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此地住了有五六天, 每日遊山玩水好不快活,夜晚涼風吹起,便在溫泉中飲酒賞月, 因着程文華的緣故, 葉尋的酒量也是進步了不少。並且, 由於技術的原因, 也算不上是什麼烈酒。葉尋也樂的陪程文華一起消遣。
如此這般, 在此地逍遙快活了大約六七日,兩人便打算啓程回京城。因帶了些東西,是以這次的腳程沒有來時快, 因此在離京城約有二十幾裡地的地方,兩人帶着人在驛站修整, 準備第二日再回京城, 同時派人先回去報信, 讓家人有個準備。
不想第二天,已經快到中午了, 報信的人還是沒有回來,兩人心下有些焦急,怕是出了什麼意外。果然,將近中午的時候,去報信的家丁方纔回來, 可也是上氣不接下氣的, 並且將身上的衣服都換了一新, 一看就是從附近的農家借來的。
“這是怎麼了?”程文華沉着臉, 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人小心翼翼的看了葉尋一眼, 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快說。”程文華不耐煩了。
“是。”此時那人也顧不得是否有女人在側了,忙道:“小的昨日晚間到了京城, 卻發現城門緊閉,奴才也認得幾個守門的兄弟。本想找個相熟的兄弟從小門進去,卻發現守衛也都換成了不認識的人了。”
“從附近的村子打聽了一番才知道,原來就在咱們走後兩三日,京中封閉了。說是從宮中傳了疫病出來,因此要全城戒嚴呢,不許進,不許出。因此,小的又多打聽了一番,並且換了身衣裳,將舊的燒了,免得傳染了。”
“是什麼病?誰得的?”聽見葉尋開口,並且不像想象中的發抖,那家丁有些詫異,但還是恭恭敬敬的答了。
“據說是宮裡的大皇子得的肺病,一咳嗽就會傳染,大皇子的府裡已經死了幾個貼身的丫鬟了。並且,據說大皇子曾入宮給陛下侍疾,因此宮中也……”涉及到皇帝,那人不敢再說,程文華和葉尋卻已經心力有數,怕是皇帝或是被傳染了,或是被二皇子控制住了。
揮手叫人下去,程文華沒再說什麼。一直在低頭沉思。
“你打算怎麼辦?”葉尋直截了當。
“嗯,自然是先派人去京城看看情況。最好是能進宮看一看。”程文華沉思了一下,方纔想出了這麼個主意。
“不錯。可是這個人,要熟悉京城和皇宮的各種情況,地位還不能太低。”
“不行!”程文華知道葉尋想要說什麼,可是這太危險了,他不能讓她去冒險。
“爲什麼不行。我是最合適的人選,而且,我之前,”葉尋頓了頓道:“我之前得過肺病,又治好了,不會再有事的。就算是真的有疫病,也不怕的。”
“不行,我不能讓你去冒險。現在局勢不清楚,若是。”程文華沒有說下去,但是葉尋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
“若是二皇子當了皇帝,恐怕我們的日子都不好過了。當時他幾番拉攏你,你都裝糊塗,如今若真是如此,也只有一拼了。無論如何都不好做,不如我們去看看。”葉尋攜了程文華的手,嘆道:“反正咱們夫妻一心,要死也是死在一處。做個明白鬼,也比做個膽小鬼的好。”
程文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握緊了葉尋的手,半晌方纔嘆了口氣。
“這樣罷,我送你入京。你自己小心些,先不能回家,怕是府裡也讓人盯住了。先去咱們之前住的別院住一下,我給你幾個人的聯絡方式,你聯絡上他們,再說其他。切不可輕舉妄動。我先去京畿衛,就算有事,我手裡大抵還有一些能用的人,再聯繫一下其他人,實在不行,就只能如此了。”
“好。”葉尋鄭重的點頭。
當日晚間,又在這驛站停留了一晚,葉尋和程文華兩人默默無話,癡癡對望,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覺得千言萬語都化心中了。
兩人緊挨着躺在牀上,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葉尋突然道:“我有話想說。”
“先不要說,等到京城再相見的時候,我們再說。”
“好。”兩人默默無語,呼吸相聞,氣氛靜謐又溫馨。
第二天,葉尋換了男子的衣裳,把臉和脖子以及露出的膚色都抹得略黑,將眉毛畫的粗了,收拾好一切,跟着程文華一路到了京城附近。不過程文華卻沒找任何人,而是帶着葉尋饒了個圈子,到了京城北門的一處地方。略微等到天色暗了下來,程文華悄悄的推了一處地方,之見有幾塊磚頭竟然慢慢的鬆動了。
葉尋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小時候調皮,不小心發現的。”程文華憨厚的笑了,略帶着些得意。
“正好夠一個小孩子鑽進鑽出的。如今我是不行的,不過你可以。只要小心些就不妨事。此事只有咱們兩個知道,否則無論怎麼入城,都是不保險的。此行進去了,你往東走,正好是坊市,現在估計正是沒人的時候,你就裝作是哪家的夥計就行了。”
“嗯。”葉尋重重點頭。看着程文華將那巨大的青磚慢慢的移開了兩三塊,估計差不多了,葉尋小心翼翼的伸了下頭,發現可以,忙鑽了進去。
“小心些。”程文華叮囑了一句,眼看着葉尋漸漸的走遠了,也沒回頭看一眼,笑罵了一句小沒良心的,又重新將青磚放了回去。確定了周圍無人,又守了一會兒,直到天色擦黑方纔走開。
卻說葉尋進了京城後,按着程文華說的路徑,一徑的走,果真走了大概兩柱香的時間,就看到了坊市輪廓,還有各家的布招子。可惜層層疊疊,實在是分不清方向。
葉尋正着急間,一轉眼,就看到了熟悉的標識,總在門口放一個青花大甕承接無根之水,說收集起來要治病的,除了當時蒙她的那個死胖子,也是沒人了。也不知道這死胖子這十幾年來,收集了多少,葉尋心裡嘀咕着,就走過去。
有了熟悉的標識,就能找到路了,葉尋心裡一陣高興,冷不防被人叫住了。
“兀那小賊,哪裡去?”
這聲音聽着有些熟悉,葉尋一時弄不清是敵是友,不敢輕易動彈。又怕對方人多勢衆或是手裡有刀劍之類,因此一時站在那裡,等着對方的動作。手心裡漸漸的冒出汗來。
見葉尋不動了,後面的人慢慢的移動過來,聽腳步聲有些沉重,回想之前的聲音,腦中靈光一閃,回過身來。
看到對方的樣貌,葉尋暗道一聲果然如此,對方楞了一下,也看清了她,當下怒道:“好你個好吃懶做的小崽子,家裡的井繩斷了,讓你去弄一個新的來,你竟空手回來了,這般久,又去哪裡胡混了。”說着動手扯住葉尋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店裡帶。
葉尋掙扎着,卻聽對方小聲的道了聲別亂動,並且此人手勁極大,哪裡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胖子了,又聯想程文華之前說的,此人的背景之類,當下乖乖的不亂動,端看此人有什麼打算,同時心裡想着忽悠對方的法子。
胖掌櫃一路將葉尋帶回了店裡,先是仔細的關上門,然後側着耳朵在門上聽了一陣子,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方纔急聲問道:“你如何在這裡的?程將軍呢?”
他的樣子變換太快,葉尋不知該說些什麼,也分不太清此人的身份,因此默默的沒說什麼。
“哎。看我這記性。”胖掌櫃嘆息一聲,走到屋內拿出了一樣東西,給葉尋看了一眼,葉尋不禁驚呼出聲。
原來此人拿出來的,正是程文華無意中提過的,皇帝直屬暗衛的專屬標記,程文華曾描述過上面有一個特殊的標記,旁人萬萬模仿不來的,葉尋好奇,故此特別的問了幾句,沒想到,此時竟然就近在眼前了。
“你!”葉尋十分的吃驚,在她心裡,皇帝的暗衛應該是高大勇猛、武藝非凡,而不是這樣一幅滿身肥肉,開店坑人的猥瑣模樣。
“我怎麼?”估計是葉尋吃驚表現的太明顯,嚴重的戳傷了自尊心,胖掌櫃兇巴巴的兇了葉尋一句。
“您,您真是太偉大了,一直隱藏自己,爲陛下服務,我居然沒認出來,有眼不識泰山。”幸好葉尋見機的快,趕緊大拍馬屁。
“哼。”胖掌櫃不置可否,不過顯然是對葉尋的吹捧感到得意,沒再說什麼。兩人開始說起正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