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與另一名警員在醫院住了一天兩夜,休養的還算不錯,只是兩個人外形看起來倒是悽慘,白色的紗布包滿了頭頂,臉上也有不少細小的傷口,以及青一塊紫塊的皮膚,雖說是外傷,但也令兩人吃了不少的苦頭。好在是冬天,比較注意個人形象的安東尼還能戴個帽子來緩解自己的尷尬。
現在,他們正打了一輛車重回故地,想找到傑瑞就一定要找到洛克與那輛公交車裡的監控錄像。
得知前晚酒館的事等於白忙活一場後,安東尼險些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他比薩姆年輕了幾歲,加之從工作開始就一直在做警察,幾年下來,脾氣其實也並沒收斂多少。
在車裡坐着時,趙林夕明顯能感覺從他周身散發的怒氣,在監獄裡搓磨了一天一夜的趙林夕倒是還算沉得住氣。
“那個洛克和那個女前臺這麼怕我們,一定是有原因的。”
“會不會他們倆知道我們的目的,所以潛逃了?”
安東尼這才操着沙啞的嗓音,盡力帶着理智參與趙林夕與隨行警員的探討。“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找洛克做什麼?難不成全世界的人都是傑瑞的同夥不成?”他這句話多少還是夾雜了一些情緒。
看了他的表情一眼,趙林夕從衣兜裡翻出一枚牛奶糖,這還是她昨晚吃飯時,店老闆送的小禮物。
“給,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食緩解一下。”
“我又不是小孩,吃這個做什麼?”
趙林夕不顧他的嫌棄,撕開包裝,直接就將糖果塞進了他的嘴裡。“管不住情緒就沒辦法好好思考,你還是先別說話了。”
又給了前座的警員一個眼神,兩個人一同無視了氣鼓鼓的安東尼,繼續分析着。
“要麼他們確實是傑瑞的同夥,也十分清楚我們的目的,要麼他們心虛,看我們是警察便嚇破了膽。”
“也就這兩個原因了,不然也不會有什麼別的原因。”
他們倆便如此敲定了洛克失蹤的緣由,一旁的安東尼大口大口嚼着嘴裡的糖,明顯臉色有所和緩,只是嘴角處的傷口每每都被咀嚼的動作牽動絲絲痛感,他卻只能抓緊褲子,兀自忍了下去。
“洛克這個傢伙經常搞失蹤,我早就習慣了。”
“你們不是有親戚嗎?你沒有他別的聯繫方式嗎?”
“嗯,讓我想想。”經理看起來想的很認真,坐在椅子上不斷抖動着腿,眼珠也左右不停翻滾着,如果不是這些動作,趙林夕一定會懷疑他已經睡着了,已經過了五分鐘,他還沒有想出來什麼。
“他之前在隔壁鎮子倒是有棟房子,以前他也在哪裡混過。但是我不確定他有沒有給賣掉,他除了喝酒就是愛賭博,這些年敗了不少錢,不然也不會一直租着那個小破屋了,對,他肯定已經賣掉了,不然怎麼還賭債?”
經理嘰裡咕嚕說了一大串,但是也不乏有價值的線索。
“你知道他都在哪裡賭博嗎?還有那棟房子的地址,隔壁鎮子那棟。”
見經理總算願意停下話頭,安東尼急急地問出口,經理回答他們時,安東尼也一直在盯着他的表情和眼神,畢竟他也是專業的,憑表情大致斷定真僞,他還是能做到的。
“如果再有洛克和女前臺的消息,請一定要聯繫我。”安東尼抽出一張名片交給了經理。
臨走時還不忘叮囑他:“請別因爲洛克與你的關係而包庇他,你也知道,不值得爲了他毀了你自己的前途。”
經理強裝鎮定的笑臉有點垮下來,笑的更加難看了。趙林夕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安東尼快速推出門去。
“着什麼急?我還沒問呢。”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他不是傻子,知道該怎麼做,我們說再多也沒用,何必浪費時間?還是抓緊時間去找他吧。”
儘管不太滿意,趙林夕還是快步跟着他們走出了公交公司,時間不等人,洛克也肯定不會乖乖在既定的位置上等着他們。
門被安東尼從外面帶上了,經理的假笑瞬間消失,他先是盯着面前的門看了很久,這才拖沓着腳步回到了椅子前,似是用盡了所有的氣力,重重坐了上去,接着他又拾起桌子上的名片,又盯着看了很久,這纔拿起電話。
“你在哪呢?”
電話那邊的聲音很震耳,只是這一次他卻像渾然不覺一般。“賽博啊,你要來玩嗎?”
“玩?你還想着玩?你都幹了什麼啊?”
“啊?我幹了什麼?”
“你幹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我勸你趕緊去自首吧。”
“怎麼了今天?我又哪惹到你了?”
“我問你,安娜呢?”
“我怎麼知道?我們都好幾天沒聯絡了。”
洛克向來吃喝嫖賭抽樣樣俱全,不然也不會老大不小獨身一人,連個像樣的住處都沒有,若不是公交公司的經理是他的舅舅,多少能照顧遷就他,恐怕他早就無家可歸,流落街頭了。
照顧他這麼多年,爲他擦過這麼多次屁股,公司裡的人早就看洛克不滿,經常明裡暗裡的打他的小報告,對這個不學無術的外甥,他這個做舅舅的也早就焦頭爛額,現在,他又涉及違法事件,能有這麼一天,,其實早就在所有人的預料中了。
經理沒再說什麼,也沒提醒洛克接下來將會遭遇什麼,爲洛克操心這麼多年,他早就受夠了,即便洛克會被抓進去,他也不想再管他的事了,最後的忠告已是他能顧忌的最後一點情誼,以後會如何,只能靠洛克自求多福。
至於女前臺安娜的事,她本就與洛克鬼混不清,若不是看在她工作這麼多年倒也沒出過錯的份上,他才能容忍這兩個幹活不那麼靠譜的人一直安穩待在這裡。
只是若她們真的違法了,他纔不會再爲她們遮掩,那個警察說的沒錯,自己熬了這麼多年,在事業上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爲了這個洛克與安娜犧牲自己實在不值得。
他不後悔賣掉自己的遠房外甥,甚至還有些慶幸自己並未對警方隱瞞和撒謊,沒把自己捲起去已是萬幸,之後的事情再如何,就看洛克自己的造化吧。
被莫名掛斷電話的洛克,一臉懵地揣回手機,又玩了一把,徹底沒了興致,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叼起了煙。
今日輸贏持平,本就讓他心裡不太舒服,舅舅又給他打了這麼一通電話,沒頭沒尾的一陣數落,他聽舅舅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在懷疑他又犯了什麼罪?
他能犯什麼罪?以前的他倒是警局的常客,誰叫他管不住自己的手,經常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自己認了。可自打來了舅舅的公司後,他早就洗手不幹了,一直本分的做事,除了平時喝喝酒,堵堵錢,他實在想不到自己又惹上了什麼官司?難不成賭博被添到違法條例裡,他卻不知道嗎?
第二根菸吸了兩口,他的面前便來了幾個男人,光看鞋他就知道這幾個人絕對不屬於這裡,視線緩緩上移,叼着煙的嘴脣也跟着出聲了。
“誰啊你們?擋着我的光了。”說着,他就伸出手要去扒開面前擋的嚴實的一雙腿,只是手伸到一半,臉上就被懟上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幹什麼呀,找事嗎?”他就要站起身,卻又被一把按了回去。
被迫看了證件,他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是做什麼的,舅舅說的沒錯,他真的惹上了麻煩。
距離與警察打交道已過去了6年,突然又被警察找上門來,他心裡說不上來的煩躁不安,迅速將嘴裡的煙丟到腳邊,同時大腦飛速運轉,開始回想自己這一陣都做過什麼,難不成是醉酒後自己真的又沒關注手嗎?
同時,安東尼與隨性警員一左一右緊緊挨在他的身旁坐下,趙林夕則繼續站在他的面前,三個人將他的所有生路都堵死了,哪怕想站起身都艱難。
他不斷舔着乾裂的嘴脣,吐沫也一下一下的嚥着,像是有了水分滋潤,他就能改變當前的局勢一樣。
“我,我什麼都沒做過啊。”這句話的聲音很小,明顯底氣不足,他的前科太多了,又時常醉酒,他其實也對自己也沒多大信心。
洛克是賽博賭館的常客,這裡的人沒幾個不認識他,趙林夕幾人根本沒費什麼力氣,便被前臺領到了他的身邊,從看見他頭頂的第一秒,趙林夕便知道前晚真的耍了,安東尼的火氣又蹭蹭地向上冒,他可清楚地記得前一晚被他們撈起來的那名醉鬼的樣子,明顯不是洛克。
“什麼都沒做電話,你爲什麼要躲起來?”
洛克瞪大了眼睛看向右手邊的安東尼。“躲?我沒躲啊。”說完,他還摸了摸後腦勺,又擡頭看了看站着的趙林夕。似乎希望有人能爲他解釋一下他到底在躲什麼?
他的表情不似撒謊,幾個人的眼光彼此間流轉了一圈。
“那你們的前臺安娜爲什麼要撒謊騙我們?”
“她,她騙你們什麼了?”他臉上的表情更誇張了,像是快被不解的潮水淹沒。
周遭一陣躁亂,卻只有這處沙發的區域一片安靜,每個人都神情複雜,眼裡寫滿了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