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更準確得說,她像一隻蝴蝶,自由飛翔,曼妙舞蹈。
美惠子微微得笑,看着王美晨很安靜得說了一句話。——安靜按理是不說話的,但是她的話卻偏偏顯得她安靜,古人說“鬧中取靜”,陰陽變幻,玄之又玄,妙處就在這裡了。
她笑道:“好美。”
“是啊,好美。”我一直都打哈哈得跟王美晨說着矛盾的話,這時候卻不能自已得呆在那裡,看着王美晨歡快得舞蹈,心裡覺得好夢幻,好滿足,好幸福。
我想起獨自一人呆在即墨的閣樓裡,拒絕一切的感情,曾經我覺得這樣就好,現在,我想,我真的辜負了自己,虧欠自己這樣一個情人——不,情人這詞語太濫太輕,必須要用“愛”,要用“愛人”才顯得莊重,才能夠表達,纔是我的心聲。
我欠自己一份幸福,我不能這樣繼續下去。
有人用一生等一個人,再艱難也要等,再無望也要愛,曾經,我覺得這樣太傻,現在,我覺得這樣想的我,才真的傻。
爲愛,爲值得的人,再艱難也應該,再艱難也是智慧的。
愚公移山,智叟笑話他不自量力,愚公回答說:“我死了有我兒子,我兒子死有我孫子,子子孫孫無窮盡也,而山不會增高,哪裡需要擔心山不能平?”
這,纔是真正的智慧。
只要是人的行爲,人的努力,怎樣都是值得肯定的。
王美晨這時候轉過頭來,看着我和美惠子欣賞的眼神,還是那一副自比天高的神情,卻多了一份安心。
她笑眯眯得說:“怎麼,陶醉了啊?”
“恩。”我響亮得說,聲音一時候在房子裡迴盪,好像和雷聲一樣震耳朵。
“王美晨的舞蹈辣眼睛,你的聲音震耳朵,你們是雷公和電母啊?”惠子微笑着說。
這時候,在大雨之中的窗戶處,忽然閃出一個人影!
我以爲自己看錯了,於是擦擦眼睛,沒有看錯!真的是有一個人,身形矯健,看起來是個年輕的男人,留着一頭飄逸的長髮!
那雙眼睛在雨水裡閃着光,在大雨之中的晦暗裡,那閃着光的眼睛更加顯得明亮,如同太陽的一部分變成了他的眼睛——如果用希臘神話的語氣來說,他就是太陽神的一個兒子。
他輕輕一躍,落入房間。這一個動作輕鬆熟練,飄飄好像貓的跳動。
你知道嗎?貓的咯吱窩地方,有一塊皮肉連接着上肢和肩膀,好像一部分翅膀。所以貓的上肢就介於飛鳥和走獸,因此它就可以輕鬆跳躍。
誰說貓比人低等呢?普通的人,能夠像貓一樣輕鬆得飛檐走壁嗎?
所以,“阿貓阿狗”可不是貶義詞,相反還可以是褒義詞。這詞語裡面,誰說不透着一股子親切感呢?
他站在王美晨身後,靜靜得站在那兒。
他大約有一米八的身高,有一條大長腿,身體的比例很協調,而面龐頗有些混血兒的英俊勁兒。高聳的鼻子很有歐羅巴人種的特點,一縷飄逸的小鬍子帥氣得掛在鼻子下面,臉上帶着微微的笑。
這笑容,好像美惠子。
我立刻就猜到他是誰了。
親愛的讀者,你猜到了嗎?
美惠子立刻站了起來,卻不上前去,只直愣愣得看着,好像受到了驚嚇。(⊙o⊙)…
王美晨一時候沒有察覺,以爲我們是因爲她才這樣,於是又笑道:“不會吧,這麼大反應?”
那男子向前掂一下腳,拿右手輕拍一下王美晨的肩膀,笑道:“空尼幾哇(空きがうわっ,日語“你好”的意思。)!”
王美晨立刻跳轉過身去,直愣愣看他一會兒,夢囈般說道:“我覺得我身後好像有什麼東西啊,原來真有!何方妖孽,報上名來!”
“我不是東西!”男子脫口而出,馬上又說:“額,好像這麼說是在罵我,那我是東西,額,好像也不對。”
王美晨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得,真是搞不懂爲啥她笑點這麼低(⊙o⊙)…
然後她也拿右手拍他一下,解救一樣說道:“好啦好啦,不要糾結啦。說說你是誰?難道是老天爺也被小主我的魅力吸引了,派個天使來表達一下仰慕之情?”
男子哈哈大笑起來,說的話卻好像很突兀:“是因爲你的魅力,但不是老天爺派我來的,派我而來的是筆仙。”
“我擦!”王美晨驚訝得一張嘴,眼睛瞪得老大:“怎麼回事,這主^(* ̄(oo) ̄)^可不是善茬啊!”
“筆仙是我的粉絲對我的稱呼。”我搖搖腦袋,陶醉笑道。
“派我來的,是真正的筆仙,子路君。”他給我施了一個日本式的鞠躬,看起來很尊敬我的樣子有木有。
這話一出,我也有些瘮的慌。筆仙傳說可是殺人的鬼怪,我可不想真和這位主扯上關係。
古代葉公喜歡龍,屋子裡到處都有龍的畫像。後來有一天下雨龍真的到他屋子裡來,結果把他嚇死了。
我想起這故事,一時覺得我真有點“葉公好龍”的意思。
山口純一郎微笑道:“中國的電影把筆仙妖魔化了,其實筆仙是一個正常的神仙,掌管仙界的文字筆墨,並不是電影裡描述的那樣。”他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神色,語氣也變得幽幽得,繼續說道:“嚴格得說,不只是電影裡描述的那樣。”
王美晨探過頭去,問道:“仙界?只是仙界?”
“是的。”純一郎點頭道。
“那人間的文字筆墨誰來掌管?”她繼續問。
山口純一郎把手朝我一指,笑道:“自然是作家先生了。”
王美晨伸伸舌頭,第一次用尊敬的眼神看着我,臉上的表情寫滿了肯定。
我搖着腦袋笑,又陶醉起來。
美惠子這時候回過神來,語氣卻有些幽幽得:“一郎,怎麼不打招呼就來了?還說什麼筆仙?”
“一郎?”王美晨看看他,好奇心完全寫在臉上:“你就是美惠子的弟弟,那把刀的主人?”
“掃噶(そうか,日語“是的”的意思)。”山口純一郎一鞠躬,笑道。
王美晨瞅着他,上上下下得打量,然後語氣輕飄飄得發表評論:“原來是個大帥哥。不錯哦!”
我鼻子裡噴出一口氣,笑道:“你丫不會要跟那些傻姑娘一樣犯花癡吧?”
王美晨笑道:“花癡可不是我這高級知識分子的習慣,但我的智力不妨礙我欣賞美。”說完竟然拿手把純一郎翻過身來。
“看完A面再看B面麼?”純一郎哈哈得笑。
王美晨也哈哈大笑起來。
美惠子走過去拉起純一郎,拉他在桌子旁坐下,然後問道:“怎麼,這次來真的是因爲什麼筆仙?”
“是情節發展的需要,該他出場了。湊齊了好打鬥地主。”王美晨笑着說。
“人生就是一本大書,你我都是裡面的角色。”我點點頭很高深得做點評。
純一郎哈哈得笑,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本書來,雙手遞給我。
那是一本鎏金封面的精裝本,書皮上寫着幾行字,都是濃重的中國大楷,分別是封面,作者和出版方。
第一行,字體很大,寫的是:“墨水流觴。”
第二行,字體稍小,寫的是:“管城子著。”
第三行,字體中等,寫的是:“山人書屋。”
我翻過封面,見第一頁的空白上兩行行草,寫的是一首小詩:
“我有一支筆,足以繪蒼生。字字皆血肉,句句盡心聲。”
我看着這行字,覺得有很多很多的話藏在這簡簡單單的兩行字裡,好像有一股強大的吸引力,直要把我的靈魂都吸引進去。
王美晨又把腦袋湊了過來,好像從水裡伸出頭的蛇,或者鑽出地面的地鼠,更像早晨鑽出被窩的小孩,埋頭吃飯的時候被叫起來的吃貨。
她一邊好奇得問:“什麼書?很有意思的樣子。”一邊撲閃着眼睛好像蝴蝶撲閃着翅膀——我想這兩個事情有着本質上的相同之處,都意味着生物對外界的探索和接觸——來瞅我手裡的書。
“行草!龍飛鳳舞得,讓人不能輕易看懂。爲什麼不用隸書宋體一類的。這就是爲什麼繁體字被簡體字取代,不易於使用!”王美晨撅着嘴,發表自己的看法。( ̄ε ̄)咕嚕咕嚕
我“呵呵”得笑,難得耐心溫存得指導她,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驚豔效力未消,持續影響到現在的心情。我伸手一字一字得指給她。
王美晨聽完,也“呵呵”得笑,豎起大拇哥恭敬得誇獎我:“歷史學的學士,這書真不是白唸的啊!”
“世上哪有白讀的書。”我晃着腦袋好像古代私塾裡背誦《四書五經》的書生,自顧自陶陶然笑道。
“恩,只有黑讀的,或者藍讀的,紫讀的,紅讀的,黃讀……”王美晨一邊打趣得說,一邊模仿我晃腦袋笑,顯得很是可愛可親。(=@__@=)
說到最後一個,她忽然停住,腦袋上揚,眼珠子滴溜溜得轉,臉上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是試探性得,說道:“黃讀,黃讀,再加一個字,就湊夠‘黃賭毒’啦!”
我忽然覺得我們真是十足的閒人,把大把的時間都用在這沒有深刻偉大意義的文字遊戲上,於是便微笑着不說話,一時候覺得自己也有點像美惠子,心裡想難道自己也是她的一個變身?更難道自己是個女的,只是一直不自知而已,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而已?!哇,想到這兒竟然有些害怕了,是不是自己現在正在夢裡,這認真嚴肅對待的現實生活不過自己靈魂與肉體的衝動而已?再想更加害怕了,是不是自己現在已經死了,是不是自己一直以爲的生活都不過是死人的遊蕩,自己一直一直以爲的人間其實是冥界,所有曾經和現在所感受到的人其實都是鬼!甚至,連冥界都不是,根本是——不!存!在!
又想如果把排行榜的閱讀順序倒過來,前後就會跟着顛倒。所以其實並沒有唯一的評判標準,而任何標準的實際作用也並不唯一。
想到這兒,我全身的毛細血管都開始往外冒汗了。因爲之前的世界觀全部被推翻了!我曾經還信仰什麼***教,喜歡“認主獨一,清真無二”的思想,還對佛教什麼“愛恨惡欲嗔癲癡,其實一直都是一個人”,什麼“衆生,皆是幻象”,什麼“一切有爲法,都是夢幻泡影”的思想產生認同,對什麼“一統四海”的思想產生認同,如今一看,絕對是胡扯。
一切追求“單一”的想法都是偷懶,但是“想”本身就是勤快,如此一看,也是一種矛盾。
這樣一想,我之前拒絕家裡人的意見,不勞動不工作的做法就是毫無疑問的逃避現實了,一切我用來逃避工作的理由都是扯淡,什麼“清閒度日”“閒適”的做法不過浪費生命,辜負青春,辜負家人師長的期望,的確是可恥的。
我這兒一言不發,發愣沉思——不對,發愣似乎是發呆的同義詞,我明明在動腦筋有木有O(∩_∩)O~,應該是陷入沉思——恩,“陷入”這個詞用在這裡很合適,形象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