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濃重的鼻音險些模糊了字句:“好,你們不是想知道她是誰嗎?我說。”
安東尼的肩膀隨之一鬆,面色也和緩了下來。
“她不是我的外甥女。現在可能算是我的女友吧。”
前半句聽完,安東尼倒也不奇怪,他們已經猜測出這女人的身份了,只是當聽到後半句時,他的肩膀再一次緊繃起來,但一想到維羅妮卡混亂的私生活,也不過是再多踏一隻船,倒也沒必要那麼驚訝了。
“她叫什麼名字?”
“艾米麗·瓊斯。”
安東尼盯着他的臉,只想看出他是否在撒謊,卻只看到了他一臉的無畏。
“你確定?她不是維羅妮卡嗎?”
“維羅妮卡是誰?”這一次,卡特的神情更不似作假,當真一臉疑惑。
安東尼靠回座椅,滿臉失望。
卡特則吸了吸鼻涕,再沒等到安東尼的審問,只得又陷入獨自悲傷的回憶裡。
良久,安東尼才從鬱悶中回過神。“那你說說,她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傷成這樣?”
卡特又低下頭去,試圖掩飾眼眶裡鄭雲冒出的眼淚:“她,我外甥帶她過來的。我見到她時,就已經這樣了。”
安東尼皺起眉頭,想起傑瑞,他的心內又是一陣無奈,這個傢伙,哪裡都有他,只是不知道順着卡特能不能把消失的傑瑞揪出來。
“是傑瑞把她弄成這樣的?”
卡特搖了搖頭:“不是,那個人我不認識,總之我見到她時,她就已經。”他似乎想起什麼恐怖的事情,滿臉的大鬍子都遮不住一臉的慘白與驚懼。
“什麼時候?”
“大約三個月之前。”
是了,與維羅妮卡消失的時間大致相同,只是卡特爲何堅稱她叫艾米麗?
“你爲什麼願意收留她?”
卡特的眼神黯淡下去,悠悠開口:“因爲我愛她。”
“既然愛她?你爲什麼攔着我們找到她,你不想知道她變成這樣的原因嗎?你就甘願這樣眼睜睜看着她痛苦嗎?”
“我。”卡特似是被戳中心內的痛處,神色有些激動。“我也想知道爲什麼要這樣傷害她?”
“可我什麼都做不到,我只能盡力照顧好她,保護好她。”說完,他的氣焰再次湮滅下去,頭也跟着垂的更低。
“照顧她?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像個動物一樣捆在欄杆上?”
卡特很明顯又陷入了激動焦躁中,險些吼起來,眼中又浸滿了淚水:“我,我沒辦法,我是爲了她好,我只能這麼做。”
“我也不想這樣的,我也不想的。”嚎啕大哭的聲音再次迴盪在整間審訊室裡。
“那我問你,你爲什麼不把她送進醫院?”安東尼受不了他這副虛僞的模樣,既然口口聲聲愛她,爲什麼還要這樣對她,就拿一根髒繩子把她捆在牀上,關在不見光的小黑屋裡?
安東尼抓住卡特的衣領,卻沒能將他揪起來,論個子他倆差不多高,但論力量,安東尼確實很難奈何的了他。
“我,我不能,我不能。”似是歇了一陣又恢復了不少體力,他的哭嚎聲又大了不少。
安東尼鬆開手,眼中像能噴出火,要不是礙於自己的身份不能用私刑,他早就想揍卡特一頓了,打不了布蘭頓,抓不到傑瑞,難道還不能把眼前這個慫包收拾一頓嗎?
“我不能,我不能。”卡特像是精神已經崩潰,口中不停重複着這句話。
安東尼又一次被打敗,只能壓下滿腔怒火與不耐,提高聲音,蓋住卡特的聲音。
“停,你冷靜點。你難道不想將傷害她的人繩之以法嗎?”
卡特聞言總算是平靜了一些,臉上掛着淚珠,與他粗糙佈滿大鬍子的臉極不協調,看在安東尼眼裡一陣無奈。
“可以好好說話了嗎?”
卡特抽着氣,又抓起一塊衛生紙,點了點頭。
“好,那我再問你一次,她到底是誰?”
“艾米麗。”
“是實話嗎?”
“艾米麗·瓊斯,我確定,我家裡有她的駕照,能證明她的身份。”
安東尼頹然地坐回去,眼神一片黯淡,聲音裡說不出的悵然:“駕照在哪裡?”
好,既然有證件,就能找到她的照片,她的身份自然就能見分曉。“你知道傑瑞現在在哪嗎?”
卡特深思了一會,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又是這個答案,儘管卡特一臉真誠,但要他輕易就相信,卻是不可能的,牽扯到自己親外甥的事情,又怎麼會就此全盤脫出,
“那他最後一次聯繫你在什麼時候?”
卡特快速眨巴了幾下眼睛,低垂眼眸,似是在心內猶豫考量,就在安東尼即將催促時,他開口了。
他還是沒擡眼,嘴脣也像是沒有動,卻真真切切道出了答案:“前天。”卡特的聲音很小,但聲音依舊很清晰。
“前天,他給我打電話,說要來找我。”
安東尼噌地一下站起身:“那他人呢?”
“我,我沒答應。然後他就再也沒聯繫過我。”
安東尼連忙向門外走去,不消片刻便折身返回。
安東尼舉着從卡特身上搜出的手機,將屏幕對準他:“聯繫你的號碼是哪個?”
卡特擰着眉毛,睫毛上還沾着着一些淚水,看起來倒有些無辜,兩個人一起看着屏幕上手機號碼的滾動,一遍又一遍,他終於想起大致的時間和號碼。
敲定當前傑瑞使用的手機號,安東尼又舉着手機跑了出去。回來時氣息不穩,胸膛起伏着,安東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上難掩的激動,就像中了彩票大獎。
而卡特則一臉灰敗,好像知道自己沒有隱瞞傑瑞的手機號碼就等同於賣了傑瑞,他多少有點愧疚,但卻並不後悔。
安東尼說的沒錯,他不該任由自己心愛的女人備受傷害,既然想要保護她,就該讓這件事徹底結束,她應該得到正確的治療,而不是無休止地將他藏在角落裡,連陽光都見不到。
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都不該不人不鬼地永遠躲在黑暗裡,只要有他陪伴,哪怕以非人的面目存在,陽光也能溫暖她的心。
他在心內已做好了決定,不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保她日後無憂,哪怕是失去最後的親人傑瑞也無妨,畢竟自己在監獄裡蹉跎的8年全是爲了他,自己早已不欠他的了。
打開花灑,趙林夕痛痛快快地衝了個熱水澡,洗去一身的乏氣,只是那股味道卻始終洗不掉,盈盈纏繞在鼻尖,連着打了好幾遍香皂,她才只能認命地離開衛生間。
躺在牀上,儘管閉着眼睛,眼前卻不斷浮現兩個小時前的景象,那片不見光的樹林,那間陰森的木屋,那張髒亂的牀,那個悽慘的女人。她不知心內悲涼情緒如何消散,也不知該如何暫時忘掉那張扭曲的面容。
接下來該循哪個方向?要繼續尋找維羅妮卡的下落嗎?只是她不知道是否該自我催眠,將醫院裡正躺着的女人忘掉,重新開始尋找。
打開手機,看着安東尼發來的消息,她又陷入了無望的遐想,最起碼卡特堅稱房子裡的女人叫做艾米麗,並不是什麼維羅妮卡,出於薩姆原身的舊情,她真心不希望那個可憐的女人就是維羅妮卡,可她也不願意折騰一天,最後只是救了一位無關緊要的人。
“你覺得他沒撒謊嗎?”
“看着不像,但是也不能百分百確定。”
“既然他很愛她,爲什麼要把她囚禁起來?爲什麼不送去醫院?還有,她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手機那端的安東尼也是滿腹疑惑,只是從卡特的嘴裡根本問不出來什麼,除了能從他的表現暫時判定他所言非虛,可他也不希望折騰一天,卻毫無結果。
“等檢查結果吧,到時候就能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維羅妮卡了。”這是安東尼能做出的唯一解釋,卡特那邊,註定沒有什麼線索。
今日,“兔子先生”按照盧克的要求演足了一場戲,無疑是很精彩的,半天的時間,再一次震驚了大衆。
“據警局內部消息稱:日前東區醫院出事的是一名女殺手,已被71分局活捉,警方從她的口中獲知大量內情,她的名字叫‘死亡花’。”
果然又一次成爲民衆熱議的焦點,這一次又火了一個人,只不過是個早已死去的女人。她的身份一時成爲了所有人好奇的對象,各家媒體都開始託關係四處打聽她的消息,殺手行業的女性角色,賺足了這些普通老百姓的眼球。
電視裡出現頻率最多的就是第一電視臺的一名女主持,以浮誇出名,只要經由她口中報道的新聞,幾乎都會被深深印在觀衆的腦海裡。
“薩姆案件裡,又現一位幕後人物,一名女殺手在企圖襲擊薩姆與lee時,被警方抓獲。據交待,她的名字叫‘死亡花’,她到底是何人?據說她是殺手行業的頂尖人物,迄今爲止從未失手過,這次竟然落到了警方手裡,難道真的是正義無敵嗎?”
此番有關“死亡花”身份和動機的猜測,不僅刺激着網民的情緒,也同樣刺激着“鬼樓”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