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昨夜消耗了太多,霍菀胃口特別好,送來的熱粥她就着鹹菜吃了兩碗。鄭旭入宮上朝了,沒人陪在她的身邊,她吃飽後又回到牀上睡了一覺。
這回終於睡飽了,她也有力氣去思考更多。經過了昨夜,她和鄭旭算是真正的夫妻了,但真正的夫妻又是什麼?難道□□上交合就代表是夫妻了麼?
霍菀陷入了漫長的糾結。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些都是鄭旭需要的,否則他不會以這種方式推進兩人關係的遞進。
午後,霍菀溜進了鄭旭的書房。從前她幾乎沒進來過這裡,這裡是鄭旭最愛待的地方。他會在書房處理事情,有時候還會在這裡小憩,霍菀想,想要了解更多,書房可能會有答案。
霍菀推門進到書房裡,這裡面的陳設透出一股陌生的感覺。牆上掛着字畫,書架上擺放着各種書籍。案上堆疊着各種紙張和信封,硯臺放在一角。
這麼說來,霍菀還從來沒見過他伏案寫字的模樣。
她來到案前,看到一封信上的字很像霍安的,不禁起了好奇心,拿起信默讀了起來。
信的內容大意是說一切即將準備就緒,但霍安對鄭旭仍有擔憂,他聽聞鄭旭和霍菀其實沒有夫妻之實,這點讓霍安有些不滿,覺得鄭旭對兩人的合作懷有異心,希望他速速表決心。
看完這封信,霍菀終於有些明白,昨夜之事也許就是發生在這封信後。鄭旭爲了換取霍安對他的信任,只能按霍安說的去做。
原來在霍安眼裡,她這個妹妹,也不過是用來牽制鄭旭的存在。
霍菀把信放回原處,內心如止水一樣平靜。
屋外微風和煦,陽光明媚,霍菀的心情卻始終好不起來。
信裡霍安提到她時的用詞一點都沒有平時見到他時感受到的溫暖。果然是一切即將準備就緒了麼,所以不過是寥寥幾段文字都能讓人感覺到肅殺的氣氛。
這是件不成功便成仁的事,生死之間,再談其他也毫無意義。
黃昏時分,鄭旭才從外回來。他進門的時候霍菀正好從花園裡採了些花,抱着也準備往屋子裡走。兩個人在門前相逢,霍菀想起昨晚的事,微微低下頭,有些不知所可。
夕陽的光將她的身影籠罩,也許是錯覺,也許是真的,經過了昨晚,霍菀不再是一個女孩,而是成爲一個真正的女人了。她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不再稚嫩,反而有種嫵媚的感覺。
她耳下潔白的頸,纖細的腰,還有滑嫩的皮膚……
鄭旭喉嚨一緊,悄悄將目光移開,好讓自己翻涌上來的情緒平復下來。
他牽起了霍菀的手,引得霍菀微怔。她的想法鄭旭怎麼會不知道呢,她一直都覺得她和鄭旭的這段姻緣全都是被迫的,就連昨夜也一定不是兩廂情願的。鄭旭能夠感覺得到,可他從來沒有開口說過什麼。
感情這種東西本就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道得明的,他有太多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擔心很多事會越描越黑,所以乾脆什麼都不說。他想,霍菀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餓了麼。”他問。
“還好。”
進了屋,原本牽着的手不着痕跡的分開。霍菀找了個瓶子,把花放進去。鄭旭在凳子上坐下,一天奔波在外,臉上多少浮出一些疲態。
晚飯是在屋子裡吃的,霍菀沒有吃很多。她能察覺到鄭旭心裡有什麼心事,所以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是因爲霍安的信?還是因爲其他的事?霍菀下意識的猜測着。
“玉和關最近不太平,皇帝派我過去鎮守邊關。”鄭旭放下碗筷,緩緩說道。
霍菀靜靜的看着他,沉默了一會才問:“也就是說什麼時候能回來也不一定?”
聽到霍菀提到歸期鄭旭自嘲般的笑了笑,“能不能回得來還是一回事。”
“那你……什麼時候啓程?”
“明日。”
霍菀又陷入沉默。
原以爲她還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和鄭旭多培養感情,結果卻是突然的分離……
“預祝你凱旋歸來。”
鄭旭睨了她一眼,眼裡帶了不滿的陰鷙。他要去戰場了,能不能活着回來都是個問題,她想了半天就只有這句話?沒有抱着他痛哭,沒有不捨,就只有淡淡的一句預祝他凱旋歸來?
他起身,心裡有怒火卻又無從發泄。霍菀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只是安靜的坐着,像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
“你……多多注意。府裡的事務我會安排妥當。”
“嗯。”霍菀點點頭,應道。
臨別前的最後一晚,熄了蠟燭後的顛鸞倒鳳。霍菀始終記得霍安的那封信,她好奇,如果只是爲了讓霍安放心,昨夜應該已經夠了……
鄭旭睡着的時候也攬着她,她縮在鄭旭爲她圈出來的空間裡,安寧又平靜。
如果往後的歲月裡都能如此,其實和鄭旭相守一生也不見得是件壞事。一切都比她預期的要好,霍安曾說過,鄭旭不見得會愛她,但一定不會傷她,至少時至今日的種種都被霍安言中了。又或者早在他們都還是十歲少年時,鄭旭將跌入池塘的她救起那一刻起,他們的緣分就已註定。
她貼着鄭旭的胸膛,能聽見他心臟跳動的聲音,莫名讓人安心。她還是第一次對男人產生這樣的感受,和曾經與顧長生待在一起時的感受很不一樣。
顧長生……
她在腦海裡默唸着這個名字。她許久沒有聽說過有關他的消息了,差點都快忘了他的存在。
霍菀一夜都睡得很不安穩,第二日醒來時鄭旭已經不在了。老管家說他清晨就出發去玉和關,什麼話也沒有留下。
鄭旭離開將軍府後,時間也像慢了下來。
邊關動亂,戰事吃緊,鄭旭在離開一個月後給霍菀寄來了信。信上沒說什麼,不過幾句報平安的話。霍菀捏在手裡看了很久,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把信壓在枕頭底下,彷彿這麼做就能在夢裡夢見他。
她給鄭旭回信,說院子裡的花都凋零了,說京城的物價又番了番,說前陣子看到了從曼沽來的商人。
她突然想起兩個人指婚後,也曾像這樣一來一去的通信。那時都在信裡說了些什麼她已經有些忘了。只是這麼說來,她與鄭旭認識也算有些年份了。
許是和顧長生那段無疾而終的情竇初開給霍菀帶來的陰影太大,以至於她在面對鄭旭時選擇不再那麼輕易的敞開心扉。等她意識到自己竟開始貪戀鄭旭給她帶來的溫存時,鄭旭已經不在身邊了。
她很想他。
霍菀意識到這點時,已經是鄭旭離開的第二個月了。
還好,鄭旭每隔一段時間會給她報平安,雖然戰事未歇,但收到他的信就代表他平安無事。她很想在信裡問他什麼時候能回來,可落筆時卻什麼都沒提。
日子一晃又是好幾個月過去,霍瑾爲顧長生生了一個兒子,皇帝在宮裡設宴慶祝。霍菀去了,生了孩子的霍瑾比之前胖了很多。她見了霍菀,從前眼裡總會帶的傲氣褪去了一些,反而增添了不少怨氣。聽說顧長生在霍瑾有孕後對她就不怎麼上心了,霍瑾生了孩子後對她更是碰都不碰一下,這才讓霍瑾頗有怨懟。
霍菀並不關心霍瑾過得好不好,她心裡記掛着鄭旭,無心搭理其他事情。她不經意間擡頭,餘光瞥見顧長生似乎在看着她。她下意識回望過去,剎那間和顧長生四目相對起來。
他的眼裡像是有什麼情緒在流動,霍菀嚇了一跳,趕緊迴避開他的目光,也不願過多的去揣度他方纔目光灼灼的含義。
霍瑾像是也察覺到了不對,很快抱着孩子坐到了顧長生旁邊,估計用霍菀聽得見的聲音說:“長生,孩子要你,你快抱抱他。”
顧長生用肩膀將霍瑾隔開,“不了,孩子太小,我抱不了,怕傷了他。”
說完,起身離開。
玉和關有敵軍進犯,皇帝只派了鄭旭去,卻獨獨留了顧長生下來,多半是架不住霍瑾的哀求,她怕自己孩子的爹戰死在沙場,所以求着皇帝不要讓顧長生上戰場。
她讓皇帝將顧長生指婚給她,又爲顧長生做了那麼多,結果卻是什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顧長生對霍瑾的厭惡都不屑於掩飾。
這纔是真正的顧長生。
霍菀看着她抱着小小的嬰孩,臉上浮現出霍菀從未見過的迷茫,心裡也跟着不安起來。
她記得霍安曾經說過,有時候爲了犒軍,軍營裡會養一些服侍戰士的女人,她擔心鄭旭在疲憊之下會把持不住。如若鄭旭真的有做什麼對不住她的事,那到時候該怎麼辦?
想得多了,霍菀有些心煩意亂。好在霍瑾的兒子忽然哭鬧起來,這場滿月宴才得以很快結束。
回到將軍府,她收到了一封從安平寄來的信。拆開信封,她一眼就認出了來信的是誰。這般潦草的字跡,除了於秀秀寫得出來也不會再有別人了。
原來於秀秀也有孕了,她來向霍菀報喜的同時還不忘問她和鄭旭的進展到哪一步了。霍菀撇撇嘴,多想當着她的面告訴她,“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