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菀不知道琳琅聽沒聽見，只知道鄭旭說完後她的表情一凜，可能原以爲鄭旭早就沉醉在她的無上魅力之中，沒想到鄭旭從頭到尾不過是逢場作戲。
“夜深了，琳琅姑娘還是早些歇息吧。”鄭旭像是對和她繼續聊下去沒有了興趣，拉了拉霍菀的袖子，起身準備離去。
“鄭將軍若真的對安平公主伉儷情深，今日又何必赴約？”琳琅是指白天的事。
她自認爲對男人瞭如指掌，英雄難過美人關，在美色面前，柳下惠之所以能夠坐懷不亂不過是誘惑沒到而已。
“琳琅姑娘說錯了，我對安平公主並非伉儷情深，只不過是對你不太感興趣而已。”
鄭旭一踩踩倆。霍菀雖覺得他說對琳琅不感興趣很解氣，又對他前半句的說辭感到有些不爽。但他說也不能算錯把，他和自己，至少眼下還沒到什麼伉儷情深的關係。
琳琅被留在涼亭裡，鄭旭和霍菀往住的廂房走去。他們經過一座拱橋，橋下有溪水靜靜流過。不得不說，這座宅子修得是真的好看，只能說吳縣丞背後的那個人財力可觀。
“怎麼，那個琳琅姑娘不對你的胃口？”霍菀不解鄭旭剛纔說的那番話。
“她不過是想多做幾手準備，就如在池塘裡網魚一樣，想順帶把我也網住而已。”
“什麼意思啊。”霍菀快走了兩步，側過臉看向鄭旭，問道。
“她攀上你二哥哥，是因爲她認爲你二哥哥奪位的勝算很大。但萬一失敗了呢？又或者萬一你二哥哥得逞後棄她於不顧了呢？她想要後位，那是癡心妄想。憑她的出身，連入宮成爲后妃的資格都不夠。可是你的二哥哥那麼招女孩子喜歡，恐怕許諾了她什麼吧，不然怎麼會這麼忠心耿耿。不過她的做事方式向來如此，多一個退路也沒有什麼損失麼，是吧。”
是什麼吧啊。霍菀忍不住悄悄的翻了個白眼，說的好像她對琳琅的套路很懂似的。
“這次賑災銀兩的事，你準備就按吳縣丞說的回稟聖上？”
“不然呢。我聽琳琅說，李知豪和吳縣丞是一個陣營的，我的來去行蹤恐怕他早就瞭如指掌。再說了，就算如實回稟，皇帝能做什麼麼？憑他那點本事，不還是什麼都做不了，不如先裝個樣子，讓他們放下戒心。”
“可是賑災的銀兩沒了，桐慶的百姓只會餓死更多……”
“你說的是。”鄭旭的目光也黯淡下來。這個道理他也不是不懂，可又能怎麼辦呢。
回到屋裡，霍菀讓下人重新備了熱水準備沐浴。雖然有屏風遮擋，但霍菀還是不放心，她覺得以鄭旭的行事風格隨時都會從屏風後面竄出來，所以只得下逐客令，讓他出門走一走，等她洗完了再回來。
鄭旭沒說什麼，霍菀讓他出去他就真出去了。霍菀把身子浸沒在浴桶裡，渾身放鬆下來，不禁舒服的嘆了口氣。
也許是剛纔喝了點酒，現在突然有些犯困。霍菀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她的後腦勺靠在浴桶邊上，望着天花板發起了呆。
白天琳琅撲倒在鄭旭懷裡的那一剎那自己內心翻涌而起的情緒讓霍菀覺得迷茫。她只覺得那一刻她氣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恨琳琅的輕浮，也恨鄭旭爲什麼沒有立即將琳琅推開。
可是她有什麼資格去恨這些，她不是不喜歡鄭旭的麼？怎麼會產生這些奇怪的情緒。她明明連知道霍瑾有孕時也只是有很短暫的情緒波動，但很快就平復了。
水珠滴落在水面，形成一圈一圈的漣漪。她的面容倒映在水面，是彷徨和迷茫的模樣。
難道她真的對鄭旭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用水洗了把臉好讓自己冷靜下來。從浴桶裡出來，她迅速的擦乾身子換上乾淨的衣服。
屋外傳來鄭旭略帶喑啞的聲音，“你好了沒？”
“好了，你進來吧。”霍菀再次確認屏風上沒有遺漏任何不該遺漏的東西，比如小衣小褲。
鄭旭推門進來，很快的掃了眼剛剛霍菀用過的浴桶，冷冷地說：“你洗了這麼久，我還以爲你淹死在洗澡水裡了呢。”
本來心裡還有些微妙的情緒，一聽見鄭旭這麼損她，霍菀頓時覺得剛纔自己的那頓胡思亂想真是傻得可以。
這種人，她怎麼可能會喜歡啊……
“睡了。”
鄭旭熄了蠟燭，直接躺到了牀上。他把裡側留給了霍菀，霍菀要上牀，必須從他身上翻過去。
“你就不能等我先睡進去麼。”
鄭旭沒吭聲，有時候霍菀真的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他說話雖然很毒，但對她，也不算太絕情。
是因爲和霍安的約定麼？
霍菀一邊躺進牀榻的裡側一邊想。
同牀異夢，說的就是像她和鄭旭這種情況吧。
翌日，鄭旭同霍菀很早就出門了。
鄭旭跟吳縣丞說的是霍菀覺得乏味，想到周邊逛逛，散散心。吳縣丞爲兩人安排了馬車，告訴他們附近有一片湖，風景還不錯，可以過去走走。
鄭旭表面同意，實際上等馬車在湖邊停下後，他帶着霍菀來到湖的另一面，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裡還停着另一輛馬車。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霍菀問。
“去看看究竟是誰讓桐慶的百姓餓死的。”
爲了不被吳縣丞的眼線注意到，鄭旭沒走大路，而是在破敗的小路上穿行。在桐慶，路上不太長見到馬車，甚至連人都不太能見到。所以行至某處，鄭旭和霍菀下了馬車，換上了破舊的衣裳，假裝是桐慶的百姓，一路來到了昨日鄭旭和琳琅在的那座建築旁。
能在桐慶建這麼一個奢華的建築且不驚動朝廷，區區地方小官很難有這個能耐。毒霧之事早就讓鄭旭生疑，覬覦皇位的其實早不止霍安一人。
“我們到後門看看。”
鄭旭說的後門在建築的背面，從正面是過不去的，必須繞一大圈才能到達。昨日他藉口去方便，特意從裡面瞧了一眼。通往後門的路只有一條，而且必須從二樓過去。這個建築從外面看沒什麼，但裡面的佈局錯綜複雜，如果不是爲了增加隱秘性，何苦設計成這樣？
後門外有兩個壯漢把手，鄭旭沒有靠近，只看了眼就返回。
“要我去探一探麼？”霍菀問。
“你？你打算怎麼做？”鄭旭半信半疑的看着霍菀。
“你等着。”
說着，霍菀把身上的衣服拉扯開，故意從路邊抓了些泥抹在臉上和身上，踉踉蹌蹌的走到那兩個侍衛那裡。
“兩位大人，可憐可憐我，能給個機會讓我進去，做個端茶倒水的婢女也好……”
那兩個壯漢用鄙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其中一個人不屑一顧的回答道：“就你？你可知道能進到這裡面的姑娘都是那位大人親自挑選的，可不是你這種村姑隨便就能進的。”
“那位大人？是吳縣丞麼……他孃親和我爹孃相識，他……他認識我的。”
“呸！”其中的壯漢啐了一口，“吳縣丞算得上什麼大人，我說的可是……”
這人差點脫口而出，卻很快被身邊的人攔住，“哎，你忘了，那位大人的姓名可不能說。你快滾吧，那位大人要是被那位大人的人看見，說不定會把你扔到河裡淹死。”
說完，就不再搭理霍菀。
霍菀回到鄭旭身邊，沒能問出那個人的名字有些可惜，不過也不算沒有收穫。那個侍衛說這裡面的姑娘都是那位大人親自挑選的，也就是這些人皆是他的眼線。
“那位大人，該不會就在裡面吧。”霍菀仰着頭看着這棟建築幾層樓都是窗戶緊閉。
“說不定呢。”鄭旭也有這個猜測。
“如果我們等一等，會不會等到他出來？”
“等得太久，吳縣丞那邊會起疑心。我們先回去，改日我再安排人過來蹲守。”鄭旭覺得眼下還是小心謹慎一點爲好。他帶着霍菀，一旦有任何讓吳縣丞起疑的行爲，恐怕很難走出桐慶。
兩個人按原路返回。等回到湖邊時才發現馬車旁竟然多了好幾個人，應該是吳縣丞的人。他們見了鄭旭和霍菀，急匆匆過來，問他們去了哪裡，怎麼半天不見人影。
“我和駙馬散心，也需要過問你們的意見，向你們隨時報備麼？”霍菀只能搬出自己公主的架子，唱一個黑臉。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想着霍菀畢竟是公主，而且看模樣也傻了吧唧的，應該幹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吧，所以這一茬也就過了。
回到吳縣丞的府邸，他只是替鄭旭和霍菀安排了晚飯，人卻不在府中，不知道幹嘛去了。
“明日我們就回京城。”鄭旭說。
“嗯。”霍菀點點頭，她也想早點離開桐慶。她放下筷子，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說，“對了，我想給安平去一封信。”
“給你哥的信？”
霍菀搖頭，“給秀秀的。桐慶的百姓，她或許能幫上一些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