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棘手,忙道:“那我們分頭去找,儀和師姐你帶恆山的師姐妹們先回山。
嵩山腳下,幾人分成幾路去找尋,陸耀陽更是建議找到了就放出帶哨的響箭來聯絡,在這個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時代,這已經算比較先進了。
話說令狐沖獨走一方,尋到一處荒谷。忽聽得遠處樹叢中簌的一聲響。令狐沖立即伏低,藏身長草之中,心想:“聽這聲音多半是隻野獸,若能捉到一隻羚羊野鹿,也好烤頓美食過酒。”思念未定,便聽得腳步聲響,竟是兩個人行走之聲。令狐沖吃了一驚:“這荒谷中如何有人?難道是追着大小姐來的?”
便在此時,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你沒弄錯嗎?嶽不羣那廝確會向這邊來?”令狐沖驚訝更甚:“他們是追我師父來了,那是甚麼人?”另一個聲音低沉之人道:“史香主四周都查察過了。嶽不羣是跟着他的老婆女兒到這一帶,過不多久,嶽不羣便會尋來。”
只聽那聲音蒼老之人道:“倘若你所料不錯,嶽不羣早晚會到此處,咱便在山谷入口處設伏。”
那聲音低沉之人道:“就算嶽不羣不來,咱們佈置好了之後,也能引他過來。”
那老者拍了兩下手掌,道:“此計大妙,薛兄弟,瞧你不出,倒還是智多星呢。”
那姓薛的笑道:“葛長老說得好。屬下蒙你老人家提拔,你老人家有甚麼差遣,自當盡心竭力,報答你老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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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沖心下恍然:“原來是日月教的,是大小姐的手下。最好他們能把大小姐引出來,也好儘快完成任務。”又想:“此刻師父武功大進,他們人數再多,也決計不是師父的敵手。師父精明機警,武林中無人能及,憑他們這點兒能耐,想要誘我師父上當,那真是魯班門前弄大斧了。”
忽聽得遠處有人拍拍拍的擊了三下手掌,那姓薛的道:“杜長老他們也到了。”葛長老也拍拍拍的擊了三下。腳步聲響,四人快步奔來,令狐沖聽了出來,這四人,每二人擡着一件甚麼物事。
葛長老喜道:“杜老弟,抓到岳家母女了?功勞不小哪。”一個聲音洪亮之人笑道:“可不是嗎,性子可烈得很呢。”
令狐沖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便欲撲出救人,但是又一想,不能衝動,萬一他們自知不敵傷了師孃和小師妹不是得不償失。還是看情況見機行事。
只聽那葛長老道:“咱們既將嶽不羣的老婆拿到手,事情就大大好辦了。杜兄弟,眼下之計,是如何將嶽不羣引來。”
杜長老道:“引來之後,卻又如何?”
葛長老微一躊躇,道:“咱們以這婆娘和她女兒作爲人質,逼他棄劍投降。料那嶽不羣夫妻情深義重,決計不敢反抗。”
杜長老道:“葛兄之言有理,就只怕這嶽不羣心腸狠毒,夫妻,父女間情不深,義不重,那可就有點兒棘手。”
葛長老道:“這個……這個……嗯,薛兄弟,你看如何?”
那姓薛的道:“在兩位長老之前,原挨不上屬下說話……”正說到這裡,西首又有一人接連擊掌三下。
杜長老道:“包長老到了。”片刻之間,兩人自西如飛奔來,腳步極快。
葛長老道:“莫長老也到了。”
令狐沖暗暗叫苦:“從腳步聲聽來,這二人似乎比這葛杜二人武功更高。我一個人如何能護得師孃和師妹的周全?”
只聽葛杜二長老齊聲說道:“包莫二兄也到了,當真再好不過。”
葛長老又道:“杜兄弟立了一件大功,拿到了嶽不羣的婆娘和女兒。”
一個老者喜道:“妙極,妙極!兩位辛苦了。”
葛長老道:“那是杜兄弟的功勞。”
那老者道:“大家奉教主之命出來辦事,不論是誰的功勞,都是託教主的洪福。”
令狐沖聽這老者的聲音有些耳熟,心想:“莫非是當日在黑木崖上曾經見過的?”他運起內功,聽得到各人說話,卻不敢探頭查看。魔教中的長老都是武功高手,自己稍一動彈,只怕便給他們查覺了。
葛長老道:“包莫二兄,我正和杜兄弟在商議,怎生才誘得嶽不羣到來,擒他到黑木崖去。”
另一名長老道:“你們想到了甚麼計較?”
葛長老道:“我們一時還沒想到甚麼良策,包莫二兄到來,定有妙計。”
先一名老者說道:“五嶽劍派在嵩山封禪臺爭奪掌門之位,嶽不羣刺瞎左冷禪雙目,威震嵩山,五嶽劍派之中,再也沒人敢上臺向他挑戰。聽說這人已得了林家辟邪劍法的真傳,非同小可,咱們須得想個萬全之策,可不能小覷了他。”
杜長老道:“正是。咱們四人合力齊上,雖然未必便輸於他,卻也無必勝之算。”
莫長老道:“包兄,你胸中想已算定,便請說出來如何?”
那姓包的長老道:“我雖已想到一條計策,但平平無奇,只怕三位見笑了。”
莫葛杜三長老齊道:“包兄是本教智囊,想的計策,定是好的。”
包長老道:“這其實是個笨法子。咱們掘個極深的陷坑,上面鋪上樹枝青草,不露痕跡,然後點了這婆娘的穴道,將她們母女放在坑邊,再引嶽不羣到來。他見妻子。女兒倒地,自必上前相救,咕咚……撲通……啊喲,不好……”他一面說,一面打手勢。三名長老和其餘四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莫長老笑道:“包兄此計大妙。咱們自然都埋伏在旁,只等嶽不羣跌下陷坑,四件兵刃立即封住坑口,不讓他上躍。否則這人武功高強,怕他沒跌入坑底,便躍了上來。”
包長老沉吟道:“但這中間尚有難處。”
莫長老道:“甚麼難處?啊,是了,包兄怕嶽不羣劍法詭異,跌入陷阱之後,咱們仍然封他不住?”
包長老道:“莫兄料得甚是。這次教主派咱們辦事,所對付的,是個合併了五嶽劍派的大高手。咱們若得爲教主殉身,原是十分榮耀之事,只不過卻損了神教與教主的威名。常言道得好: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既是對付君子,便當下些毒手。看來咱們還須在陷阱之中,加上些物事。”
杜長老道:“包老之言,大合我心。這‘百花消魂散’,兄弟身邊帶得不少,大可盡數撒在陷阱上的樹枝草葉之中。那嶽不羣一入陷阱,立時會深深吸一口氣……”四人說到這裡,又都齊聲鬨笑。
包長老道:“事不宜遲,便須動手。這陷阱卻設在何處最好?”葛長老道:“自此向西三裡,一邊是參天峭壁,另一邊下臨深淵,唯有一條小道可行,嶽不羣不來則已,否則定要經過這條小道。”
包長老道:“甚好,大家過去瞧瞧。”說着拔足便行,餘人隨後跟去。
令狐沖悄悄的隨他們行出數裡,忽聽得嗒嗒嗒的掘地之聲,心想:“怎麼他們是在此處掘地?”藏身樹後,探頭一張,果見四名魔教的教衆在弓身掘地,幾個老者站在一旁。此刻相距近了,見到一個老者的側面,心下微微一凜:“原來這人便是當年在杭州孤山梅莊中見過的鮑大楚。甚麼包長老,卻是鮑長老。那日任我行在西湖脫困,第一個收服的魔教長老,便是這鮑大楚。”令狐沖曾見他出手製服黃鐘公,知他武功甚高;心想師父出任五嶽派掌門,擺明要和魔教爲難,魔教自不能坐視,任我行派出來對付他的,只怕尚不止這一路四個長老。見這四人用一對鐵戟、一對鋼斧,先斫鬆了土,再用手扒土,抄了出來,心想:“他們明明說要到那邊峭壁去挖掘陷阱,卻怎麼改在此處?”微一凝思,已明其理:“峭壁旁都是岩石,要挖陷阱,談何容易?這葛長老是個無智之人,隨口瞎說。”
忽聽葛長老笑道:“嶽不羣年紀已經不小,他老婆居然還是這麼年輕貌美,女兒更是青出於藍。”
杜長老笑道:“大的相貌自然不錯,年輕卻不見得了。我瞧早四十出頭了。葛兄若是有興,待拿住了嶽不羣,稟明教主,便要了這婆娘如何?我倒是喜歡小的。”
葛長老笑道:“要了這婆娘,那可不敢,拿來玩玩,倒是不妨。”
令狐沖大怒,心道:“無恥狗賊,膽敢辱我師孃,待會一個個教你們不得好死。”聽葛長老笑得甚是猥褻,忍不住探頭張望,只見這葛長老伸出手來,在嶽夫人臉頰上擰了一把。嶽夫人被點要穴,無法反抗,一聲也不能出。魔教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杜長老笑道:“葛兄這般猴急,你有沒膽子就在這裡玩了這個婆娘?”
令狐沖怒不可遏,這姓葛的倘真對師孃無禮,儘管自己沒有把握,也要和這些魔教奸人拚個死活。只聽葛長老淫笑道:“玩這婆娘,有甚麼不敢?但若壞了教主大事,老葛便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
鮑大楚冷冷的道:“如此最好。葛兄弟、杜兄弟,你兩位輕功好,便去引那嶽不羣到來,預計再過一個時辰,這裡一切便可佈置就緒。”
葛杜二老齊聲道:“是!”縱身向北而去。
二人去後,空谷之中便聽得挖地之聲,偶爾莫長老指揮幾句。令狐沖躲在草叢之中,大氣也不敢透,耳聽得衆人終於掘好陷阱,放入柴草,撒了迷魂毒藥,再在陷阱上蓋以亂草,鮑大楚等六人分別躲入旁邊的草叢之中,靜候嶽不羣到來。令狐沖輕輕擡起一塊大石頭,拿在手裡,心道:“等得師父過來,倘若走近陷阱,我便將石頭投上陷阱口上柴草。石頭落入陷阱,師父一見,自然警覺。”其時已是初夏,幽谷中蟬聲此起彼和,偶有小鳥飛鳴而過,此外更無別般聲音。令狐沖將呼吸壓得極緩極輕,傾聽嶽不羣和葛杜二長老的腳步聲。
過了半個多時辰,忽聽得遠處一個女子聲音“啊”的一聲叫,正是任大小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