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近三點，來自東北的二十七歲孕婦劉頎，在丈夫的陪同下，風塵僕僕的趕到了至臻樓。
餘至明在隔音檢查室，先對孕婦做了一個全身檢查，又接着對她腹中才二十四周大的胎兒做了一次細緻檢查。
做完檢查，餘至明看向這對年輕夫妻。
“一些事情，必須說清楚……”
餘至明直言不諱道：“這宮內介入手術是高風險手術，胎兒有宮內死亡的可能。”
“我又是第一次做這類型的手術，我只能對你們說，我會盡力而爲。”
“對於手術結果，我不能做任何保證。”
劉頎溫柔的撫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腹，說：“餘醫生，您在網上的消息，這兩天，我和丈夫幾乎全翻看了一遍。”
“我們知道您是一位非常了不起，非常厲害的醫學天才。”
停頓一下，劉頎又道：“不瞞您說，我們還諮詢過給我們孩子做檢查的醫生。”
“她是我們所在城市非常厲害，非常受尊敬的婦產科專家。”
“她對我們說，您醫術不僅僅是高超，還是無與倫比，讓我們百分之百信任您。”
餘至明輕輕的笑了笑，說：“沒想到，我的名氣都傳到了東北，評價還挺高。”
劉頎丈夫接過了話，說：“餘醫生，我們還去了另外兩家三甲醫院做了諮詢，他們也對您做出了非常高的評價。”
“他們還說，您能給我們的孩子進行治療，是我們天大的幸運。”
餘至明謙虛道：“都是同行的溢美之詞，其實更應該說，謝謝你們對我的絕對信任。”
他又轉而說：“我不知你們對這宮內介入手術確切瞭解多少，我需要明確的再告訴你們一點，它除了高難度和高風險之外，干預成功率也不能保證。”
“也就是說，即便我這次手術順利，也有不小的可能，在你們的孩子出生後，還需要接受心臟畸形矯正手術。”
“所以，你們這次花了十多萬，將來孩子出生後，有可能還要再花幾十萬做手術。”
餘至明看着臉色沉重的年輕夫妻，緩緩的問：“確切的說，這一次的手術，有不少賭運氣的成分在裡面。”
“你們可有考慮過另外一種決定？”
“餘醫生，您是指那個……”劉頎沒有說出那個詞語，似乎怕嚇到腹中的胎兒。
餘至明輕嘆一聲，點了點頭。
劉頎急促呼吸了幾下，說：“給我們做檢查的醫生勸過，甚至我們的父母也勸過。”
“但是，我們想生下它。”
劉頎愛憐的撫摸着小腹，說：“它一點一點的在我肚子里長大，這種血肉聯繫的感覺，只有做過父母的才能體會到。”
她迎着餘至明的目光，說：“它是我的孩子，我們現在有能力，就不會放棄它。”
“真要是不幸，還需要幾十萬再做一次心臟畸形矯正手術，我們確實無能爲力時……”
說到這，劉頎的雙眼已是滿是淚水。
“我至少能對這個孩子說，我曾經爲它爭取過，努力過，而不是什麼都沒有做，直接就選擇了放棄。”
餘至明輕輕點頭道：“我現在知道你們的決心了。手術，就暫定在明天的晚上。”
“請你們放心，我盡力做到最好。”
接着，餘至明讓段怡帶這對年輕夫妻去辦理住院手續。
待他們離開後，餘至明又叮囑周沫。
“我怕自己事情一多就遺忘了，你替我記着一點……”
“如果這孩子出生後，心臟恢復不太理想，還需要做心臟畸形矯正手術，費用由我們的慈善基金來承擔。”
周沫嗯了一聲，說：“這件事，我會做好記錄，絕對不會遺忘的。”
就在這時，周洛敲門而入，說：“餘醫生，從京城來了一位……”
周沫直接打斷問：“是不是叫易鵬？”
周洛回了一聲“是的”。
餘至明曉得，這是擅長補藥的國醫聖手夏老先生介紹來的那個患者了。
他了解到的情況是，這人今年三十七歲，在三年之前，做過腸穿孔手術。
據說自從那之後，這人身體一直虛弱不堪，怎麼進補也沒有補回來……
一分鐘後，餘至明在隔音檢查室見到了坐在輪椅之上，被妻子推進來的易鵬。
只見這人細細的脖子上支撐着一個大大的腦袋，餘至明都有些擔心，要是這人猛然轉頭，會不會讓脖子不堪重負折斷？
接下來，易鵬被看着也有些瘦小的妻子，以公主抱的姿勢，沒費多大的氣力就抱在了檢查牀之上。
餘至明也沒廢話，先做身體檢查。
檢查了沒一會兒，他就有了似曾相識的熟悉之感。
這人的體核溫度，有些偏高。
難道，是和之前的那位無論怎麼吃卻依然非常消瘦的少女一樣，是因爲體核溫度過高，讓身體消耗了太多的能量？
餘至明檢查完易鵬的身體，沒有發現導致體溫升高的炎症跡象。餘至明能確定，他也沒感冒發燒。
不過，餘至明發現一點，這人的腸穿孔修復手術做的有些失敗，縫合處有比較明顯的疤瘤，如同一道環形的腸息肉。
這無疑影響到腸子的消化和吸收功能。
只是，根據餘至明的探查，單單這一圈如同腸息肉的疤瘤，不至於影響到易鵬瘦弱皮包骨頭，不良於行的程度。
或許主要原因，還是下丘腦出現了病變，導致身體溫控失效，體核溫度升高，繼而讓身體消費的能量指數般提升？
爲驗證猜測，餘至明安排周洛帶患者去做上下丘腦的增強核磁共振影像分析……
下午近五點，餘至明又接到了解放軍總醫院心外專家羅裕的來電。
“餘醫生，我仔細研究到現在，發現這五歲小女孩的心臟畸形很是難辦啊。”
“即便有你透視圖像的加成，我最多也就有三成把握。”
餘至明不憂反喜，說：“三成把握也不算小了，有超過我的期待。”
“這孩子的爸媽表示，他們之前諮詢過的海內外心外專家，不是隻有一兩成的把握，就是直接拒絕了手術可能。”
“羅醫生，我等下會問一下孩子父母的意見，我估計同意做手術的可能性很大，畢竟這孩子已經不能再拖了。”
餘至明又接着問：“羅醫生，這醫術交流和教學手術？”
羅裕很快回道：“和貴單位的醫術交流，沒有半點問題。”
“只是這個教學手術……”
羅裕解釋說：“這個小女孩的手術有些艱難，我真沒有太大把握，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才能讓手術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此，這小女孩的手術，我需要在熟悉的環境，熟悉的團隊協助下去做，不適合在貴醫院做教學手術。”
他又接着說：“不過呢，我正好接了一個心臟畸形不算嚴重的少兒患者。”
“我可以把他的手術作爲教學手術，把整個手術過程毫無保留的展示出來。”
餘至明覺得羅裕醫生說的挺有道理，就同意了他的提議。
對方前來華山醫院做醫術交流和教學手術的時間，暫定在了這個月末……
結束了與羅裕醫生的通話，餘至明就讓周沫去聯繫五歲小女孩的父母。
接下來，他又馬不停蹄的開始了癌症極早期項目五十志願者的胃癌和肝癌的篩選。
臨近下班時間，整個一天忙的腳打後腦勺的餘至明，終於得到了周沫的迴音。
“餘醫生，小女孩父母願意接受手術，他們表示，安排好工作，近期就會帶着女兒趕赴解放軍總醫院。”
下一刻，周沫又彙報說：“剛纔又接到了交大附屬醫院孫琪醫生的電話，她希望能觀摩你主持的宮內介入手術。”
“觀摩我的手術？”
餘至明感覺有些奇怪，說：“我這個介入手術沒有旁觀價值，沒有影像引導，外人看不出一二三來。”
“她難道不清楚嗎？”
周沫猜測道：“估計想在第一時間知道手術結果吧，畢竟這是她揚名立萬的手術。”
“要是被餘醫生你輕而易舉的做到了，心裡難免會有些不舒服。”
“不會這麼狹隘吧？”餘至明問道。
周沫笑嘿嘿的說：“假設你一直是班級的成績第一，突然被人超越了，你會高興嗎？”
餘至明輕輕點頭道：“確實不會高興。”
他又沉吟着說：“那個，告訴她，會在手術結束後，第一時間告訴她結果。過來觀摩就沒有必要了，只是白白浪費時間。”
這時，甘草堂葉芃敲門而入。
餘至明看到他，就曉得，又該給試驗肝藥的志願者做身體檢查了。
“哎，葉醫生，替代藥物進展如何？”
葉芃介紹說：“昨天，主要由汪醫生演示了藥物的處理，還有藥丸的詳細製作過程。”
“今天，所有人都親身品嚐和試驗了人蔘續命丸的藥性。”
“我來時，他們還在探討藥性。”
葉芃又解釋說：“餘醫生，對人蔘續命丸瞭解的越多越是透徹，才能仿製出藥力越接近的替代藥物。”
餘至明輕輕點頭道：“我明白這個道理，只是短短一週時間，我擔心時間不夠用啊。”
葉芃勸說道：“包括我父親在內，他們幾位都是浸潤中醫超過五十年的醫學大家，胸有千方萬方。”
“這時間，應該是足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