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山崗,八千里水泊。
在疆域壯闊的後宋寧王朝境內找一塊三萬人的容身之地並不困難,但是要找到一塊容身後可以展的地盤就困難。要知道,天心的敵人並非是異族人,也非妖族,也不是當今後宋臨王朝,而是盛行東勝神洲大陸的儒、釋、道三教。這三教在神洲大陸倡行久遠,爭鬥劇烈。基本上將神洲大陸分成了無形的三塊。
儒教執國,億年獨尊,把持了凡人世界;釋、道二教不爲人間帝王所喜,偶爾也有帝王爲極樂爲長生崇佛尚道,然兩教終無法撼動儒家的世俗正統地位,釋佛最後劍走偏鋒,將人生分世,把民衆的這一世讓給了儒家,而以度亡靈和轉修來世的理念確立了自身在神洲第二大教的地位。道家最慘,儒、釋二教佔領了神洲人的生生世世,不得已,他們只好走老、玄之路,退隱深山大澤,修築洞天福地,脫人世,傳續道統。三教就這樣相安無事,相剋相生,相輔相成。一億年下來,儒家儼然已成帝王之術,掌控民生;釋門一統,共尊佛陀,在人世有很高的地位,並涉足山野,懾妖伏怪,因此世外之人又將佛門與道門並列;最是道門無奈,神仙尊位只在世人想象之中存在,世外又給佛門侵殘,而其本身也由於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的關係,祖師不一,奉行的道亦不一樣,道門千門萬派,離塵世界爭執不休。
就這樣,儒、釋、道三家將神洲大地上至飛仙下至地獄亡魂的精神世界層層佔住,滴水不漏。不同於西大陸的神權、王權並存,神洲大陸的人只要接受教育,便會在儒、釋、道三家***裡打轉,加上三教教義玄深,又有護法力量,任是任何人想搞出點新名堂也不可得。西大陸神權對異端的處置方式是處死;而神洲三教,防微杜漸。儒以禮抹除人的血性;佛以極樂來世勸導人羣苦持今世;道門以門規森嚴著稱。三教齊下,神洲大衆不奴而奴,不生創性,傳承億年,改朝換代無數,然三教不僅不滅,更滲透民生民心每一個角落。
南領義軍領張望力就是一例子,快滅亡了。不爲萬千將士謀求生存,猶自抱自儒門教義,雖千死雖可能被污衊爲反臣賊子而不悔,更讓人絕望的是。六十萬將士,九成九九願意追隨他走入身敗名裂滅亡。
這樣的情形怎能不讓天心絕望和警惕,殺人容易殺心難。欣慰的是三萬願意跟隨的將士讓天心看到了一絲希望。
於是天心帶着這三萬沒受“污染”、尚存個性地將士輾轉來到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縱縱橫橫的八百里山樑、悠悠自然的八千里水泊,並將這展之地取名爲旭日梁山。
旭日梁山地處秦唐國落南部,份屬後宋寧王朝建州地區,離後宋寧王朝新都城甘京也不遠,僅一萬五千裡,人煙稀少,正是一個好生存的地方。不過。縱是如此,三萬將士也辛苦了一年,纔在野莽林深的八百里山樑裡站住了腳。
深山大澤,不隱龍蛇,便是妖地。
猛獸和妖怪自然不容臥塌之側,他人酣睡,雖然三萬將士並沒有進入他們的領地。而是選擇了一個少林且荒涼並臨水的地帶。
對抗地結局當然是天心一方勝。猛獸正好做將士們的食糧;妖怪們則痛揍一場了事。妖性天生的強者爲尊,天心率三萬將士一路打將下去,到是將八百里山山區的妖怪們打得服服帖帖。有那見多識廣地老妖,乾脆封了洞府或者搬家,兔得肉身受苦;也有福至心靈的妖怪。看天心這羣人並不同於那些釋門光頭和道門賊盜,不是見妖就殺,也漸漸膽大起來,與三萬將士接觸。
天心懶得理會這些心存善意的好奇妖怪,其實也就是一些獸人而已。他的當務之急,是率軍開闢駐地。嚴明法規。現在三萬將士一致對外求存展,又處妖地,自然上下一條心,但日久之後,難免驕縱,壞了大事。
對於願意跟隨自己的這三萬將士,天心非常愛惜。神洲大陸,儒門雖然遍開學堂,但貧困人家是讀不起書的,或者說寒門也少有心思學那儒家經典,因爲這是個高投入,低產出的事業,後半身雖可能光宗耀祖,但遠水解不了近火,還是吃飽肚子要緊。所以三萬將士會舞文弄墨的不多,會各種謀生技巧的倒不少。這些人,說白了,要不是比人打來後,燒殺搶掠,無以生存,他們絕不會投入到南嶺義軍麾下。在他們的眼裡,後宋寧王朝怎麼樣與他們沒有關係。之所以願意追隨天心,也是因爲天心當斥候期間過於神奇,使他們看到了存活地希望。
明法紀,分類別,開山路,引人羣。
整整一年,天心圍繞這個戰略進行開梁山的大業。先,將三萬將士整編,最後錄得行軍打仗頗有天資和膽魄的將士三千,命名爲天軍,傳以內能並以晶石輔成;其餘二萬七千將士,則打散,識字的當先生,擅交易的組商行,擅種地的種地,鐵匠則挖礦鍊鐵,木匠造屋造船,漁夫打魚,獵人進山……總之,五花八門,各憑興趣組隊,到最後竟然出現七十二個行當。其中農夫最多,佔了一半人;獵人次之,有八千;最可笑的是一個傢伙喜好風水,組成了一個人地風水、不、星相行當。不過,在目前,他的這個行當沒有市場,於是這個傢伙只得乖乖加入農夫的行列,開荒種地。
一年的時間,衆將士賣命,加上天心悉心指點。山區駐地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儼然一個袖珍小國度,並引得數百山民來附,數千小妖來附,旭日梁山一派旺盛生機,只是山裡地飛禽走獸和鄰近水域裡的各種魚類遭了殃,變成了數萬人的主菜。
似道門,非道門;似王國,非王國。總之,旭日梁山經過整整一年的建設後,開始以一種奇怪的面目出現在神洲大陸世人面前。
而隨着梁山面目的展現,神洲大陸暢起各種風雨。
有飯吃。有衣穿,這是儒門世界神洲大地最底層民衆地一個簡而又簡的要求。但生產力低下、土地兼併嚴重的後宋寧王朝根本滿足不了這個要求。儒法獨尊,這就禁絕了其他可提高生產力地技術的展,如果不是商業能給後宋寧王朝帶來巨大的稅收,商業也會被禁絕。而“天下之大土,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儒門理念,更是制約着各行業的展。小打小鬧時。官家不管,但一展出個名堂,官家會收了,即使過了這一關。能帶來利益的行當也會被地方官僚、大地主、大富商階層巧取豪奪。
梁山八百里山區聲名外傳之後,隨着建州地區貧困者的進入,隨着各種“難”民的進入,隨着梁山山路水路地漸漸繁榮,摘果子的來了。
不過,建州府尹後宋寧王朝元年進士周修碰了大牆壁,這個訝於莽林縱深、猛獸橫行、山妖處處的八百里山區出現大羣人類的後宋寧官員兩次派管理官員,但都被逐出。於是上書甘京,稱山區出現賊國,請朝廷派軍撲滅。
第二個碰壁地是神洲儒士。換他們的話說。現下後宋寧王朝奸臣當道,忠義之士常遭迫害,王朝土地雖大,卻無他們的容身之地,旭日梁山是個好地方。但逃進來的很多忠義儒生蒙了,他們的儒門面孔、文章才華在這裡沒人理會,更不要想謀到一官半職。而梁山的教育機構什麼人都用。就是不用百無一用、只彈儒義的書生。最令這些傢伙不能忍受的是這裡百花齊放,千道爭鳴,徹底將尊貴的儒門的地位扁到與農夫同步地地位。而且這裡“無父無君”,不尊禮教,所謂的忠義在這裡只是級的笑話。
忠義一生的儒士們一時大惑大恐。大惑的是這裡人的日子似乎比後宋寧王朝平民的日子好過多了。按他們理解,捨棄儒門地治理法度,任由人心**勃,旭日梁山應該一片混亂、民不聊生纔對。但情況恰恰相反!大恐的是任由這種情形繼續下去,儒門將不復尊貴,將消失。
“南方有賊國。人、妖混居,亂神洲萬世綱常……”
“南方有國公然收羅妖怪,不尊佛門……”
“南方魔妖之國竟起,正道衰微……”
又一年過後,後宋寧王朝、佛門和道門都接到這樣的雪片報告。問題嚴重了,後宋寧王朝不會容忍境內出現相當於叛逆一樣的國度;佛門、道門本不理會神洲王朝的更迭,但是如果這個新出現地國度不敬佛門、不重正道,納吸妖怪,這就天地不容了。
梁山歷三年三月,後宋寧三十萬水陸大軍兵建州,進剿旭日梁山,同行的還有數百佛門護法金剛和數十道派的修士。
“終於來了嗎?哈哈,天下間,誰解吾計……”
旭日梁山最高山崗,天心狂笑。
此時的梁山,人口雖然不到十萬,但別說後宋寧王朝只來了三十萬大軍,就來百萬又怎樣!單憑苦練兩年內能和各種現代軍陣戰術的三千將士,其戰鬥力就不是凡人兵士能承受的,何況還有地形和幾百力量沉猛又擅法術地妖軍。佛門那幾百小和尚和道門的數十道修,更是送菜而已。
“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沒有人、沒有民,後宋寧王朝給我們送!”
梁山歷九月,後宋寧王朝三十萬大軍,佛門護法金剛和道修一戰全軍覆沒,僅士兵留得姓命,神洲大地秦唐國落震動。旭日梁山與神洲三教的爭端隱隱爆。
儒門的討伐名義是去賊,佛門的討伐名義是除妖,道門的討伐名義是斬魔!
去賊,除妖,斬魔,顯然,經大的旭日梁山令三教急了。
神洲西部,崑崙丘墟,一時道門盡聚。
“各位,中原道門傳訊,神洲中部八百里山區有魔妖之國興起,大肆殺戮我道門中人,中原道門請求我等派出幹員,剿除此國。各位意下如何……”崑崙仙門掌教青虛子放言。
“道兄,此舉不妥。雖然斬妖除魔是我道門千秋重任,但日前吾接書。言此中因果複雜。而且那魔妖之國也並非魔、妖,尚有無數平民百姓安居於彼,樂業向上。我道門如果擅動,不免又爲儒門和佛門得用。我意,觀望先!”大成仙門長老哈哈爾反對道。
“一切都該執殺於萌牙之間,”秦山劍派掌門齊化樂冷冷地道,“吾亦接獲傳書,言不少妖怪正向魔妖之國接近。欲奉那旭日梁山爲妖怪大本營。而且,一個國度,容妖納怪,不是魔門亦是魔門!”
“齊真人此話錯矣。三教之制何等森嚴,魔門早絕。現在神洲的魔徒,不過是儒門教義下折磨出來的苦哈哈而已。”哈哈爾曬道。
“哈長老似乎很同情南部魔妖之國,”齊化樂眼裡閃爍冷光。
“非矣,本長老就事論事。只是提醒大家應認清事實,勿爲儒門利用,當了炮灰。”
“哈道友之言不無道理,”崑崙掌教青虛子和稀泥道。“齊真人秦山劍派離那旭日梁山最近,應當深知魔妖之國實力?”
“魔妖之國建有魔軍和妖軍,魔軍兵丁雖不會法術。但隱隱接近丹期修爲;妖軍雖然功力不怎麼樣,但是法術不錯。我秦山劍派數名弟子就是折在妖軍手裡……”
“落到妖軍手裡,那豈不是屍骨無存,元神盡墨!”衆道驚叫,一臉憐憫色。
“此吾所以憎恨魔妖之國,如此一點不給道門面子,濫施殺戮。如果任其橫行。我道門危矣。”
“呵呵,真人之言甚是有趣,要是一羣妖怪打上秦山,不知真人如何處置?”哈哈爾撫須大笑。
“敢犯秦山仙境,斬絕!”
“真人難道就不看通天妖祖的面子。放了膽大妄爲的小妖!”
“你……”齊化樂暗恨,諷刺道。“哈長老果然不愧道門好好長老之名,對萬惡妖怪,也這麼仁心慈腸。”
“誤會,誤會,老道怎麼會對一羣小妖有慈悲心腸。只不過是對我們打上門去,還居然這麼振振有詞有愧。妖雖下作,但從不逾離地盤,我道門便是要討伐所謂的魔妖之國,也該有個佔得腳的理由不是。儒門名言,名不正,言不順,舉事必敗。”
“哈長老怎麼不去宋寧王朝任宰輔?”齊化樂進一步諷刺道。
“呵呵,山中無甲子,世上已千年。齊真人不知,宋寧王朝已爲比外族滅亡,皇室一干人等,據說已爲比人擄走。如今世上存在的是後宋寧王朝。只不過,這個後宋寧王朝不怎麼地道,爲抗比殘暴,民間興起無數義軍,可是後宋寧王朝似乎忘了亡國之恥、皇室宗親被擄之恨,與比人議和,並卑鄙地與比人組成聯軍,打擊義軍。儒門培出這樣無恥的王朝,老道好笑,好笑呀!去旭日梁山斬魔除妖並非不可,可是老道我對儒門寒了心,因爲道門有可能成爲另一支義軍。”
“哈長老果然好笑,那儒門不過凡間俗世,區區凡夫怎能對抗我道門天威。”齊化樂不示弱地道,“哈長老想象也奇特豐富,但膽子恁小。以哈長老一身修爲,儒門就是異動,又奈我道門何!”
“隨齊真人怎麼說,我老道的態度是觀望,觀望,再觀望!嘿嘿,如果中了儒門削弱我道門地計策,老道恐怕到時會羞死。”
“哈道友之言有理。”青虛子又和稀泥道。“確實,我道門自在逍遙,樂在天地間,沒必要這麼急着去湊熱鬧。那儒門、佛門控欲太強,什麼都想抓在手裡。這場禍事,呵呵,以本尊看來,應還是他們引起。衆道友認爲如何?”
“老狐狸,”齊化樂暗罵,“你崑崙不想什麼都抓在手裡,卻偏偏搞了個什麼天下道門聯盟,你這老傢伙還當了幾百年盟主,也不見你撒手。”
不提三教的勾心鬥角,再說旭日梁山。
梁山歷四年中,後宋寧王朝鑑於旭日梁山展迅,經過半年的調集,舉兵二百萬,水陸並進,第二次征剿梁山。
歷三月,二百萬大軍如前次一次,全軍覆沒,不僅如此,這些旭日梁山的動作更大,兵襲建州,奪三十六城。
後宋寧王朝既震怒又恐懼。那位整日醉酒的酒中仙皇帝在帝宮驚醒,傳國師進殿,“國師救我!”
“皇上,賊子勢大,招安吧!”一派仙風道骨樣的國師無害地道。
“招安……”
“是,皇上。老臣詳細查過,旭日梁山並沒立國,除了軍隊,其餘衆皆是一盤散沙。只要皇上一紙詔書,賊子奪去的土地不僅可以還歸皇上,而且皇上還可空得一個建設好的梁山。待得將賊子誆住,散了賊軍,皇上那時你想怎麼整治旭日梁山都可以。”
“國師真棟樑矣!”皇帝高興地道,繼而憂慮,“只是這樣成麼?”
“應該可以。只要許以高官厚祿,封蔭妻子,我皇地恩澤自會令賊子瘋涌來附。”
“對呀,朕此前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白受驚不少時日。國師,此事就交由你去辦吧!”
“老臣遵旨。”國師呵呵笑道,一揖後辭殿而出,全不在意酒中仙皇帝看着他背影,目中閃現的陰鷙之光。
一個月後,後宋寧帝都甘京,大緣佛寺。
“什麼?”主持廣智看着前來報訊的官員,“皇上着國師招安旭日梁山,而旭日梁山也答應了!”
“是,大師,事情是今日早朝時宣佈的。此前聽說國師南行,衆臣都以爲國師是去對付梁山賊子地,哪知道是去招安。”
“阿彌陀佛,怎會這樣?怎會這樣,這個老賊……”廣智輕宣佛號,凝眉苦思。
“大師,今日的事情還有很多奇怪,受招安的賊未至,皇上便金殿口封那賊爲王朝都殿帥,兼領建州太守。”
“有這事?”廣智擰緊的眉頭倏忽開綻。
“大師,你說皇上這一茬打的什麼主意?當皇上金口開啓時,國師顯然有一刻木呆!”
“阿彌陀佛,不可說,不可說,佛曰不可說。”廣智合什,敷衍着問話官員,心裡卻沉思,“只不知旭日梁山施主們鬥得過鬥不過國師。”
與此同時,旭日梁山大殿,天心面對執問。
“領,我軍勢盛,已奪建州三十六城,只要經營十數年,便可滅了後宋寧王朝,兵比,收復山河,一統天下。可領卻接受朝廷招安,生生冷了弟兄們的心。南嶺義軍前車可鑑吶,吾等懇請領……”
看着慷慨激昂的前軍將校,天心笑道,“石心,你還真是實心。我問你,如果我們不接受招安,會生什麼?”
“這還用說,後宋寧王朝會不斷兵侵邊。”
“侵邊,你倒有國家意識了。我告訴你,豈止後宋寧王朝會侵邊,就是觀望中的佛、道二門亦會打上門來。整個建州地區多大,寺廟多少,道觀多少,仙門多少,如果我們都實行梁山那一套,除了玉碎之外,我想不出有什麼好的結局。接受招安,就好多了,嘿嘿,天塌了有後宋寧王朝頂着。你們守住梁山,儘管在建州放手施爲,佛門道門如有推諉,用後宋寧王朝的名義整治他們即可。”
“可是領,王朝黑暗,帝都之行恐有不測……”
“呵呵,石心,放心吧,沒有誰能奈何得了你家領,”天心笑道,“重新打一個天下,不難,但是會雙手染滿無辜者血腥。神洲大地,三教亂世必爭綱,我正好藉此切入奪舍,奪帝國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