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到下午近六點，餘至明完成極早期癌症項目乳腺癌的篩選工作，回到隔壁的大辦公室，意外發現好幾人在等着他。
有本院的侯醫生、林醫生，東方醫院的佟羽醫生，還有京城協和的俞石泉醫生。
“俞醫生，你不是明上午纔來嗎？”
俞石泉笑着解釋說：“明晚的手術，我覺得很有必要見面商議一下，就提前過來了。”
餘至明疑惑的問：“明晚陳龍的手術，相比之前的幾臺，除了瑣碎一些，手術難度應該是比較低的吧？”
俞石泉笑了笑，說：“這可是陳龍大哥的手術。明星效應嘛，我們理應多加重視。”
“提前一天碰頭開討論會，細化手術方案，確保萬無一失，再應該不過了。”
餘至明忍不住翻了一下眼皮，在段怡讓出來的辦公椅上坐下。
俞石泉看向隔音門大開的餘至明專屬辦公室，還能看到幾名工人正在裡面忙碌。
“餘醫生，晚上你就在自己的辦公室，做那個內出血止血的網絡視頻培訓？”
餘至明嗯了一聲，接着介紹說：“爲了保證培訓效果，醫院要在我的辦公室臨時架設一個據說是相當專業的直播授課間。”
佟羽輕笑道：“餘醫生，以你的本事，以後這種網絡授課或是網絡診斷，應該不會少，有必要搭建一個固定的多功能房間。”
餘至明道：“這裡的空間有些小了，騰挪不開。等華山二院建成，應該會有的。”
佟羽又笑吟吟的說：“我今天看了網上的熱議視頻才知道，餘醫生你又大發神威，用超常規的捶擊之法救了一名孕婦。”
餘至明擺手道：“別說這件事了。當時我就是腦子一熱，下意識就打了那孕婦一拳。”
“那一拳打出去後，我自己都是懵的。”
餘至明又直言道：“坦白說，那一拳能起到效果，有很大的運氣成分。”
俞石泉卻道：“在緊急情況下，下意識或憑直覺做出來的應對，往往都是最佳選擇。”
“我自己就有過兩次這種記憶深刻的行爲，一次是在救災現場，一次是在醫院參與一次重大事故的傷員急救。”
“等我的手完成了動作，我的大腦才意識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當時我還以爲自己走神了，心裡忐忑的很，但是略一回想，才發現自己做了一次堪稱精彩絕倫的完美緊急處置。”
停頓一下，俞石泉又道：“在第一線做急救工作的醫生，這樣的經歷更是多的很。”
“爭分奪秒的急救中，有時候思考都是多餘，要靠本能驅動的速度和死神搶人。”
餘至明故作誇張的說：“聽俞醫生你這麼一說，我發現自己沒那麼心虛了。”
俞石泉笑道：“有啥可心虛的？”
“那名孕婦還好好的活着，身體沒啥事，就是對你完美應對的最好證明。”
餘至明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把那名孕婦不認可他的捶擊救治之法，要討個說法的事情講出來。
他改口道：“既然你們幾個都在，一位少年的右膝關節傷勢，你們一起看一下。”
餘至明起身去了隔音辦公室，從辦公桌抽屜裡取出了兩張A4紙後回來。
他拿出第一張A4紙，複印了三份。
“這十八歲少年曾是籃球運動員，兩年多之前右膝關節意外受傷。接受手術後，如今不影響日常生活，卻不能做劇烈運動了。”
“這少年想繼續打籃球，你們看一下，他這個願望有實現可能嗎？”
餘至明一邊介紹，一邊把少年的膝關節術後透視圖，分發給了俞石泉幾人。
俞石泉接過圖紙，看了兩眼，問：“蔡勇先醫生做的手術？”
“你能看出來？”餘至明有些驚訝。
俞石泉輕笑着說：“就像是筆跡一般，每名外科醫生都有自己的手術處理風格。”
“蔡醫生的手術，我仔細研究過幾臺，對他的一些手術細節處理，比較清楚。”
餘至明輕哦了一聲。
俞石泉、佟羽幾人各自拿着圖紙，面露沉吟着看了幾分鐘。
最後還是俞石泉率先開口，畢竟關節傷勢的處理，是他的擅長領域。
“餘醫生，我要讓你失望了。”
俞石泉坦言道：“蔡醫生對這膝關節傷勢的處理，在我看來，雖然稱不上完美，但也屬於高水準之作。”
“我在他的基礎上，再做修復……”
俞石泉又看了看手上的圖紙，搖頭道：“只能做一些細微改進，提升效果有限，沒有必要再讓那少年受罪和冒險。”
佟羽攤手道：“俞醫生都沒有辦法，我更是想不出來了。”
侯醫生、林醫生迎着餘至明的目光，也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餘至明見狀，也只能是輕嘆一聲，明白很多事情都是人力有窮盡的。
“餘醫生，你手中的那張圖是？”面對俞石泉的詢問，餘至明介紹說：“這是我自己設想的，就少年的膝關節現狀，如果做到能跑能跳，要修復成什麼模樣。”
他見俞石泉伸手過來，就把手中圖紙遞了過去，又補充說：“這就是我的設想，手術能不能做到不知道。”
“即便手術做到了，效果是否像我設想的那般，也是不知道的。”
在餘至明的介紹中，佟羽、侯醫生和林醫生都站了起來，聚在了俞石泉身旁，觀看起了他手中的新圖紙。
幾分鐘後，俞石泉擡頭，目光炯炯的看向餘至明，連呼吸都變得粗重了一些。
“餘醫生，我必須說，這是一個天才的手術設計，尤其這前交叉韌帶、內側副韌帶、關節軟骨的修復調整，堪稱神來之筆。”
餘至明確認的問：“真有你說的那麼好？俞醫生，我年輕，你可別忽悠我。”
俞石泉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餘醫生，借我兩個膽子，也不敢忽悠你啊。”
停頓一下，他語帶興奮的說：“這是足以拍案叫絕的方案。我能夠肯定，這前交叉韌帶、內側副韌帶進行修復加強後，應該足夠支撐少年做劇烈運動了。”
“有一個問題是，是採用人工韌帶進行修復加強，還是自體肌腱修復。”
當前，對於撕裂或斷裂嚴重的韌帶進行手術修復或重建，需要用到移植物的，主要有自體肌腱、人工韌帶兩種。
自體肌腱可供選擇的包括最常用的半腱肌與股薄肌肌腱、腓骨長肌肌腱、股四頭肌肌腱、以及帶骨塊的移植物等。
至於人工韌帶，是一種人工合成的高分子材料，能直接用來替代損傷的韌帶。
這種韌帶具有避免切取自體肌腱、極少排異反應、恢復時間快等優勢。但是，也存在造價較高、缺乏遠期療效觀察等缺點。
俞石泉又沉吟着說：“因爲要與現存的韌帶高度融合，再加上還想繼續打籃球，我建議採用自體肌腱移植。”
停頓一下，俞石泉摸着下巴，道：“餘醫生，要想實現你這個手術設計，對手術的精細操作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
他看向侯醫生，道：“侯醫生，顯微手術，你最爲擅長，我需要你的幫助。”
俞石泉未等林醫生、佟醫生開口，又接着說：“你們兩位，也不會閒着，都有活。”
餘至明打斷道：“俞醫生，我這個設計，我都說過了，只是我認爲可行，實際效果究竟如何，我不能做保證。”
俞石泉哈哈笑道：“這麼漂亮無比的設計，肯定能行，也一定能行。”
“真的沒有想到，餘醫生，你在膝關節損傷的手術方案設計上，也有如此的天賦。我只能感嘆一聲，天才就是天才啊。”
餘至明謙虛道：“這很可能與我對身體瞭解比較多的緣故，再加上一時靈感來了。”
下一刻，他又鄭重其事的說：“手術畢竟是手術，做過後出現問題再進行修復，可就是非常艱難的事情。”
“除非這個設計有不小把握……”
俞石泉接過話說：“餘醫生，請你放心，這個設計，我會讓人做智能模擬。”
“同時還會做3D實物模型，沒有足夠的把握，我不會倉促下手的……”
接下來，幾人把陳龍的手術忘之腦後，就餘至明設計的少年膝關節修復手術方案，進行了熱烈談論。
至於晚飯，他們是吃盒飯湊合的……
直到晚上近七點，餘至明要開始做網絡授課了，幾人的談論纔不得不結束。
餘至明走進煥然一新的隔音辦公室，擡頭看向一面牆大的高清屏幕，直接愣住了。
只見眼前的大屏幕上，分割成了至少二十個小畫面。
每個小畫面上，都是滿滿的人。
竟然有這麼多的授課分會場，着實超過了餘至明的預料。
他以爲也就齊魯醫院一個，軍方兩三個，衛健委再安排兩三個而已。
餘至明清咳兩聲，剛準備開始，忽然發現大屏幕上變成了一個分會場畫面。
有幾十名軍醫整整齊齊的就坐。
“全體……起立！”
“敬禮！”
幾十人齊刷刷起立向自己敬禮，餘至明一時不知所措，有些慌亂的也回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敬禮。
接連有八個班級的軍醫，依次向餘至明敬禮後，餘至明才宣佈培訓課開始。
“忘了說一件事……”
餘至明拿起辦公桌上的一把聽診器，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對你們來說，內出血止血必須藉助聽診器，一般二般的聽診器還不行。”
“這麼說吧，價值在三五千以下的中低檔聽診器，對你們基本上起不到什麼作用。”
他晃了一下手中的聽診器，說：“這是魚躍最新生產的大師級別定製版本聽診器，在可堪一用中，算是最實惠的一款了。”
餘至明放下聽診器，迎着鏡頭說：“我們正式開始，我先來講腹腔動脈的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