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華騎馬回家,此時正早,路上人也不是很多,因此很快就到了家門口,好久未歸家,不知母親如何了,她身子素來不甚強健,爲了自己又落下了些病根,這麼久未回,想來是擔心的很,自己還真是不孝。
但無論心裡如何想,面上是不會表現出來的,那守門的小廝見是他回來了,喜得魂飛魄散,飛去報信,雖和二叔家尚未分家,但家裡是程文華的母親當家,他父親又是一家之主,自他失蹤,家裡一直氣氛低迷,連年也沒好生過。
主子不開心,下面服侍的人自然也是小心翼翼,因此,見了程文華回來,那小廝忙不得迭的飛去報信,邊跑邊喊着少爺回來了,不一時,程文華歸家的消息已進內宅,怕是不多久,整個京城也知道了。
程夫人聽得兒子回來,喜不自持,只覺周身的毛病都好了,再沒有不順意的。
卻也有些不敢置信,忙尋了人來問,再三確定了方放下心來,唸佛道,“幸得佛祖保佑,讓我兒平安歸來,快着人去宮門口守着,告訴老爺這個消息。”
正說話間,程文華已經走了進來,見到母親似乎是略微憔悴了些,心裡也是難過不已。
程夫人自獨子失蹤以來就日夜懸心,好不容易被夫君勸住了,想到兒子的本事也是略微放心,更何況若是真有仇家,該是早散佈了不好的消息來影響局勢,不會這樣拖着,她不是沒見識的深閨婦人,何況夫妻和睦,對外面的形勢多少知道一些,因此沒有消息反而當下心來。
這證明兒子活的好好的,沒到對頭手裡用來威脅他們,也沒丟了性命,讓他們夫妻方寸大亂,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心裡又是一回事,兒子久未有音信,當孃的雖能猜測平安,也免不了惦念,現在兒子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一時激動不已,熱淚盈眶。
程文華本來是想給母親一個驚喜的,沒想到反倒惹的人落淚,慌忙去扶,不想手還沒碰到母親的身子,已經捱了一下子。
程夫人含淚道:“你這不孝子,害父母擔心,居然也不傳個信回來。”說着,又捂着心口哭起來。
程文華忙斥退了下人,親自去扶母親,討好道,“孩兒也是日夜思念孃親,只是情況特殊,孩兒身邊無可用可信之人,又受了傷,因此耽擱到現在。倒教母親憂心了,是孩兒該死。”
程夫人一聽兒子受了傷,一時忘了哭,一疊聲兒的問傷勢如何,見程文華沉默,明白過來,叫身邊服侍的人都下去,要獨自與兒子說些私房話。
身邊無人,程文華方說起了經歷,從遇襲開始一直講到回來,當然,因爲被蕭定初找到纔回來的原因是不會和母親說的,免得她認爲自己在邊關過得不好。只說觸景生情,傷勢已好再加上襲擊他的人應該已經放鬆了警惕,就先回來了。
程夫人聽的心跳不已,就要檢查他的傷勢,程文華不好意思急忙制止,言道已經好了,程夫人想着兒子年紀大了,確實不好再多做什麼,也就沒有看,但是叮囑他一定要請太醫再來看看恢復的如何了,骨頭可不能長歪了。
程文華一一的答應了。
程夫人又道:“說來那葉姑娘,真是個俠義心腸的奇女子,可要好好的謝謝人家。”
程文華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已經謝過了。”
程夫人嗤笑:“你啊,根本不懂女兒家,再說了,你當時身無長物,拿什麼謝人家!”
“我把那玉佩給她了。”
“什麼玉佩?”程夫人一時沒明白過來。
“就是您給我的,祖母給您的玉佩。”程文華小心翼翼的提醒。
“一塊玉佩,”程夫人笑着說,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提高了聲音,“你給了她那塊玉佩?”
“是!”程文華鄭重點頭。
“你!”程夫人提高了聲音,手有些顫抖的給了程文華一下子,厲聲道:“你這混賬,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娘,我是認真的。”程文華正色道。
“滾!”程夫人大吼,摸到手邊的茶盞,順手就砸了過去,倒也沒真心實意的用力,因此碎在了程文華的腳下。
“娘,您別生氣。”程文華說着就要來扶,被程夫人一巴掌隔開,打在程文華的手臂上,反倒自己是手有些疼。
“滾出去,和你那無媒苟合的娘子過日子去,別來找我。”程夫人胸口起伏不定,想來是氣的厲害了。
程文華知道母親的性子,料想一時也轉不過來,就躬身出去了。
這一去,反倒給程夫人氣了個半死,居然說走就走,真是兒大不由娘。
程文華出去,吩咐母親身邊的大丫鬟春草進去伺候,因爲知道夫人和少將軍有話說,春草屏退了其他的人,自己在外面親自守着的。
聽到裡面的動靜,大氣都不敢喘,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待聽到程夫人說出無媒苟合這樣的字樣,忙嚇得不敢出聲,暗自決定管好自己的嘴巴,少將軍久未歸家,一回來就擅自定下了未來的當家主母這種事,無論如何不能傳出去。
因此,程文華出來,叫她進去服侍的時候,她連忙進去了,看到碎了一地的茶盞,不敢多說,趕緊收拾好了。
程文華出了母親的院子,心裡倒是挺平靜,程家到他已經三代,說的上是望族了,最起碼在京城是數得着的。他早就做好了父母不同意的打算,反正到時候直接請陛下賜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略微麻煩了些,不知要用什麼來換取。
正想出去,到路上接一接父親,卻見他二嬸急忙忙的過來,身邊似乎是帶着一個人,看身形也不似是她女兒,想來就是那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了。
李氏聽得程文華回來,心中暗恨,程文華是大房獨子,將來的家業和爵位都是他的,他們二房則是什麼都沒有,之前程文華失蹤,她想的好,便把自己的兒子過繼給大房,雖然一時捨不得,將來的家業總是他們的。
可沒想到程文華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因此李氏的打算落空了。可是,程文華尚未成親,還能打他親事的主意,因此,她帶着早已想看好的給程文華準備的自己的遠方侄女過來了,李氏想的簡單,程文華也算是大齡了,門當戶對的姑娘雖也有,但是架不住先下手爲強。
只要自己的侄女兒把程文華迷住了,非她不娶,將來有什打算行不通。當然了,即使是爲妾,也是好的,若是有手段,將來生了長子,也能固寵,將來她們一裡一外,架空主母,把持中饋,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李氏的打算,程文華又豈能不知道,以前不計較,只是因爲沒必要,他的婚事,父母都未必能做主,何況是外人。以前不說破,只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況且畢竟是一家人,也不好這樣撕破了臉。
沒想到現在他二嬸過來,先是說了一頓不着四六的話,又要叫身邊的女人過來給他見禮,那女人扭扭捏捏的上來,身子一軟就要往他身上撲。
程文華可不吃這一套,順勢往邊上讓了兩步,那女人就要倒在地上,幸好她的丫鬟扶了一下,否則定是要摔倒的。
“表,表哥。”小李氏紅着臉,低頭絞着手帕,眼風卻直往他身上飛。
程文華煩死了,他急着去接父親,也對這些手段厭惡至極,要知道,現在他還沒過考察期好不好,葉尋說了,雖然跟他回來了,但是發現他行爲不軌,勾三搭四,那可是要直接走人,再不見面的。
因此,程文華直接冷下了臉,“我外家表妹我都認得,可沒見過你這麼個人。還請姑娘自重,不要亂攀關係。姑娘家的清譽卻最是要緊的。”說完,也不管兩人的臉色如何,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