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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狂人與劍

第三十一章、狂人與劍

死而復生?如此荒誕的事情卻出現在煌煌府衙之內,府尹張左一瞪大眼珠望着剛剛稟告此事的僕人。僕人也知道張左一一貫習慣,尊崇孔夫子教誨:子不語怪力亂神,因此也不由自主地下了頭,心中暗暗對門口那位蓬頭垢面卻隱隱有天人神姿的道士心表佩服,暗忖這道士所言果真無誤。

僕人亦不敢遲疑,連忙將從道人哪裡得來的言語告訴給府尹,道:“大人,這道人言倘若再拖延一刻鐘,那鐵手大人恐怕就真回魂無望了。”

這句話落地,這本就十分荒誕的話語,此時此刻聽來卻令人生出半信半疑之感,並不感覺荒誕了。“府尹大人麻煩你請人將那道人帶上來,不管如何,我等都想嘗試一番。”常氏四兄弟跟在鐵手身側多年,是甘心爲鐵手付出性命之人,因此當僕人將此言道出之後,行事頗有鐵手風骨的常氏四兄弟就沒有遲疑,立刻開口向着府尹張左一請求道。

如此,張左一便沒有可能拒絕,倘若不願嘗試,恐怕這羣心中只有皇帝只有神候的六扇門弟子當會對他們心存芥蒂,這可不是即將離開青山城去他地赴任的張左一希望見到的。唯有請那在腦海中定下了“騙財道士”標籤的道士進來。

說不修邊幅,那隻能算是對這位道士的讚譽,實際上正如僕人言語那邊蓬頭垢面,令人難以直視。還好這位身着一身破舊道袍的道人身上並沒有那令人作嘔的臭起,否則府尹恐怕立刻將這個騙財道士趕了出去。

道士持着一根比他本人還高尚半截的木棍,平靜的佇立在大廳之內,一雙眼睛並沒有望着府尹以及六扇門捕快這羣活人,他的眼中只有一具還沒有合上棺蓋的棺材。

棺材之中躺着得正是姬無鋒。

佇立望了半晌,未等府尹開口詢問,道士語出驚言,道:“此人亦沒死。”

聲音落地,天地皆寂。一股似九幽地府冒出來的森冷寒氣竄入衆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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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什麼人?呵呵,我已經忘記了,我有無數個姓名,如張三、李四、王五等等。我如佛門觀音一樣,可能是世間千萬人中的任何一個,我又可能不是世間任何一個人!小姑娘,你說我是什麼人呢?”輕輕一閃都躲開邀月絕殺一擊的掌櫃笑得說不出詭異望着邀月說道。

“世間千萬爲你,你爲是世間千萬。但這世間總有一個身份是符合你內心真正歸屬的。”

掌櫃愉快大笑,望着邀月,眼中流露出一絲說不出的贊神色,輕聲嘆道:“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明白這個道理,你果真沒有令本座失望。”說到這裡,話音忽然停頓了下來,緊接着一句在邀月而耳畔聽來有着一種說不出偉岸宏大的聲音響起:“你可以稱呼我爲神。”

聽着聲音,而不去望着面前這人那渾身上下流轉着邪氣的古怪神色的掌櫃,邀月甚至已經相信了這驚世駭俗,荒謬絕倫的言語。冷笑道:“這世間可有神祗?”話語似在問自己,亦似乎問面前這個自稱神的男人,亦或在蒼茫天地。

“世間或許有神祗,或許沒有,但世間有神,我便是神。”掌櫃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隨即浩瀚如巨海的氣息忽然之間在他的身上翻涌而起,隨着這人慢慢生出手,;立刻這座看上去十分堅固的客棧忽然之間如同小草一樣被連根拔起,漂浮在半空中。

神蹟。簡直就是神蹟。

望着眼前這一幕,邀月自認自己做不到。

這位自稱是見證李莫愁自殺的掌櫃笑容說不出的詭異險惡的望着邀月,慢慢開口道:“你說我算不算神祗呢?”聲音之中似帶上了神聖的氣息。

邀月一向都非常反感這個世界有臨駕於自身之上晦澀神秘的事物,正如他此刻即使對眼前這位自稱神的男人保持着應有敬畏之時但更多得則是流露出已經潛藏住的挑釁神色。她以一種近乎於沒有任何情緒的神色。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神,冷冷直視着眼前這位自稱神的男人,道:“在我看來,你不過是一位有着超凡武藝的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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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等待了幾個時辰的李莫愁站起身迎接這位即將要趕到死亡輪船上的朋友。對於一個即將死亡的人,她並不介意流露出一幅燦爛如花的笑容來迎送這位義無反顧跳入地獄火海的朋友,在她看來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比活着的人甘心赴死更值得敬佩的了。

“呆在這裡。等我會來!”君簫染拍了拍沈落雁的手,雖然他知道在聽完一段荒誕不羈但卻又不得不相信的故事後,他應當陪伴在這位一直以來都願意跟隨在自己身側的女人身側寬慰安撫,但現在卻並非感情用事的時候。

沈落雁如他預料中那般,沒有做出任何小女兒姿態,這讓君簫染既高興又有些說不出的失落。當他轉過身準備跟着李莫愁去見那位步履沉重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燕南天時,沈落雁拉着他手,問道:“這離開是暫時的,是嗎?”

暫時?未來如同黑暗軌道中蟄伏的巨獸,時不時會張開血盆大口或在某個讓人感覺光明的時候露出鋒利的獠牙與爪子,沒有人知道自己未來的結局是什麼,即使再強大的人也不能,君簫染也不可以。

但君簫染深深吸了口氣,他停下腳步,轉身,而後作出了一個他平生以來最大膽的主動,他忽然用力拉扯了一下沈落雁的手,伴隨着一聲驚呼,沈落雁那散發着淡淡荷花香味的嬌軀就撲入了他的懷抱中。

一吻!

狠狠一吻!

而後,君簫染就推開了沈落雁,以一種近乎於虔誠與傲慢的語調對着沈落雁開口道:“你的身上已經打上了君簫染的標記,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從我君簫染身邊奪走我心愛的女人,就算神祗亦不能,你在這裡等我,我會回來!”

隨即,君簫染加快腳步,很快離開,留下一個癡癡望着他背影的女子。

李莫愁笑吟吟望着一番深情告別但已經恢復平日從容的男人,輕聲笑道:“其實你可以留下,留下陪你的落雁,沒有人逼你走,也沒有人可以逼你走。”

男人冷笑回道:“人在生存與死亡面前永遠都只會選擇前者而非後者。我若與她呆在一起,我們兩個都將死去,而我若選擇前行,我們兩人都有機會生存下去。雖然我並不算聰明人,但我卻並非傻子。”

“你很睿智,但還不夠聰明。”李莫愁忽然有些喜歡上這位理智得令人髮指的男人,面對這種男人,恐怕世界上沒有幾個女人可以把持得住嗎?忽然腦海中閃現一片柔亮的風景,一位溫柔的女人,立刻原本略微好上些許的情緒忽然之間惡劣起來。她以一種近乎於刻薄的語調說道:“希望你可以肯定你並非拿落雁當做你求生的藉口,對於女人來說,死亡並不可怕,可怕得是最心愛之人的背叛。”

君簫染漠然。

面對面前這位曾經“身受重創”的女人,他知道自己口中的任何言辭都顯得那麼虛僞與禁不起任何推敲,不堪一擊。何況他君簫染又爲什麼向一個他本就不如何重視的女人解釋呢?他可不願意做這樣愚蠢而又無聊的廢事。

君簫染望着一片淡黃色的山林景色,喃喃道:“男人可以面對死亡,但絕不允許自己的女人望見自己最狼狽最落魄的一面,這或許就是任何男人與生俱來就擁有的最後不被生活世俗而遺棄的尊嚴吧!”

秋日的碧波潭荒涼無匹,燕南天一路走來看不見任何生機的存在,漫山遍野的禿木光禿禿的直立,地上到處都是泛黃的葉子以及被泥土掩埋住的殘花枯草,這是一片一入秋日就無人問津的地方。

任何詩情畫意男女纏綿都禁受不住時間的推敲與打量,隨着時間的流逝,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永恆,唯有一樣東西是不變的永隨的,那就是劍。

在燕南天的世界,當玉郎江楓已經得到了他所謂的幸福之後,他的人生就只有劍。對於劍,對於劍術,對於劍客,對於劍的一切都無匹癡狂的他相信當他握住劍的時候,那一刻可以成爲永恆。

義弟玉郎江楓得償所願,他的武藝正如邀月初次與他見面時言語那般又前進了一個臺階,至於有多麼強大,沒有人清楚,即使他自己也不清楚。用邀月的話語來說,或許當他揮出那他自創的【神劍決】之時,世界都將爲那一劍傾倒。

眼睛炯炯有神掃視着四周那枯敗沒有任何生機的世界,心中生出一種冥冥感覺,今日拔劍或許他人生之中最後一次拔劍了。燕南天並不畏懼,這個世界上死亡已經不足矣令他畏懼,他畏懼得唯一事情便是不能拔劍。

不能揮出他那平生以來臻至最巔峰的一劍。

可這世界上還有人可以阻止他揮出那修煉至最巔峰的一劍嗎?沒有人,絕沒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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