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開始,我決定用比較詳細的敘事手法來寫日記,這樣或許對我將來的精神科醫生大有幫助。
今天早上雨加雪,小畢昨晚喝多了,還在睡,嘴裡不斷的嚷嚷着“再來兩瓶茅臺。”
下午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約我出去談心,電話里語氣沉重,看來工作愛情兩不順。
地點約在一個我不熟悉的酒吧,半個多小時的路程。拿了傘擠公車,空氣不佳,身後的男人時不時貼上來,我在剎車時極不小心的用高跟鞋踩了他的腳面,那人悶哼一聲,我裝做聽不見,繼續看窗外模糊的街道,心情大好。
下車在那條街附近轉悠半天,沒找到那家店,拿出手機準備讓他出來接我,發現沒電了。於是想起那年去給鄧飛過生日,站在小區附近聽着電話裡鄧飛高聲怒吼,“你在那站着別動,我去接你,來我家多少次了還找不到門?豬頭!”
回過神時才發現雨下得更大了,隨便抓了個路人問是否知道月色酒吧,那人奇怪的看着我,然後招招手讓我隨他走。
我媽說現在壞人特別多,搶劫、殺人、販賣人口的滿大街都是,像我這種二十歲左右的無知少女和八十歲左右的老太太絕對是那些人的首選目標。於是我覺得自己隨便就聽信這個陌生人的話的確有些對不起我媽的諄諄教誨,但我實在是找不到路了。
那人帶着我從一條衚衕鑽了進去,七繞八繞的走了半天,我一隻手攥着沒電的手機,一隻手伸進書包摸索是否有帶更適合的武器。正在防備中時,那人忽然停下來轉過頭,我條件反射般的露出一臉戒備,對視半晌,那人終於開口,“到了。”
這才發現一塊小木牌上精緻的寫了“月色”兩字,剛想對那人說謝謝,那人卻頭也不擡的走進去了,丟給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說,“物以類聚”。
“月色”不大,但很別緻,說不上的感覺,昏暗的小燈照得人每個毛孔都放鬆,總之處處舒心。裡面人也不多,一眼就看到朋友坐在吧檯,低着頭一身頹廢。
“賈延遲,你可真會找地方。”我走過去拍他肩膀。
他嚇了一跳,倏地擡起頭,怔了一下,扯扯嘴角,算是笑了。
我也嚇了一跳,忽然發現有人和我一樣笑比哭難看,心理頓覺安慰。
“喝什麼?”吧檯裡有人問道,擡頭一看,居然是帶路的男人。
“牛奶^0^”我衝他笑笑,那人嘴角明顯的抽搐一下。
賈延遲也瞪大了眼睛看我,然後撲哧笑了起來,說,“你怎麼還這樣啊?我記得我第一次在水煮魚店子看到你時,你氣勢洶洶的和服務員討論爲什麼不可以要一份不放辣椒的鍋子,哈哈。”
之後,賈延遲開始回顧我這些年做過的蠢事,一件一件細數,直到我把喝完的牛奶杯子重重的放到臺子上。
再後來,他開始向我抱怨他的不幸,從工資太低到父母離婚,從朋友背叛到女朋友跑掉,總之鬱悶非常。小畢說人有的時候就是想找一個訴說對象,他既不需要你伸出援手,也不需要你幫忙拿主意,只是需要你的耳朵而已。
然而賈延遲顯然找錯了耳朵,當他滔滔不絕的他那人面獸心的女朋友時,我已經在熱牛奶和舒緩的音樂中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是晚上了,賈延遲早走了,吧檯裡的那個男人丟給我一封信,說是他留下的,然後低下頭擦杯子。
我打了個哈欠環顧一圈,發現這個小地方還真是冷清,原先那兩三個人也走了,只剩下我一個客人,難爲賈延遲居然能找到這個地方。
正想着,忽然覺得耳後一陣陰風,然後聞到一股香水味,似曾相識,接着一個讓我寒毛直立的聲音響起。
“啊!小莫啊,你怎麼在這裡啊?你是來找我的嗎?我昨天晚上有事沒去看你,你想了我吧?我就說嘛,像我這樣的美女根本就是人見人愛……”
此人,哦,不,此鬼夏殘月!
雖然在夢裡對夏殘月一點也不懼怕,但如果一個女鬼活生生的出現在你身邊,多少還是難以接受,所以我看看那個低頭擦杯子的男人,用很小聲音問他,“那個……請問,你看到我身後有什麼東西嗎?”
那人擡頭瞥了一眼,歪了歪嘴角,鄙夷的說道,“夏殘月,你還知道回來?”
“哎呀,帥哥,今天不是下雨嗎,要不然我哪敢大白天到處跑啊?”夏殘月飄過來坐在我身邊笑嘻嘻的說着。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吧檯裡的男人,然後用顫抖的聲音問,“你……你看得到她?”
他又瞥了我一眼,沒說話,繼續低頭擦杯子,夏殘月卻在一邊接話說,“他當然看得到我了,他是我表弟啊。”
“我表弟帥吧?”
“有我這麼漂亮的姐姐,他當然不會醜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表弟叫什麼名字啊?”
“我告訴你他叫顧銘。”
“怎麼樣,名字都很帥吧,我們家人都這麼完美,真沒辦法。”
“對了,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你是不是有事找我啊?”
“咦,小莫,你的臉好象在抽筋哦……”
我有一瞬間很想暈倒,那樣我就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了,於是我就真的暈倒在吧檯上,夏殘月很不識相的在旁邊嚷嚷,“啊!啊!顧銘,她怎麼倒了?”
吧檯裡那個男生從鼻子裡哼出聲,讓夏殘月去後面拿塊冰毛巾,然後在我耳邊說,“別裝了”。
我真的好想哭,鄧飛,小畢,黃穎,賈延遲……你們在哪裡啊……
“我是人。”吧檯裡又一聲冷哼。
“啊?”我迅速擡起頭坐好。
“放心,我表姐不會害你,你只不過很不幸能看到她,而她也缺個可以說話的人。”
“爲什麼不找別人?”
“物以類聚。”
然後,我問顧銘我可以回家嗎,他聳聳肩,“誰攔着你了?”
我抓起書包就跑了。
後來,我在外面巷子裡轉了半個小時。
我迷路了。
再後來,顧銘就出現了,冷着臉招招手走在前頭。
我又找到路了。
回到宿舍,小畢不在,翠花也回家了,我只好顫抖着打電話給鄧飛,他問我的聲音爲什麼聽起來那麼興奮,是不是中獎了?
我問他見鬼算不算中獎,他思考半天,說這個問題一時不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