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員工發佈錄音後的第三天就失蹤了,奇怪的是上層領導們竟沒有一人在意,只有幾名與他相熟的同事曾找過警察,最後的調查結果只被認定爲意外失蹤。大家都知道他的失蹤一定與傑瑞、布蘭頓有關,但警方並未將這二人列爲嫌疑對象。直到今日,那個正義又可憐的男孩依舊是一件未破懸案的受害人。他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小職員,無意中發現惡人的惡事,便慘遭滅口,我們的世界難道已經黑暗到如此地步了?”
僅僅是一段適時的結束語,也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網民們的討論又開始沸騰,這則新聞立刻被推上熱論榜首,這個結果不僅如歐文所願,甚至還至遠超他的預期。
掏空積蓄自費做的這些事,絕對是一件穩賺不賠的投資。現在,他可是各大媒體和電視臺的搶手資源,全憑他的個人意願挑選去上哪個節目。
“兔子先生”隨意拋出的兩段音頻就可以將人心全部拉攏,哪怕他只發音頻不發佈任何言論,都可以將所有人的想法拽進既定的路線。
爲布蘭頓公關的幾家公司內一片愁雲慘淡,與“兔子先生”相比,他們拿出的證據掀不起一絲波瀾,攻擊力幾乎爲零,想必在薩姆派裡,他們的反擊行爲就如同跳樑小醜,完全登不上臺面。
歐文每次出現都會帶來一段爆炸性的新聞,他從不做無功之事,只要出擊,就要保證是必殺技,他不會在自己的事業上栽倒兩次,在迴歸老本行的路上他已經愈發遊刃有餘。
傑瑞的手機差點被打爆,不僅是布蘭頓的再次發飆,還伴隨着那幾家公司的緊急聯絡。布蘭頓的一頓臭罵,令傑瑞險些口吐鮮血,那幾家公司卻還要不斷催促傑瑞找到些具有殺傷力的證據。
可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到還能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若是讓他列舉與布蘭頓是如何陷害薩姆的罪證,他倒是可以找出一籮筐。
“怎麼辦?怎麼辦!啊!”從靜默到嘶聲惡嚎,他用力抓住一頭油膩亂髮,大力地向外拽着,頭髮絲絲縷縷掉落,混在地毯內的雜物裡,瞬間消失不見。頭皮刺痛、頭皮內的神經也在“嘣嘣”作響,像是**的倒計時,不斷提醒着他還有多少剩餘的時光。
心絃崩的太緊,他感覺自己即將崩潰,面對此時的境況,他已經想不任何有用的辦法了。
那個“兔子先生”到底是怎麼找到這些沉寂舊事的?他明明花了很大的手筆將事情擺平,公司裡的人應該都以爲那名錄音的員工已經辭職了,爲什麼事情的始末又被翻了出來?還翻得如此徹底詳細,難不成他與布蘭頓的結局真的一絲扭轉餘地都沒有了?
他竟然開始想念起做小組長的那段時光,甚至是一名普通員工的日子,那時候的他儘管野心得不到釋放,但他還是自由的,靈魂還未有過枷鎖之感。
可現在呢?他空得到了一些權勢,也得到了大筆財富,可他的心卻像永遠被封鎖進黑暗的巢穴裡,再也別想逃出,他的身體則徹底淪爲了布蘭頓的提線木偶,只能隨着他的意願行動,這種非人的日子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此刻,他的心內不斷有一道聲音響起:“你爲什麼要這樣做下去?”那聲音來自何處?他不知道,也擺脫不掉,似乎夜晚睡夢之中也時常聽到這個聲音。
他到底該怎麼走下去?
熱燙的眼淚滴滴滾落,他的手卻還用力的拽住頭髮,儘管房子裡只有他一個人,他還是不肯將脆弱的面目暴露在空氣裡,他只能盡力將頭埋進雙臂,現在只能靠自己,一切都只能靠他來解決。
他終於側身倒在地毯上,手依舊維持在頭髮上,地上的雜物稀里嘩啦一陣響動。
又突然站起身,疾步衝出地毯邊界,小腿撞翻了地上的筆記本電腦,他也毫無所覺,將雜物堆中的衣服抽出,裹到身上,他就飛快跑出了房子。
在院子裡飛奔的他,笑臉終於與柔煦的陽光融爲一體,記不清的日子裡,他終於能發自肺腑笑一笑,冷風打在臉上,他只感覺到一陣暖意,他終於能迴歸太陽之下。
新聞當事人薩姆已從醫院走廊的壁掛電視上看到了歐文的傑作,可惜電視只播報了一部分爆料的內容,她只聽到了最關鍵的一小段錄音,想必有了這段錄音,警方那邊應該就能有理由傳訊布蘭頓了吧?
也不知道歐文是如何做到的,這麼重要的東西,她和警方都沒有任何渠道可以得到,她明明擁有着薩姆原身的記憶,卻從未想過布蘭頓的侄女也可以作爲着手點。
果然還是摸爬滾打多年的人才會做到面面俱到,儘管她多次自我提醒不要放過任何有關案情的小事件,可她依舊容易忽略大部分的隱蔽信息,找歐文來幫忙,是她做下第二個正確的決定。
從走廊長椅上坐起身,她用一隻手摸索了一遍身上,又急匆匆回到病房內,翻起自己的衣服。她需要聯繫盧克,想必他也已經看到了“兔子先生”公佈的線索,不知對於警方來說是否大有價值。
昨晚被拉進醫院裡,她的身上根本沒帶手機,必須儘快出院,也許歐文的爆料內容裡還有其他更重要的線索。
現在的她身體依舊虛弱,頭也有些昏沉脹痛,肩膀更是不敢用力,可這些並不會阻攔她的腳步,對於趙林夕而言,這些身體最表層的傷痛無需擔憂。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必須抓緊時間將案情瞭解,案情越明朗,她就越心焦,她擔心到手的資料與證據會被布蘭頓想辦法破壞,更擔心一切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她必須趁着眼下的勢頭不斷前進,腳步不能有一刻的懈怠,否則結局將會出現不可預料的逆轉,她不允許自己抱存僥倖之心,只有足夠的小心謹慎,才能規避沒必要發生的風險。
“盧克,是我,薩姆。”趙林夕習慣性地將聲音壓低,生怕會有人得知她的身份。
“你沒事了吧?”
“沒事了,放心吧,我想出院,和你的同事們說說吧,還有,你看新聞了嗎?可以作爲證據嗎?”
趙林夕急切地詢問着,同時還轉動眼球四處看了看,此刻正是病患出門活動的時間,走廊內每過幾分鐘便會路過一個病人或護士,她不願意有人將他們的重要談話聽了去。
“新聞我看到了,很有用處,只是我們必須找到錄音的那名員工,我們手裡的資料有限,你可以聯絡那位‘兔子先生’嗎?他應該有很多有用的東西吧?我看我們必須找他真正的合作了。”
趙林夕想了幾秒:“可以,我先聯絡他試一試。”
隨後,她便將手機遞給了身邊的兩名警員,聽到盧克的指令後,他們才同意趙林夕出院的要求。
離開東區醫院,周身不再瀰漫消毒水的氣味,她終於可以暢快的大口呼吸,還是外面的世界自在,在醫院裡困了一上午,她的心情一直處於沉悶中,好在她的身體並無大礙。
坐在出租車後座,她將頭靠在車窗邊緣,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快速略去的景物,外面陽光明媚,只是相隔玻璃,她感受不到冬日暖陽的一絲溫度。
隨着薩姆案件一直循着看似正確的方向發展,她的心內卻始終懸着一根刺,她不知道這種順利的進展是否能一直維持,還是說,這一切幸運都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回到老傑克熟悉的院子裡,那空氣中淡淡的沉鏽味道卻令她感覺渾身舒爽,這味道可比醫院的味道好聞多了。
一進屋子,趙林夕就聽到了一陣鼾聲,老傑克正趴在沙發上,一隻腳拖拉在地板上,大張着嘴,口水流了一地。
“醒醒,老傑克。”趙林夕推了推他的的肩膀。
“大衛,哦不,薩姆,你是薩姆。你沒事了?”
趙林夕笑了笑,只是嘴脣一片白皺,面色也有些蒼白,但那笑容卻如一抹春光,盪漾在空氣裡,與兩個人對話時呼出的哈氣混在了一起。
老傑克清醒後對着趙林夕一陣噓寒問暖,大有將她當做病號來悉心照顧的模樣,端茶遞水,恨不得蹲在地上爲她捶腿。
體力恢復了大半,趙林夕不得不感慨她這副身體真的很結實,若是她原來的身體,三天恐怕都恢復不了,別說半天的時間了,現在,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體內不斷恢復的精神,此刻正是開工之時。
打開電腦,她先是細細看了一遍歐文今天發佈的爆料內容,仔細在腦海中搜索記憶,確實如視頻所示。
薩姆在與布蘭頓侄女交往的過程中,多次偷偷與其他女孩親密接觸,不怪那女孩如此生氣,說出那些威脅的話,本就驕傲的富家女孩,怎麼會允許自己的男友不忠於自己?
孰是孰非,也不知薩姆今日艱難的處境到底應該由誰來負責?他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