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三天後，育才中學體育館。
“各位親愛的老師們、同學們，2011年高二K30班主題班會正式開始！”
孫嬌嬌身着一身紫色晚禮服，正春風滿面地站在舞臺的中央。優雅的氣質與高貴的晚禮服相得益彰，把孫嬌嬌襯托得十分美麗高雅。
身爲燈光師的吳剛則猥瑣地把全場燈光熄滅，然後把聚光燈打在孫嬌嬌身上。
“每個人的心裡都會有他的另一面，但在日常生活中你也許不會輕易地展示不同的自己。或許是爲了掩飾，或許是爲了完美。但是，即將進入高三的我們，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去認真地瞭解你身邊的同學。這意味着你永遠也無法認識他的另一面。所以今天，我們爲大家提供了一個展示自己另一面的舞臺，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對身邊的人有不同的認識！”
話音剛落，掌聲雷動。
看來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凌風心想。
“那麼第一個出場的是我們號稱“KTV殺手”的李凡同學，他將會向展示自己的哪一面呢？請大家以熱烈地掌聲歡迎他的出場！”
話音剛落，李凡穿着一身花花公子的派頭搖頭晃腦地走上了舞臺。然後用他破得像舊砂鍋的嗓子對着臺下認真地說到：“大家好，今天我走上舞臺就是想向大家展現自己的另一面。其實我覺得我的唱功還是挺不錯的，下面爲大家演唱一首《死了都要愛》，希望同學們喜歡。”
聽着李凡如同母豬生小豬時的聲嘶力竭，凌風蹲在音頻調控室不爭氣地笑了。這丫的應該會收到很多各式各樣的水果和拖鞋吧？
然後在倒彩和雞蛋的比翼雙飛中，那些胸口碎大石之類的奇葩們陸陸續續登上了舞臺，然後又在笑聲和噓聲的齊心協力下灰溜溜走了下去。
但是所有人都很開心。
“那麼，終於輪到了我們最後一個節目，相信大家都很期待吧。”孫嬌嬌略帶一絲神秘的嗓音吊足了底下同學們的胃口，“現在請燈光師吳剛同學關掉全場的燈光。”
話音剛落，燈光熄滅。
全場安靜地就像是電影開場前的樣子。
“真的愛上你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愛上了。”凌風的聲音溫柔地從各個音響裡傳了出來，縈繞在整個體育館裡。
“未來，我又何曾不知道有多麼的遙遠，只是，那又怎麼樣，我只要現在，你心裡有着我，我就會待在你的身邊，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我也會離開，不會覺得委屈，也不會死死糾纏，那不是我的性格，選擇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責任也應該是我自己去承擔的，所以，不管有沒有結果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凌風緩步從音頻室裡走出來，凝望着觀衆席裡他心愛的女生。
儘管這些告白都是從網上摘抄下來的，但是凌風在錄音的時候真的很認真。也許他從來沒有這麼認真地做過一件事，或者是說這麼認真地喜歡一個女生。
孫嬌嬌驚訝地發現這個死小孩穿上正裝還是挺帥氣的，這還是凌風咬咬牙從影樓一百元/天租來的。
然後凌風淡定地從孫嬌嬌的手裡接過麥克風，走到舞臺前，他幾乎可以看到底下楊子墨羞紅的臉頰。
“那只是因爲，楊子墨，我愛你!”
然後全場的的燈光驟然點亮，整個體育館金碧輝煌，強烈的反差瞬間讓很多人都沒有適應過來。
完美的告白。應該沒有幾個女生對這樣的告白有抵抗力吧？女人天生對浪漫沒有免疫功能。
但這只是應該而已。
“可是我不愛你啊。”
凌風聽到了楊子墨的聲音。全場都聽到了。
可是我不愛你啊。
字字誅心。
喂，電影情節不是這樣發展的吧？凌風在心裡說，現在不應該是女主角深情地擁抱男主角然後幸福地說我也愛你嗎？喂，導演這是怎麼搞的？
凌風有點想笑，但是笑不出來。他努力地咧開嘴角，拼命地調動着臉頰的肌肉想要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其實他自己知道這個微笑很難看的。
“哦，沒關係啦。”
說完這句話，他的麥克風無力地掉了，跌落在舞臺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凌風覺得現在頭好痛。他的腦海裡忽然浮現了以前看過的一部叫做《龍族》小說裡的一段話：
如果女孩不愛男孩，那麼這個男孩爲女孩做什麼都是錯的。
因爲不愛，所以都錯。
他覺得現在自己和這本小說裡的主人公路明非真的好像。這個廢柴也碰到了和他一樣的窘境。但是，在這之後門外突然衝進了一個天使面容魔鬼身材的女生風風火火地把他拉了出去，然後開着一輛法拉利跑掉了。漂亮師姐救了廢柴學弟。
可是現在誰來救我啊？
凌風慢慢地蹲了下去，所有的聲音全都消失了。他的頭真的好痛，頭痛欲裂的感覺在腦海裡肆虐着。
此時全場的燈光又熄滅了，但不是吳剛滅的。
一首肖邦的《夜曲》響了起來，鋼琴彈奏的C小調，《夜曲》最讓人感動的一首。
整個體育館的聒噪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溫柔似水的鋼琴旋律。
真是越聽越覺得難過。
但是，我這不是最後一個節目了麼？
難道還有保留節目？
凌風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發現眼前的觀衆席裡空無一人！
所有人都消失了。整個體育館裡只有他一個人，還有流水般的鋼琴聲！
凌風吸吸鼻子，朝着鋼琴聲的源頭望去。
舞臺角落裡一個陳舊的鋼琴上，一個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少年正輕輕地彈奏着，恬淡的笑容微微掛在臉上。如果有腐女在場，那麼她們一定會驚呼：“好萌的小正太啊，快讓姐姐抱抱！”
但那個人好眼熟啊。即使是穿着正裝，還是一副死小孩的樣子。。。。。。
那是另一個自己！或者說是小孩版的自己！
那好像是我！凌風在心裡驚呼。
“見。。。見鬼了。”凌風說，“你好，外星人。歡迎來到地球。”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這麼說，說完就後悔了。我現在不應該逃跑嗎？
音樂戛然而止。
對面的那個男孩輕輕站了起來，凝視着凌風。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互相對視着，彷彿是一個人在照鏡子，結果鏡子裡浮現的是他童年時候的樣子。
“你難過麼？”男孩說，“難道不會覺得難過麼？”
“額，當然有點難過啊。”凌風搔搔頭，“現在都有點頭疼了呢。第一次向女生告白就失敗了，我真慫啊。”
“接下來我會讓你更難過的哦。”男孩燦爛地笑了，帶着一絲小小的邪惡，讓他陽光純淨的臉上更加可愛。“你不知道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麼？”
原來楊子墨有男朋友了。
現在真的有點難過了。
“哦。”凌風的覺得自己心裡悶得慌，想要張大嘴深呼吸透透氣。“那又怎麼樣。”
凌風決定堅持貫徹死了的鴨子嘴巴硬這一說法，千萬不能讓他看穿我的心思。
“還是不願意相信是麼？對面的男孩笑了笑，“那麼我們來見證吧。”
男孩飛快地跑到了多媒體控制室，在那個電腦上迅速地打開了QQ，登陸一個讓凌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那是楊子墨的QQ。
每天晚上凌風總是要目不轉睛地盯着好友列表裡的一個分組，那個分組只有楊子墨一個人。
雖然她的頭像大部分時間都是灰色，但是凌風總喜歡盯着她的頭像發呆；雖然她的空間裡一篇日誌都沒有，凌風還是願意在她的空間裡亂轉，有事還會在留言板上留一些“你吃了嗎”之類毫無意義的話。
但是這樣對凌風來說已經很滿足了啊。只要去認真地關心一個他喜歡的人。這種感覺真的很開心。
男孩打開了那個凌風無數遍瀏覽過的QQ空間，然後點開了相冊。鼠標停留在一個加了密碼的相冊上。
這個相冊的名臣叫做YAL，這讓凌風百思不得其解。
“想看嗎？”男孩問道，這個問題像極了凌風去買盜版遊戲碟時旁邊有販子拿着幾張少兒不宜的片子賊眉鼠眼的詢問。
“額，還是不要啦，別人的隱私呢。”凌風說。
“其實你還是想看的，對麼？”男孩微微一笑，輕聲說：“black sheep wall.”
作弊死全家！
這是凌風腦海裡第一句浮現的話。悲劇的條件反射啊。
然後投影儀突然亮了起來，巨大的幕布上出現了很多很多的照片。都是兩個人的合影。
楊子墨和李楠 Y and L 這就是YAL啊。
他們笑得真開心。連旁邊的美麗的風景都只是成了陪襯。
感覺真是甜蜜，甜蜜的讓人竟然都無法去嫉妒。
凌風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一般，這種空虛是前所未有的，一股強烈的失落感迅速地從左心房蔓延到全身。
“現在真正難過了麼？”男孩笑着說，就像是一個標準的英國貴族管家優雅地在詢問
“爲什麼沒人告訴我啊。”凌風覺得嗓子堵得要命，現在呼吸對他來說都很困難了。
原來她有男朋友啊。我真的好傻。
“因爲他們都想看你出醜啊。”男孩說，“他們騙了你。”
下一刻，男孩的眼神變得兇殘起來，原本安靜優雅的面孔瞬間變得十分猙獰。“騙人是要付出代價的，需要我去懲罰他們嗎？”
“喂喂喂，你別亂來啊，這是法治社會誒，我們都要做知法守法的好公民啊。”凌風趕緊說。這是他學了兩年的政治知識第一次派上了用場。
“那好吧，我聽你的。”男孩的臉色恢復了平靜，很難想象現在安靜可愛如鄰家小弟般的他一秒鐘之前可怕的像是地獄的魔鬼。
“但是，你要記住，”男孩神秘兮兮地說，“一旦你擁有了至高的權力，就不會去在乎規則了。因爲，你就是規則的締造者啊。”
“想要擁有權力麼，我可以給你的！那可是毀天滅地的力量吶。”
“喂，”凌風說，“你現在就像是個搞傳銷的騙子誒。能正經點麼？”
男孩哈哈大笑起來，清澈如泉水的笑聲縈繞在死寂的體育館裡。
“你可是和我交換過的呢。”男孩笑完以後很認真地說，“exchange，你忘了麼，現在我來拿我的東西。”
“不是吧！！！”凌風覺得自己要崩潰了，幾十年在無神論和紅旗飄飄的引導下，凌風的三觀絕對是超正的，但今天的這短短几分鐘就摧毀了他所有的觀念。
“我不管哦，反正你答應了的。”男孩笑了，彷彿勝券在握，就像是電影裡最後的BOSS看着垂死的男主角一樣的自信。
按照常理來說就在BOSS準備虐死主角時，主角立馬小宇宙爆發，完美逆襲一招秒掉BOSS然後救下公主。
可是現在這個BOSS無比強大啊。而且這導演壓根就沒想過讓男主角打敗BOSS。最終的結局竟然是BOSS打敗了男主角然後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這也太無厘頭了吧。。。
“喂，不帶這樣玩的啊。”凌風說，“你還沒有說交換什麼呢，我只有幾張盜版遊戲碟，還有張星際爭霸的舊海報，你要不要？我可以都給你的。但是身上的西服你不能要啊，這可是租的，等下還要還給人家呢。”
“我只是想要和你交換靈魂。”男孩一臉的鎮靜，彷彿這件事與他無關，他只是個圍觀路人甲而已。“可以麼，現在就交換。”
“靈魂是什麼啊，我又沒有MP。。。我的靈魂不值錢的，你會虧死去。”凌風憨厚地說，就像是淘寶上良心發現的店主。
“沒關係的，我不在乎。只要你肯交換。”男孩說道這裡頓了頓，“喂，時間不多了，你再不答應我就要走了，之後的局面你要自己對付了哦。試想一下你如果還留在這裡會有什麼發生呢，漫天的倒彩和雞蛋，然後以後天天碰見那個女生都要低下頭走路？有首歌怎麼唱來着？”
“看見你和他在我面前，證明我的愛只是愚昧。你不懂我的那些憔悴，是你永遠不曾過的體會。。。
爲你付出那種傷心你永遠不瞭解，我又何苦勉強自己愛上你的一切。。。。。。”
“夠了！！！”凌風突然大聲打斷了男孩的歌聲，現在的他就像是一頭正在睡覺然後突然被打擾到的獅子。
“呵呵，我還以爲你真是個天然面癱呢。”男孩的臉色平靜地就像是波瀾不驚的古井，“但是，就算是再面癱的人，他也有一塊屬於自己的逆鱗，如果有人想要侵犯，他必定要用所有力量包括自己的生命去捍衛。”男孩輕聲說，“而你的逆鱗，就是這個欺騙你、拒絕你、傷害過你的女生。你真的是個大笨蛋啊。我都恨不得獎你一個史上第一笨的錦旗給你。”
凌風沉默了，他的心臟因爲剛纔的激動而劇烈地跳動着。
“好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就開始吧。”
男孩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虔誠，“嗨，開始傳送啦！”
整個體育館的燈光在強力的聲波衝擊中全部破碎，滿地的玻璃碎屑反射着耀眼的金光，似乎來自遠古的吟唱在大廳裡響徹開來。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天地的威嚴都是施加在了這個渺小的體育館裡。
凌風感到意識逐漸有點模糊，他現在只能勉強看到眼前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在對着自己微笑。他的嘴型裡似乎在說一個英文單詞：bye –bye.
“喂！等下記得幫我把衣服還給人家!還有不要亂碰我的電腦，那張海報給我留着！如果有個叫吳剛的叫你請他去吃披薩你就帶他去學校旁邊的粉館！哦，對了，什麼時候我們才能換回來啊？”
凌風沒能等到回答，因爲在這短短的幾秒裡他已經被傳送到另一個平行時空裡去了。
而那個平行時空，是一個叫做星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