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小王就留在這裡治療,除了我被安排在村邊的一個小茅屋裡幫着照顧小王,其他人都回去了。這個村子裡的人似乎都像他們村長一樣排外,平時見了我也不說話,甚至很多人都繞着我走。我也不是很在意,畢竟我也不會長久留在這裡,而且想起村口那條通人性的大蟒,就讓我渾身不舒服。值得我在意的事還有一件,與其說事,還不如說是一個人,一個有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的姑娘。
她給人的感覺與衆不同,她的整個人透着一股子靈動的感覺,像是春天裡的精靈一樣,我也總能從人羣中一眼分辨出她來。我總是在我的房子周圍看到她,起初以爲是自己也不能免俗,和其他人一樣對漂亮的女孩印象深刻,但後來我發現她出現的頻率確實比其他人多一些。
直到一天晚上,我躺在房裡看書,突然聽到窗戶那裡發出“啊”的一聲。在雲南這段時間,我已經習慣晚上有各種奇怪的聲音,但就是這普普通通“啊”的一聲,着實嚇我一跳,是人,還是動物?
想了一下我摸出匕首就往那邊走去,畢竟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是動物就算了,若是人的話莫不是想對我不利?我悄悄咪咪的摸到窗戶底下,一個側身跳了上去,猛的向下望去,接着無語了:“額……你是……”只見一個女孩子眼裡含着淚水坐在碎石堆裡,憤憤的看着我:“還看!”“對……對不起……”反倒是我有些緊張的說道。
我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看着這個突如其來的女子坐在我的房裡,我對她並不陌生,她就是那個我常看見,有着一雙美麗眼睛的女孩子。
“你是……”我重複了一下之前的那個問題。
她揉了揉自己的傷口,說道:“我是族長的女兒,之前帶你來的就是族長,也就是我的爸爸。”
“那你……”我爲她拿了條看起來還算乾淨的毛巾,繼續問道。
“爲什麼在你窗戶底下?”她打斷了我的話問道,“我猜得沒錯吧。”
“恩。”我有些木訥的點點頭。
“因爲你是外面的人。”她仔細的看着我回答道。
“外面的人?”我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問道。
“恩。”她站起來,似乎身上的傷已經無礙了,然後饒有興趣的圍着我看起來,“我從小就在村子裡長大的,從沒走出過這片大森林,雖然我很喜歡這裡,但是……”說道這裡,他明亮的大眼睛裡閃爍着一種嚮往的光輝,“但是我還是想出去走走。”
“那你就出去吧,外面很大的。”我贊同的點點頭。
“可是你也看到了,不光是我的爸爸,我們村子都很排外,我是不可能出去的。”說道這裡她有些失望的搖搖頭。
“爲什麼?”我追問道。
她略帶憂傷,靜靜的講述道:“據伯伯說,那是爸爸還小的時候,我們就住在你們來的那個村子裡,過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是有一天不知道哪裡來了一夥人,說我們祭拜的神靈是封建迷信,要拆我們的祠堂,村裡人不讓,就與對方爭鬥了起來,當時也就不了了之了。不想當天晚上,祠堂突然着起了大火,等大家撲救完大火,祠堂已經被燒得破敗不堪,當時的族長一怒之下,帶着幾條大蟒連夜追趕,抓住了當時的那夥人,教訓了他們一頓之後,不忍殺生,就放了他們。結果那羣人不知悔改,領了更多的人回來,說我們這裡有蛇精,他們帶着槍,殺了好多的大蟒……族長傷心欲絕,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帶着大部分族人和僅剩的門神大人藏進這裡,發誓再不與外界交往……”
我站起來爲她倒了一杯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感激的看了我一眼,默默的喝着水,屋子裡的氣氛就這麼沉靜下來。
“那你打算怎麼辦?”我試探的問道。
“看你啊。”我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看我?”我有點懵了,“什麼意思啊。”
“我一直在觀察你啊,看你是不是好人,你要是好人的話我就和你出去。”她似乎恢復了過來,笑道。
“哈哈。”這次我也笑了,“那你看我是不是好人。”
“以前感覺是,但現在不像。”她吐了吐舌頭。
這之後的日子,她夜裡也總是偷偷的溜過來找我聊天,我給她講一些外面的故事,她也給我講些村子裡的故事。
“阿雅同志你知道麼,我們外邊有小汽車,四個輪子的,跑起來比馬還要快。”我笑着給她講。
“真神奇啊,還有不要叫什麼同志了,難聽死了,就教我阿雅吧。”她興致勃勃的說着。
“可是……”我有些猶豫、
“可是什麼呀,快叫,不然我把門神大人喚來了噢~”她作勢就要召喚門神。
“別別別……”我這兩天可沒少吃門神的虧,那門神對這小姑娘好的要緊,竟然還幫她來對我惡作劇,我想現在就算一頭豬突然對我開口說話我也不會意外了,“我叫就是了,阿……阿雅。”第一次直呼女同志的名字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習慣。
“這就對了,我再給你講個秘密哈……”於是乎她又笑嘻嘻的給我講起她的故事來。
正如所有人認同的,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不爭氣”的小王一個月後就已經活蹦亂跳的來找我了。
“哎,權哥,咱還真不能不信,人家這土方子真是神啊,當時我都覺得我已經沒救了。”他笑嘻嘻的說着,“結果這不到一個月,就又是一條好漢。”
“恩恩,是你命不該絕。”我隨口答道。
“那還不是全託你的福麼。”他走近來,俯下身子和我說道,“說真的,咱啥時候走呀,雖然他們救了我的命,但我還是覺得他們看我怪怪的,特別是那條蛇,老瘮人了……”
“再……再待兩天再說吧。”他提到要走的時候,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曼妙的身影,不禁口吃了起來。
“再說?別再說啊!”他一下子喊道,“這有什麼好的啊,有膠呢?黏住你拉?”
“嚷嚷什麼啊。”我一把拉住他,“人家救了你的命,你這剛好就走,太不像話了不是?”
小王抓了抓頭,嘀嘀咕咕道:“我怎麼覺得他們就是巴不得我趕緊走呢……算了,就先聽你的吧。”
小王走後,我長吁了一口氣,可這畢竟只能緩兵一時,不是長久之計,該走還是要走的。
當天晚上,阿雅如約而至。
“你看~門神給我們打了野兔回來吃。”她興高采烈的跑進來,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怎麼了,皺着個眉頭,我看你那同事不是恢復的挺好的麼,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她挨着我拉出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我該走了。”我說道。
“該走啦?”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太好咯,太好咯,終於能走了。”之後竟然出乎意料的跳了起來。
“阿雅你高興什麼呢,我走了你不傷心?”我真的有些搞不懂她了。
“傷心什麼啊,我終於能出去轉轉了,高興還來不及呢。”她繼續歡呼着。
“不是我們,是我要走了……”我想了想說道,“還不是帶你走的時候。”
“什麼?你不要我了?”她一下子停了下來,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們不是說好的麼……”
看着她那哀怨的眼睛,我的心裡某處似乎裂開一般難過,一時衝動的我竟一把抓過了她的手,說道:“不不不,不是不要你,只是我覺得現在我還不能……”
“不能什麼?”她追問道。
“不能給你一個家……”我咬了咬牙,一把把她按進懷裡,“我喜歡你,阿雅。”我的心臟砰砰砰的劇烈的跳動着,似乎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一般,我閉着眼睛,甚至都做好了被她一巴掌打過來的準備。
“不不……不對……”她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嚇蒙了,語無倫次的說道,“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傢什麼的還沒有想過,今天太晚了,我們……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吧。”說完她一把推開了我,消失在黑暗中。
我一個人愣在原地,直到她走了好久,才重重的嘆出一口氣……哎,我這是怎麼了,竟然說出那麼些傻話,怕是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阿雅了。之後躺在牀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一言不發。
再之後的兩天阿雅都沒有出現,我也沒有什麼繼續再待下去的藉口,決定當天就和小王返回村子。族長一路把我們送到村口,與其說是送,不如說是監督,看我們確實沒有帶走村裡的一草一木,族長才放下心來,但還是再次叮囑道:“我們的事你們出去後決不能提,希望你們不要做出有辱祖先的行爲,你們自己走吧,老村長會在不遠處接你們的。”
我的心完全不在這裡,一直四處張望但仍舊沒有阿雅的身影,有些失望的對族長點點頭,帶着小王向外走去。走過兩個轉彎,村子已經消失不見了,我看着長得一模一樣的樹叢,估計我這一輩子再也回不來了,不由的又深深的嘆了口氣,看來真的是再也見不到阿雅了,這時候小王對我打趣道:“怎麼了權哥,最近總嘆氣,戀愛了?”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句話正中我的心坎,我也不好回答,只是苦笑了一下。突然旁邊的草叢一陣晃動,我一把拉住小王往後退,若是剛出門就再被蛇咬了,這笑話可就鬧大了。
草叢動了兩下,從草叢裡探出一個小腦袋來,果真是一條小蛇,不過它往外爬了兩步,我就看到它尾巴上十分可愛的扎着一條小蝴蝶結。“這是……”我和小王不約而同的喊了出來。那小蛇對我們吐吐信子,之後便衝着我爬了過來。我並沒有躲閃,因爲小蛇不似蟒蛇,若是進攻的時候不會主動向人爬,而是先會盤起來,之後如彈簧一般發射出去,襲擊人的要害,現在這條可愛的小蛇貌似對我沒有敵意。小蛇十分乖巧的爬到我腳邊,然後對我吐着信子晃着尾巴。“你啥時候養了這麼一條可愛的小狗啊……”小王忍不住說道。我沒有理他,蹲下來再次看看小蛇,確定它沒有攻擊意圖後,我才伸手去解它尾巴上的綢帶。
“權哥,有字!”小王眼尖,先是喊了起來。我點點頭,然後迅速的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嘴角不由的露出笑意。“明夜午時,小蛇帶你來見我。”內容很短,我已經猜到是誰給我留的了,而小王還在一邊嚷嚷着:“給我看看,給我看看,寫着什麼啊。”
“沒什麼。”我把綢帶收起來,完全忽視了一邊興奮的小王,去逗小蛇。
“別沒什麼啊,讓我看看啊,那麼神神秘秘的。”小王着急的手舞足蹈,“啊,我知道了,這個是不是傳說中的情書啊,看你笑的那麼開心。”
“情書個屁,你見過拿蛇傳情書的麼,還不嚇死人啊。”我反駁道,順手一把抓起小蛇,它乖巧的盤在我手腕上,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爲是條漂亮的手鍊,“別瞎想了,快走吧,老鄉還在前面等着我們呢。”
“唔……好吧。”小王不滿意的,支支吾吾的跟着我向外走去。
是夜,月朗星稀。
我跟在小蛇後面穿越層層的林子,心裡也忍不住犯嘀咕,這要不是阿雅留給我的聯絡方式,那我可真就危險了。看來自己真的是被衝昏了頭腦,竟然這麼冒失。又走了一陣,小蛇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沒有把我帶進山洞裡當了晚餐,在繞過了一片小樹林,我又見到了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
“阿雅?”我輕輕的呼喚道。
“恩。”她轉過身來,望着我,依然輕輕的應道。
“你找我來是……?”我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
“我還沒有想清楚。”她喃喃的回答道,我的心涼了半截,“可是,可是我就是想見你。”說着,她竟然主動的撲到了我的懷裡。
“不急不急,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把她抱的緊緊的,安慰道,“不要逼自己,我也不會逼你。”
“恩。”她應道。
“那我們以後還可以見面麼?”我問道。
“恩……”她的聲音已經爲不可聞。
我微微低下頭,似乎是吻了她。
夜裡的晚風輕輕的,那麼溫柔,那麼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