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稷頓了下，道：“你覺得師父能擺脫輪迴嗎？”
宋茗微落下淚來，只覺得這次是見師父最後一面，竟是如何都捨不得師父離開。
“師父，我最近是不是沒有吃人肉了？”
簾帳打開，一道金光射來，打在了宋茗微的臉上，宋茗微擡頭，對上了那背光站在門口的黑色身影。
黑袍被風吹地瑟瑟作響，鞋履上的銀狼圖騰直直地刺痛宋茗微的眼。
她靜靜地看着來人，他走了進來，他身後一個巫醫走了進來，給宋茗微看了下，道：“身體恢復地挺好，這段時間吃的不錯。”
宋茗微看向了允祀。
允祀的臉愈發白皙，他瘦了。
瘦了許多。
允稷站了起來，“茗微，我得走了，記得師父的話，莫要偷懶。”
宋茗微連忙跪了下來，朝那赤紅的身影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她總是怕的，她總覺得這是見師父的最後一面。
“師父，還會回來嗎？”
允祀佇立在了宋茗微的身後，看着她削瘦的背影，看着她虔誠的跪拜。
宋茗微，我又讓你走了彎路。
一句話跳出腦海，他俊冷的臉上卻看不出半點驚痛來。
我會讓你重新走到幸福來。
彩霞在師父的身上環繞，宋茗微看着師父騰空而去，大聲喊道：“師父，你記得要來看我。”
下一次，會是什麼時候？
允稷背過身去，他沒有給她承諾。
他會來，可是下一次，是不是也像這次這般，能有始有終？
“把王妃帶進來。”
隨着允祀的聲音落下，阿秋和東珠就扶着宋茗微進來了。
阿秋低着頭，儘管三天過去了，但是宋茗微臉上的傷還是震撼了阿秋。
沒有想到，那般絕美的王妃，竟成了這幅模樣。
宋茗微撫了下自己的臉，看向了阿秋。
“可是嚇到你了？”
阿秋連忙跪了下來。
“沒有……”
宋茗微走了進去，扯下了一塊布，就弄了一個紗巾遮住了臉。
阿秋下意識地就去看允祀的臉，見主子森冷地盯着她，她顫抖地說不出話來。
“別怪她，這是人之常情。是我不該去嚇人。”
允祀什麼都沒說，可阿秋連忙搖頭。
“沒有嚇到我，就算每一天和王妃在一起，阿秋都是心甘情願的。阿秋早就臣服在王妃手下，生死永不相離。”
宋茗微僵了下，笑道：“這可使不得，阿秋不是要和黑鼠議親了嗎？和我永不相離，我可不想天天面對着黑鼠。”
猛地被調侃了一下，阿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話好。
“你和珠玉出去吧，我有事會叫你們。”
宋茗微走到了那坐在榻上的允祀身邊，目光盯着碗裡頭的肉羹湯，道：“我記得你以前喜歡給我做酥餅的，現在每天都是肉。這還有鴨血嗎？”
允祀拉着宋茗微入懷，扯下了她臉上的布，道：“別抗拒，吃下。寶寶很快就要出生了，你得有體力。”
宋茗微低下頭來。
“是人肉嗎？”她這般問道。
允祀笑了起來，“你想吃，我還要想哪兒去給你找人肉？你放心，你都好了，這就是羊肉，廚房那新發明的一種吃法，說是專門給孕婦吃的。”
宋茗微轉過頭深深地盯着允祀看。
“是真的？”
允祀索xing撇開頭去，道：“吃吧。”
宋茗微也覺得餓了，她吃了幾口後陡然發現上面的一塊咬痕。
那是……
清楚的牙齒印，牙齒的走向與她的不謀而合。
她記得，一次歡愛，她咬着他肩膀的肉，留下了非常深的咬痕，允祀當時還笑她。
說這個痕跡一輩子都不會丟。
啪嗒一聲。
碗摔到了地上，她連忙上前去，根本不管那掉落在地上血肉，扯下允祀的衣裳，看着他那一片白色的繃帶和紗布，一下扯開，見那一個血洞。
宋茗微踉蹌了下，整個人後退了兩步。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允祀，而允祀顯然沒有想到宋茗微會發現。
她猛地上前來要扒下他的衣服褲子，卻被允祀強有力的雙手緊緊抱住。
“放開我，放開我，讓我看看，你讓我看看。混蛋！”
她尖叫，摔打，兩條腿狠狠踹着，他卻從後背緊緊地抱住了她。
“宋茗微，安靜點！”
安靜？
叫她如何能安靜！
她瘋了才能安靜地下來。
他竟割肉喂她，那血，該也是他的。
難怪，難怪才幾天，他就瘦了。
宋茗微哽咽了起來，一下又一下打着那緊緊抱着自己的大手，癲狂地像是一頭母豹。
“允祀，你是一個騙子，混蛋！”
她劇烈地掙扎，終於在掙扎開了的時候卻生生地被允祀打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地她臉頰發麻。
她彷彿被釘子釘在那，卻是瞪着允祀，目光兇狠。
“宋茗微，你個蠢貨，你就不能當做不知道嗎？何必掙扎，何必要看。你是我的命，是我允祀的命。我不允許你出任何差錯，我要你好好活着！成魔又怎樣，吃人又如何。你如果覺得噁心，吃我的。我每天都沐浴更衣，肉鮮嫩口感也好，鮮血沒有太多腥氣，你嫌棄什麼？”
什麼？
開玩笑嗎？
肉鮮嫩口感好，鮮血沒有太多腥氣？
她難道吃的是什麼牛羊肉，還是上好的魚肉？
這個時候，他還有閒情逸致和她開玩笑。
宋茗微氣地渾身發抖，眼眶通紅的她轉身就要出這營帳，卻被允祀拽了回去。
“你這頓沒吃，會受不住的。別浪費，快吃下。肉羹灑了，還有血塊做的羹湯，看過去晶瑩剔透的，至少是他新發明的一種做法，吃着不噁心，聞着不血腥。
宋茗微再次掙扎，卻被允祀狠狠壓着。
“吃下。”
他將那血羹灌入宋茗微的嘴裡。
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被他灌湯。
第一次，他逼她喝墮胎藥，她的第一個孩子沒了。
而這一次，他逼她喝血，喝他的血！
她咳嗽了起來，只想把東西吐出來，卻陡然看到了允祀血紅的眸子裡的痛。
“宋茗微，吃下。就當我允祀沒種，求你給我吃下！”
他眼波之中一串血淚滾了下來，滴入了宋茗微的嘴裡。
腥甜，些許苦澀，微鹹。
真是複雜的味道。
她所有的力氣都被他掐滅，心裡卻想着那句。
你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