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下午近一點半，餘至明見到了從老家歷陽縣趕來的未知腹痛患者高二女生，還有她的爸媽。
見到患者本人，餘至明總算是明白大姐爲啥心軟，主動向他提及這個少女了。
長的清麗可人，配上有些怯怯的眼神，給人以我見猶憐之感。
容顏好看的，總會獲得一些優待，這一點，對大姐也是適用的。
餘至明也沒耽擱時間，直接在隔音檢查室對高二少女做了身體檢查。
檢查到腹腔時，他就發現了導致腹痛的直接原因，腸痙攣。
餘至明在高二少女的腸道上，探查到了腸痙攣遺留下的痕跡。
他對腸痙攣可不陌生，年後就確診了一個不定時腸痙攣發作的大學女生。
腸痙攣簡單說，就是腸子抽筋，是由於腸壁平滑肌陣發性強烈收縮，而引起的以急性腹痛爲主要症狀的功能異常綜合徵。
這腸痙攣只是一種症狀，最重要的是找出導致腸痙攣發作的原因，好對症治療。
導致腸痙攣發作的病因有很多。
比如飲食因素、胃腸道積氣、胃腸道激素及其他環境刺激等等。
還比如腫瘤、腸迴轉不良、腸套疊和腸重複畸形等腹腔內器質性病變的刺激。
神經病變，腸道寄生蟲的毒素刺激、不良心理因素等等，也可誘發腸痙攣……
在細緻尋找少女腸痙攣發作的誘因時，餘至明的表情忽然變得異常嚴肅。
片刻後，餘至明收回手，說：“我需要詢問一些婦科方面的問題。”
“周沫，留下。”
“其他人，全部出去。”
少女的媽媽忍不住開口道：“餘醫生，我是她媽媽，我也不能留下嗎？”
餘至明點頭道：“你也需要暫避一下，幾分鐘就可以了。”
少女媽媽還有些猶豫，就被丈夫一拉，隨着段怡和周洛，一起離開了檢查室。
餘至明等檢查室的隔音門復位，看向低着頭坐在檢查牀上的少女。
“你有男朋友嗎？”
這是腸痙攣又發作了。
餘至明趕緊放平少女的身體，雙手在她的腹部按摩起來，緩解疼痛。
看到臉色變得蒼白的少女，緊咬牙關在忍受着腸痙攣帶來的疼痛，餘至明道：“你的腹痛是由於緊張焦慮引發的腸痙攣導致的。”
“要想徹底治療，需要解開心結。”
“究竟發生了事？”
餘至明一邊給她按摩，一邊勸說道：“你不說出來，沒人可以幫你。”
“只要你說出來，無論對方是誰，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都能幫到你。”
餘至明這話剛說完，少女就淚如泉涌，帶着哭音，哽咽道：“是經常和我爸一起釣魚的一個傢伙，他強迫了我……”
“他還錄了視頻，說敢說出去，就發到羣裡讓所有人都看到……”
“嗚嗚……”
少女放聲大哭了起來。
周沫趕緊上前把她攬在了懷中……
十幾分鍾後，餘至明把少女的父母喊進了檢查室。
情緒平復一些的少女，把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們。
在短暫的錯愕和不敢置信之後，少女媽媽發瘋了一般打罵起了丈夫。
“是你害了女兒。”
“是你害了女兒。”
“天天就想着釣魚，還經常把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帶回來。”
“我要打死你……”
餘至明出了隔音檢查室，取出手機找到老家程縣長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餘至明把少女的經歷，仔細述說了一遍。
程縣長鄭重表態，一定從嚴從重從快偵辦此案件，不會讓受害人受到二次傷害……
下午過四點，餘至明領着周洛、沈奇、隋馳和段怡幾人參加完亓越老師主持的病情討論會，離開主任辦公室，就見周沫等在了門外走廊。
“有什麼事？”
周沫輕聲彙報道：“有一位自稱是濱大附屬初中教導處副主任的中年女子來找你，說是要和你談一下學生讀書一事。”
“這麼快？”餘至明是一臉的驚喜。
他沒有想到昨晚和屈暢做了溝通，第二天就有了消息回饋。
這屈暢的工作效率，真是夠可以的。
周沫提醒說：“餘醫生，那位老師臉拉的有那麼長，好像是來興師問罪的一般。”
餘至明不在意道：“人家是做教導工作的，板着臉估計是工作習慣成自然。”
“或許是吧。”
周沫附和了一句，又說：“餘醫生，那女孩已經去了精神科去做心理諮詢了。還有，你們縣裡的警方也和女孩聯繫過了。”
餘至明嗯了一聲，就聽周沫接着說：“羅裕醫生的一位心臟畸形患者，也趕到了……”話語之間，幾人一同乘坐電梯來到了地下三層。
餘至明走進大辦公室，就見到了一位四十多歲，一臉嚴肅，留着過耳短髮，衣着端莊，自帶拒人三米氣場的女子。
看到這人不苟言笑的站在那裡，餘至明沒來由的有了一些心虛，幾步走上前去。
“這位老師，您好，我是餘至明醫生。”
“向榕，方向的向，榕樹的榕，濱大第一附屬初中教導處副主任。”
向榕先介紹了一番自己，又面無表情的問：“餘醫生，有事要跟你談一下。”
“這裡？還是？”
說着話，向榕又看了看餘至明身旁的周沫、沈奇幾人。
“向主任，去我辦公室吧！”
餘至明把向榕請進隔音辦公室，就熱情的讓周沫準備泡茶。
“餘醫生，不必麻煩，我說完就走。”
向榕沒有應餘至明所請坐下，直挺挺站着迎着餘至明的目光，說：“餘醫生，我特意過來，是請你主動放棄申請讓你的外甥入讀我們濱大附屬第一初中。”
餘至明微微一怔，問：“爲什麼？”
向榕沉聲道：“我們濱大附屬第一初中之所以一直是濱海倍受家長歡迎的名校，是因爲我們擁有濱海非常優秀的老師，招收的也都是濱海非常優秀的學生。”
“這麼多年來，我們學校一直秉承校規校訓，就沒有開過一次後門，走關係讓不合格的學生進來。”
“所以，請餘醫生你能夠理解，不要破壞了我們學校的規章制度。”
聽到這，周沫忍不住插嘴道：“向主任，貴校一直堅持不開後門，值得敬佩。”
“這樣的話，你們直接拒絕了餘醫生的申請就是，幹嘛要讓餘醫生主動放棄？”
餘至明也醒悟過來，說：“向主任，雖然你們一直不開後門，不走關係，但每年肯定有不少請託吧？”
“那些請託的他們是不是像我一樣，也被你們一一的勸說主動放棄的嗎？”
向榕沉默……以對。
周沫哎呀一聲，喊道：“我明白了，是不是你們學校開會討論通過了餘醫生的申請？”
“就向主任你堅決反對？”
餘至明也想到了這一點，就看到向榕臉上露出了有些憤然的表情。
“確實這樣，他們通過，我堅決反對。”
向榕沒有遮掩的承認了這一點，說：“有了一，就會有二，接着就是源源不斷。”
“我不想我深愛的學校，以後會變成關係戶孩子的樂園，而那些真正聰慧，真正優秀的普通家庭孩子卻無緣進入。”
“如今社會，教育是普通孩子獲得階層躍升的近乎唯一機會。”
“其他學校我不管，但是我會拼命守護濱大附屬第一初中這一塊小小的淨土。”
“餘醫生，請不要低估我的決心。”
向榕提高了一些嗓門，說：“餘醫生，如果你不主動申請放棄，我會上告上訪，或是在社交媒體上曝光。”
“那樣的話，所有人都會很難看，都不會落好，也包括餘醫生你。”
停頓一下，向榕又勸說道：“餘醫生，其實以你的條件，有很多的選擇項。”
“據我所知，濱海就有好幾所教學質量不亞於我們附屬第一初中的私立學校。”
餘至明和向榕對視了片刻，緩緩的說：“向主任，你的堅守，令人欽佩。”
“我問一下，這麼多年，你有沒有爲自己和家人走過關係和後門？”
向榕一臉傲氣的說：“自身正，才能正人，餘醫生，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
“我參加工作二十三年，就沒佔過公家一絲一毫便宜，也沒有爲任何人請託過關係。”
餘至明輕輕點頭道：“好，向主任，我答應你，主動放棄申請入讀附屬第一初中。”
“就像你說的，我有更多的選擇項。”
“謝謝你的理解。”向榕道謝了一句，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就告辭走人了。
她一走，周沫就嚷嚷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神經病偏執？還是更年期？”
“就她一人堅決反對，她就不怕把學校上下全得罪了，成孤家寡人了？”
餘至明輕呵一聲，說：“就她這行事做派，早就是孤家寡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社會上像她這般堅持原則之人更多一些，社會風氣肯定就會有大大的不同了。”
“只是站在我如今的立場上，她這種人，雖然可敬，但也着實令人討厭。”
周沫輕笑道：“以前沒能力沒關係時，希望所有事情，都能公平公正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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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能走關係了，想法就變了一個個，希望別人都能徇私了。”
餘至明斜了這傢伙一眼，說：“有這思想轉變，難道不正常嗎？歸根結底，都是從自己的最大利益出發。”
“我們每個人都是自私的。”
周沫反問道：“向主任她也是自私的？”
餘至翻了一下眼皮，轉而說：“到時間去看那個心臟畸形患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