心積慮害死他的地步,除了布蘭頓那個侄女。
對了,難不成是她?可從薩姆的記憶裡來看,那個女孩根本就沒什麼腦子,空有一肚子臭脾氣,要說報復,她只會採取最簡單直接的辦法,根本不會佈下這麼多層局。
女人,女人,她又開始回憶這件案子從初期便出現過的女人。
第一個出現在腦海裡的便是艾拉,一想到她,趙林夕的心就像刺入尖針利器一般疼痛。在艾拉的家裡,她又聯絡到了薩姆的網友,那個神秘女網友“諾諾”,她可是布蘭頓的情人之一。
只是,到現在她也不知道諾諾到底是何人,自從趙林夕與歐文合力將布蘭頓揭發,諾諾的賬號就已被關閉,再也未登過,她倒真想查查清楚這個女人,可惜人已經消失了,徹底消失在網絡的洪浪裡。
接着便是凱瑟琳,那個頭腦不太清楚的單親媽媽,只是一想到她,趙林夕腦海裡第一個蹦出來的卻是那個調皮的小男孩托馬斯,可惜他也消失在這個世間了。
維羅妮卡出現在她腦海裡時正站在一張照片裡,她的身旁則站着另一個陌生女人,那個小麥膚色,熱辣身材,戴着布蘭頓的定情戒指的女人。
現在看來,這兩個與布蘭頓糾纏不清的女人嫌疑最大,如若與布蘭頓沒有關係,又怎麼會採用這一石二鳥之計,陷害薩姆的同時,將布蘭頓也設計進去。只是,這兩個女人卻與薩姆沒什麼關係。
“她現在殺不了你了,你也找不到她。”9號監牢裡那個奇怪老頭的話也適時冒了出來。
趙林夕揉了揉腦袋,她們似乎離真相很近了,可不知爲何,她忽然覺得自己被一根無形的細線拖得更遠了。也許真如沃倫他們所說,她真的走錯方向了嗎?
安東尼出發前,來到了匹羅倫斯警局。卻在一踏入時,明顯感覺到警局內氣氛不同尋常,很多警員都一路小跑着,工位就只坐着兩個人,其餘人全部不見了,似是遇到了棘手的大案。
他來到一個警員的面前,詢問道:“怎麼了?”
“內森回來了。”
“內森?”他這纔想起來,那晚酒館大戰時,臨陣跑路的警員內森。
“什麼時候回來的?”
“十幾分鍾之前吧,你找警司嗎?他們正開會呢。”
安東尼坐在椅子上,不斷轉頭看向轉角的樓梯,又時常看一看手腕的表,時間不多了。
會議室內,內森正坐在椅子上,位於警司身旁首位,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極爲憔悴,面色蒼白,神情萎靡,鬍子拉碴,眼角烏青,臉頰上還貼了兩隻創可貼。
會議室裡靜悄悄的,這一次沒一個人小聲說話了,其餘座位上的人都是一臉驚疑,不僅僅是內森突然的消失和突然的出現,更多的則是對於他還能穩穩坐在會議室裡的難以置信,警司的態度也並未如大家想象的那般怒氣滔天,彷彿內森從未出走過,現在與他們一樣依舊是他們的好同事。
“事情就是這樣。”內森的結束語並未將大家的思緒拉回。
“你們還有什麼想說的嗎?”警司陰沉着臉,視線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
“我們要追下去嗎?”
警司沒說話,盯着內森看了一眼。“追,內森,還是交給你,繼續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