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過六點十五分，終於完成一天工作的餘至明，回到大辦公室，就看到一位身材魁梧的方臉中年男子大步朝他走來。
餘至明正在思索這傢伙是誰時，耳邊響起了周沫的小聲提醒。
“羅裕醫生，解放軍總醫院。”
我叉……
竟然是那心外專家，餘至明很是驚訝。
這傢伙不是上午在京城解放軍總醫院主刀了那個男孩的心臟畸形矯正手術嗎？
中午近一點半，餘至明還收到消息，說是手術順利，那個男孩的心跳復跳成功。
怎麼主刀醫生傍晚就出現在了眼前？
要知道，京城到濱海的直達高鐵，需要四五個小時。
乘坐飛機雖然只需一個半小時，但加上來去機場的時間，也得要四五個小時。
他這是做完手術就馬不蹄停趕來了？
餘至明顧不上自己的手被對方握的有些用力，關切問：“羅醫生，手術出了問題？”
“那個孩子？”
羅裕面露興奮道：“手術沒有問題，我剛纔還問了ICU值班醫生，那孩子一切正常。”
他熱情握着餘至明的手不放，感慨說：“餘醫生，我在第一時間趕來，就是想親口告訴你，手術過程非常順利，更確切一點說，應該用絲滑來形容。”
“整臺手術完全按照我的設計和預想，按照手術方案，沒有任何停頓的完成下來。”
“這臺手術做的太舒爽了，有如魚得水之感，這是我已經多年沒有過的感覺。”
羅裕又鄭重其事道：“這大部分的功勞要歸於餘醫生你繪製的心臟透視圖。”
“它提供了我想要的所有信息，重要的是與心臟實際情況，一絲不差。”
餘至明謙虛道：“羅醫生言重了，手術的成功，主要還是你的貢獻。”
說着話，他擺脫了對方的握手，又邀請道：“羅醫生，去我辦公室坐下談的。”
在隔音辦公室，雙方在會客區沙發分主客就坐，周沫給他們端上了茶水。
餘至明直接問道：“羅醫生，你一結束手術就趕來見我，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羅裕頷首道：“確實有其他事情。”
他端起茶杯想要呡一口，卻發現茶水太燙了，沾了一下嘴脣，就把茶杯放下。
“不說之前，就近三年，一共是十六位心臟畸形兒童，被我勸了回去。”
“主要是他們的心臟畸形太嚴重，我……沒有半點把握。”
羅裕輕呼出一口氣，緩緩的說：“我一直對自己說，提升，再提升自己一些，我就能不讓他們滿含失望回去了。”
“但幾年過去，我的提升微乎其微，十六位家庭留下的電話，我一個都沒敢撥打。”
羅裕擡頭看向餘至明，目光炯炯的說：“但今天這臺手術，那順利，那絲滑，讓我有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突破之感。”
“這手術狀態，讓我終於有了給那十六個家庭打電話的信心。”
餘至明客氣道：“恭喜，恭喜！”
“羅醫生，你這是量變積累到了質變，心臟畸形矯正的手術水平實現了質的飛躍。”
羅裕苦笑道：“餘醫生，你就別笑話我了。這就不是我的能力出現了質變，是你的心臟透視圖助力我實現了提升。”
“下一臺手術，要是沒有你的透視圖助力，我還是會被打回原形。”
羅裕唏噓道：“就如同婁興華醫生，據我所知，在餘醫生你的助力之下，三臺心臟畸形矯正手術都取得了成功，反觀沒有你的幫助，他四臺手術，就只成功了兩臺。”
“我也不妄自菲薄，就我這心外手術水平，與婁醫生相比，不過是伯仲之間罷了。”
餘至明輕輕的笑了笑，問：“羅醫生，你這是想繼續合作？”
羅裕忙不迭的點頭，說：“餘醫生，我們就是天作之合啊。”
“你出透視圖，我出力，我們這一加一產生的效果，我覺得至少達到了四。”
他又一臉沉重道：“當時勸說那十六名心臟畸形患者回去時，我曾對他們說過……”
“如果有突破性醫學技術出現，或是我有把握做他們的手術時，一定會通知他們。”
“只是到了如今，不知被我勸回去的患者，還有多少人在傻傻的等待。”
羅裕長嘆一聲，一臉懇切說：“餘醫生，我也知道你工作忙碌，醫治癌症患者，診斷疑難雜症，就沒有多少空閒時間。”
“只是那些心臟畸形的孩子……”
餘至明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有些雄壯的男人嘴巴還挺能說，還要打感情牌。
他趕緊打斷說：“羅醫生，可以繼續合作，不過我空閒時間確實也不多。”
“這樣吧，一個月合作暫定一到兩次，不過需要心臟畸形兒童來我這裡接受檢查。”
羅裕一副驚喜交加的模樣，興奮道：“餘醫生，你真的是太好了。”
“我終於可以打他們留下的電話了。”
他站了起來，張開雙臂，熱情道：“餘醫生，爲慶祝我們的合作，擁抱一下。”
餘至明趕緊拒絕道：“免了，免了，我可沒有和他人擁抱的習慣。”
“我今晚有事需要回家。”
“羅醫生，你自便吧……”
晚上過七點二十，在周沫陪同下，餘至明乘坐電梯來到了君山府十二號樓的頂層。一出電梯，他就聞到了淡淡的油漆味道，不過自家門和牆壁上，倒是沒看到油漆，顯然已經清理乾淨了。
開門時，餘至明才注意到已經換了同款同顏色的新門。
開鎖密碼還是原來的那幾個數字。
進了家門，餘至明發現家裡除了青檸、邱阿姨之外，還有客人。
有周沫的媽媽周好，還有從京城趕來的協和醫院董哲醫生。
餘至明直接問：“董醫生，你來是……”
董哲面露尷尬和自責，輕嘆道：“餘醫生，我是過來道歉的，要不是我的多事，也不會發生這樣糟心的事情。”
餘至明不在意道：“董醫生，不必如此，你也是出於一片好心，想爲我揚名。”
“至於出現着急紅眼，手段不講究的患者家屬，是誰也不想的。”
董哲長鬆了一口氣，說：“多謝餘醫生寬宏，但這事因我而起，我不能推卸責任。”
話語間，他把一個扁平精緻盒子遞過來，“餘醫生，這是我的陪禮，還請收下。”
“董醫生，太過客氣了，不必如此……”
禮物來回推讓間，盒子裡的物品形狀通過餘至明的手和胳膊，傳到了他的大腦裡。
那蘆頭，那長長的須……
“這是……人蔘？”
董哲輕笑道：“正是人蔘，七十年左右的野人蔘，重213克。”
餘至明接過盒子，打開，一棵品相完好的人蔘就顯露在了眼前。
“董醫生，如今，這種有年頭，這種品相的野人蔘可是稀罕的很，聽說價格暴漲三五倍不止，重要的是還有錢也買不到。”
“太過貴重了，董醫生，請收回吧！”
董哲輕笑道：“這人蔘在我手上，最終不過是切片泡茶喝給用了。但它在餘醫生你的手上，卻是能大用，救下不少人的性命。”
“餘醫生，我這是投其所好的賠禮，你就別客氣了，收下吧。”
餘至明沉吟着說：“董醫生，這人蔘確實是我非常需要的，只是本不就是董醫生你的錯，用它做賠禮，就着實太過了。”
“這樣，我按照市價買下，同時再欠董醫生你一個人情。”
“你看如何？”
董哲一臉嚴肅道：“餘醫生，你這樣做，可就是在寒磣我了。”
“沒有這樣送賠禮的。”
“你這是在心裡不打算原諒我嗎？”
餘至明趕緊解釋說：“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董醫生你是好心，不算有錯。”
“而且這人蔘，也太過貴重了。”
董哲呵呵笑道：“這上了年頭的野人蔘，原本價值也就那些。之所以價格暴漲，也就是這幾個月，因爲餘醫生你用它來治療晚期癌症患者的緣故，被炒了起來。”
“這是有人想發人命財，着實可惡。”
餘至明把手上的人蔘盒子交給了一旁的青檸，附和道：“就是，就是，發人命財，發國難財，總有些人沒有道德底線。”
董哲見餘至明終於收下人蔘，又轉而說：“餘醫生，我這次過來，還有一件事，就是替一人說情。”
“誰？”
“黃兆信！”
董哲又解釋說：“就是昨晚和你通電話的那一位港島人。”
說到這，他就看到餘至明的臉色呱唧一下沉了下來，趕緊道：“潑油漆並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交待下屬想辦法搞定。”
“沒想到下屬會錯了意，自作主張。唉，那些傢伙一身的江湖習氣，痼疾難改。”
停頓一下，董哲又道：“黃先生表示，願意賠償兩千萬的損失。”
餘至明一臉正氣，冷聲道：“董醫生，這就不是錢的事情。”
董哲又道：“除了賠償金之外，港島大戶人家對人蔘也相當追捧，很多人家都有收藏高檔人蔘的習慣。”
“黃先生承諾，至少還會再賠禮六棵五十年以上的野人蔘。”
這……
餘至明一下子就心動了。
楚家利用他們的渠道優勢，大肆收購野人蔘，不知道在憋什麼壞。
有機會多儲備人蔘總是好的。
被潑油漆，也不算多大的事……
“董醫生，我說過這就不是錢的問題，但是人蔘就不一樣了，我可以不追究。”
“不過，先說好，這就是那傢伙的賠禮，我不會去港島替那孕婦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