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過十二點,從早上就開始陰天的濱海,終於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至臻樓,地下三層隔音辦公室。
餘至明來到擺放好飯菜的茶几旁坐下,看向對面端起蛋炒飯準備開吃的周沫。
“老師前幾天新收了一名青年醫生,這件事,你知道嗎?”
周沫就是一怔,眼睛瞪大了一些,問:“真的?我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聽說呢?”
“哎,亓主任不是說,餘醫生你是他唯一的徒弟,也是最後的一名徒弟嗎?”
“怎麼他不聲不響又收了一個?”
“那人姓甚名誰?很有名氣嗎?”
餘至明等這傢伙的嘴巴一停下,就趕緊的強調說:“只是和汪澤加醫生、王志謹醫生一般帶在身邊培養,沒說收爲學生。”
停頓一下,他又緩緩的說:“這人,你也是認識的,就是沈依依。”
餘至明就注意到,周沫這傢伙的眼睛瞬間瞪大了兩圈。
“沈依依?沈奇的那個漂亮堂妹?”
餘至明點了點頭,說:“老師說,她是一個好苗子,起了愛才之心。”
“還好苗子?”
周沫一臉的複雜表情,說:“石姐姐懷孕三四個月了,亓主任不會老毛病又發作了?”
餘至明瞪了這傢伙一眼,批評說:“不要亂說,老師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
周沫撇了撇嘴,說:“四個老婆,六個孩子。再加上沈依依那禍國殃民般的外在條件,沒法不讓人多想啊。”
“餘醫生,你敢說心裡沒有嘀咕?”
餘至明默然片刻,說:“沈奇應該知道這件事,你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麼內情?”
周沫輕嗯了一聲,又嘖嘖的說:“我還以爲那個沈依依是衝着餘醫生你來的,不是對你別有所圖,就是想留在你身邊學習。”
“真是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啊……”
餘至明打斷催促道:“別沒想到了,趕緊的吃飯……”
吃過午飯,因爲外面下雨,沒法出去曬太陽了,餘至明決定直接休息。
他躺在沙發上,身上也蓋上了毯子,不過原來應該麻利的收拾好碗筷和飯盒離開的周沫,卻拖拖拉拉的還在收拾。
“有什麼事,就趕緊的說。”
聽到這話的周沫,嘿嘿笑着說:“是有一件事,猶豫着該說不該說,不過餘醫生你都開口問了,我還是說出來爲好。”
餘至明翻了一下眼皮。
周沫假裝沒有看到,接着說:“餘醫生,你還記得不?”
“前段時間,我們曾說起過一件事,跑去精誠醫院的蔡勇先醫生要給一位有不小名氣的籃球職業運動員做傷勢修復手術?”
餘至明嗯了一聲,又問:“難道蔡醫生的手術出現了問題?”
周沫輕笑着說:“這我就不知道了。”
“就在上週六,我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在不知情中被人安排了一次相親,他是中學體育老師,曾代表濱海蔘加過全國運動會。”
“你相中他了?”餘至明忍不住問。
周沫搖了搖頭,說:“怎麼可能?”
“雖然他個子高,人長的陽光帥氣,講話也風趣幽默,但是,我長期受餘醫生你,還有周洛、沈奇等一衆高智商大帥哥的薰陶,對才華有限的普通帥哥已經高度免疫了。”
餘至明輕切了一聲,說:“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別東拉西扯的。”
周沫又是嘻嘻一笑,加快了一些語速,說:“他有一個表弟,說是籃球天賦特別的好,只要順利的成長起來,最起碼也是CBA職業球隊主力後衛的那一層次。”
“只是在他十六歲的時候,在一次訓練比賽中受傷,嚴重傷到了左膝關節。”
停頓一下,周沫又道:“據那傢伙說,他表弟那次受傷絕對是隊友故意使壞。”
“只是巧合的是,球場上的監控還壞了,各執一詞,再加上是對抗性質的訓練比賽,他表弟的受傷只能是不了了之。”
周沫又義憤填膺的說:“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十六七的孩子見隊友太過出色從而下黑手,我覺得,不稀奇。”
餘至明打斷問:“那孩子因受傷不能打籃球了?想讓孩子來我這裡接受恢復治療?”
周沫回道:“那孩子確實因爲傷勢不能打籃球了。一番治療後,那孩子能像普通人一樣走路慢跑,但是劇烈運動做不了了。”
“餘醫生,你知道誰給他做的治療嗎?”
“難道是蔡醫生?”
周沫點頭道:“對,就是蔡醫生,兩年前給那孩子做的手術。”
“餘醫生,你要是能讓那個孩子重新打籃球,不僅讓我國多了一位籃球明星,也把蔡醫生給徹底蓋了過去。”“他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呀。”
聽到這話的餘至明,直接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就想伸手彈周沫腦門一下,卻發現距離有些遠,就朝她招了招手。
周沫湊了過來。
見距離夠了,餘至明也不客氣,眼疾手快的在周沫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周沫,你是變傻了?還是大腦短路了?我擅長髮現問題,不是解決問題。”
“像膝關節這樣的複雜傷勢,固然我能把傷勢一點不差的繪製出來,但是傷勢的修復,需要非常高超的手術技能。”
餘至明分析道:“蔡醫生當時沒做到,你以爲多了一張傷情圖紙後就有人能做到了?”
“你可不要低估了蔡醫生的本事。”
周沫揉着自己的腦門,委屈巴巴的說:“君子動口不動手。”
她又問:“俞石泉醫生的本事,不是比蔡醫生強上一些嗎?再加上你有如神助的圖紙助力,恢復效果肯定能提升一大截吧?”
“再加上一些運氣,說不定那個孩子就又能打籃球了呢。”
周沫又強調說:“餘醫生你最不缺的就是運氣啦,每一次危險的治療,你都能賭贏。”
餘至明斜了這傢伙一眼,說:“你懂什麼啊?沒有一定的把握,沒做充分的準備,我怎麼可能就讓患者冒險賭運氣?”
“所謂的賭運氣,不過是在我竭盡所能後對命運不確定性的敬畏,而不是拋硬幣,投骰子式的聽天由命。”
周沫哦了一聲,說:“我知道了,你口中的所謂賭運氣,其實心裡還是有些把握的。”
“那個……”
周沫又小心翼翼的問:“餘醫生,你能不能看過那孩子的傷情,再決定放棄與否啊?”
餘至明輕哼道:“我看過沒用,得俞醫生看過後才行,畢竟做手術的是他,不是我。”
他又忍不住問道:“我說周沫,你對這個孩子這麼上心,不會喜歡上了那體育老師?”
周沫迎着餘至明的目光,緩緩的問:“想聽真話?”
“廢話,誰願意聽假話?”
周沫輕聲道:“最主要的原因,是那個孩子讓我想到了餘醫生你。”
“想到我?”餘至明很是疑惑。
周沫解釋說:“那傢伙對我說,那孩子在受傷不能打籃球后,家人都以爲他會自暴自棄或是怨天怨地一段時間,沒想到,這些情況,都沒有發生。”
“他積極的面對現實,依然在堅持鍛鍊和籃球練習。他說,醫療技術是不斷進步的,堅信有一天能重回籃球場。”
“他不想將來有一天傷勢治好了,卻因爲球技長時間的荒廢,投不進球了。”
周沫唏噓道:“我在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了餘醫生你的一些影子。”
“當年失明的你,肯定也是心懷渴望,不曾放棄過,一直在不斷的提升自己。”
這……
當年的餘至明,懂事後就是身處無盡黑暗中,讓小小的他努力的動力,不過是擺脫窘迫的物質生活,過上魚肉不斷的好日子,可沒有多崇高的理想。
不過,這些就不必向周沫解釋了。
餘至明道:“可以讓那個孩子過來一趟,我檢查一番,讓俞醫生看看有無恢復可能。”
周沫立時笑靨如花,“餘醫生,我代那個孩子謝謝你。我就不打擾你午休了……”
辦妥了出院手續的謝可可,坐着輪椅被助理推着,隨毒王劉老等人出了電梯,來到了至臻樓的一樓大廳。
“劉老,我覺得有必要向餘醫生告個別,鄭重的表達一下感謝,不然就太失禮了。”
劉老勸說道:“沒有這個必要。”
“餘醫生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還有就是他的工作一個接一個,沒有多少空閒。就不要去佔用他爲數不多的休息時間了。”
劉老又解釋說:“謝女士,你應該能察覺到,餘醫生除非必要,是不會來病房的。”
謝可可點了點頭。
就這一點,她心裡還有一些不舒服,要知道她之前在醫院住院治療,主治醫生恨不得一天來查房八趟,讓她都有些心煩。
但在這裡的這幾天,除了治療之外,餘至明壓根就沒有進過她的病房。
劉老感嘆道:“謝女士,這不是針對你一個人,是因爲餘醫生每天都有很多重要事情要做,除非緊急且必要,查房這種佔用時間的小事就能免則免了。”
下一刻,他又道:“謝女士,你要是因爲不能當面感謝而過意不去,可以用其他途徑表達一下。”
“我們在七月下旬有一個慈善盛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