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育……絕育……”
夏楠老師有些茫然的重複了幾遍,看向起身坐在沙發上,雙手捂住臉的丈夫。
下一刻,她一步來到了薛教授近前,雙手交替啪啪的用力拍他的頭!
“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
夏楠的質問一聲比一聲響,也一聲比一聲淒厲,最後狀若瘋癲。
“你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麼過來的嗎?”
“我原來是一個笑話!”
“我就是一個大笑話!”
夏楠對丈夫腦袋的拍打已經變成了抽打,還不時的扯下一縷帶着血絲的頭髮。
捂臉坐在沙發的薛教授,就如驚濤駭浪中的小舟,搖擺不停……
餘至明、青檸,還有邱蘭幾人看着這一幕,沒有一人上前勸說。
這位姓薛的,枉爲大學教授,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這種性質的事情一直瞞着妻子不說,竟然還看着妻子爲了求子四處尋醫問藥。
他們幾人都恨不得上前踹上幾腳……
幾分鐘後,夏楠許是打累了,終於停了下來,身體卻搖晃了起來。
餘至明和邱蘭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扶住了她,然後把她扶在了一旁沙發坐下。
曾妍也端來了一杯溫熱的牛奶。
餘至明在扶夏楠坐下的過程中,通過握她的手腕,測得了她的心率、血壓!
曉得她的心率和血壓雖然有些高,但也在身體承受範圍之內。
餘至明又摸了摸夏楠的頭,沒有探查到腦出血,腦梗的跡象。
這讓他輕鬆了一口氣,夏楠這身體搖擺,很顯然是心情過於激動所致。
夏楠沒有喝牛奶,坐在沙發上緩了一下,看向斜對面的丈夫,惡狠狠道:“薛英傑,你別TMD裝死。”
“今天你要不給一個解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件事絕對不可能輕易過去。”
薛英傑終於放下了手,一張臉已然是淚流滿面。
“老婆,對不起!”
“我不該一直瞞着你,其實,我也時時刻刻內心受着煎熬。”
薛英傑語帶哽咽的說:“只是我好擔心,你知道實情後會嫌棄我,會離開我。”
“我之所以隱瞞,是我害怕你離開。”
夏楠厲聲質問,“薛英傑,別說無關的廢話屁話,你就痛快說爲什麼要做絕育手術。”
“我…我……”
薛英傑一臉痛苦表情的我我了兩聲,再次把頭低了下去。
他聲音低沉的說:“老婆,你知道的,我是做物理研究的,在碩博階段,曾跟導師做過幾個高能物理有關的研究項目。”
“雖說做實驗時,都有做防護措施,但是一些輻射,高能粒子總是防不勝防。”
薛英傑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向夏楠,緩緩的說:“在我們結婚之前,你還記得嗎?我去美國進行了一個月的短期訪問。”
“就在那個期間,我在他們那的一家很有名氣的遺傳物質檢測機構做過一次檢測。”
“結果,結果……”
薛英傑再一次捂住了臉,很是痛苦的說:“結果糟糕,非常糟糕。”
“檢測顯示,我的遺傳物質發生了基因突變,很難讓女子受孕不說,即便僥倖成功受孕,孩子大概率是發育畸形或癡傻。”
竟然是這個原因……
餘至明着實有些想不到。
他又注意到,夏楠表情和緩了一些,不再像殺人那般兇厲了。
薛英傑又接着說:“當時,我痛苦極了,想着告訴你,但又懼怕失去你。”
“最終,還是自私和怯弱戰勝了一切,我選擇瞞了下來。”
“也爲了防止萬一懷孕,讓你承受更大的痛苦,我就悄悄的去做了絕育手術。”
餘至明見夏楠朝自己看過來,不等她問,就介紹說:“因爲輻射作用導致遺傳物質物質,也就是男人的鏡子,發生基因突變,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爲慎重起見,也爲了證明薛教授所言非虛,可以再做一次檢測,看一下鏡子是否真的出現了基因突變。”
夏楠面露疑惑的問:“餘醫生,都做絕育了,哪裡還有鏡子啊?”
餘至明解釋說:“夏老師,男子的做絕育手術只是把輸鏡管結紮截斷了,但是蛋//蛋還在,依然會源源不斷的產生鏡子。”
“這些鏡子排不出去,會滯錮在蛋//蛋裡,隨着時間被人體吸收掉。”
“可用穿刺之法取出蛋//蛋裡的鏡子。”
停頓一下,他又道:“如果鏡子檢測健康的話,還可以做試管嬰兒。”
“這也是一些做了結紮手術,又復通失敗後的男子想要自己孩子的方法。”
薛英傑突然問道:“餘醫生,我上次做的遺傳物質基因檢測,可是在十年之前。”“有沒有可能,經過了這麼多年的休養恢養,這基因突變就自行恢復了健康?”
還自行恢復?
想啥好事呢?
除非……
餘至明迎着薛英傑的目光,別有意味的說:“還沒聽說過基因突變有自行恢復的病例,不過呢,我也不能排除這一種可能。”
“或許,薛教授就是迄今爲止,這唯一的特例也說不定。”
夏楠聽出了餘至明的話外之音,表情重新恢復了冰冷。
“薛英傑,假的就是假的,你應該清楚,謊言總是會戳穿的。”
“這鏡子的重新檢測,必須做。”
停頓一下,夏楠又冷冷的說:“你之前和我一起去做的檢查,肯定是做了假。”
“這一次的檢查,就在華山醫院做,等下就去做。”
薛英傑一言不發的從茶几上的紙巾盒裡抽出幾張紙巾擦了擦臉。
接着,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在衆人注視之下,先是梳理了一下頭髮,又整理一番身上的衣服。
“夏楠,這遺傳物質基因突變,是我早就想好的一個解釋。”
“沒想到,這麼不經推敲。”
薛英傑深深地看了餘至明一眼,又看向夏楠,道:“我討厭孩子,可以說是恐懼。”
他迎着夏楠的目光,一臉平靜的說:“這纔是我做絕育的真正原因。”
“我之所以騙你,確實是不想和你分開,但又不能把這個真正原因告訴你。”
“你肯定不能接受。”
薛英傑長呼出一口氣,說:“終於說了出來,我也是算是解脫了。”
“夏楠,我給不了你孩子,你肯定也對我徹底失望了,回去我們就離婚。”
薛英傑又把目光投向餘至明,緩緩的說:“你果然厲害,不負名醫之名。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停頓一下,他又直接問道:“你剛纔是不是發現,我是在故意的惹怒你,想讓你拒絕我們的再次預約?”
餘至明點了點頭,說:“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有些不對勁,似乎不想讓我做檢查。”
薛英傑輕嘆一聲,說:“做的多,錯的多,是我過於求全了。”
他想要轉身走人,卻注意到了夏楠面如死灰的臉色,還有呆呆木木的表情。
他心中就是一痛。
掙扎了一會兒,薛英傑看向餘至明幾人,緩緩開口說:“能否請你們避開一下,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和妻子說一下。”
聽他這麼說,餘至明就看到青檸、邱蘭、小雪和曾妍都看向自己,就帶頭走向了去二樓的樓梯……
一分鐘後,薛英傑見諾大的客廳,就只有他和夏楠兩人了。
他又靠近了夏楠一些,想去拉手,卻被夏楠躲開了。
薛英傑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早年,我沒有忍住誘惑,招惹了一位有夫之婦。”
“不僅如此,我還有一個巨大把柄在那婦人的手上。那個把柄,很大,很大,足以把我送進監獄一直待到死。”
停頓一下,薛英傑又一臉苦澀說:“她是一個什麼事都能做出來的瘋女人。”
“她告訴我,我們可以在一起,但是絕對不能生孩子。”
“我怕了,我怕她會發瘋。”
薛英傑迎着夏楠的目光,說:“對不起,我傷害了你。”
夏楠忽然開口問道:“你和那個女人有了孩子,是不是?”
薛英傑沉默不語。
夏楠霎那間明白了過來,胸口痛的如同被人紮了一刀,說:“一個女人有了一個男人的孩子,纔會妒忌到不讓男人和其他的女人生下孩子。”
薛英傑道:“總之,是我對不起你。回去後,我們就離婚,我會淨身出戶。”
“其他事情,你就不要再問和打聽了。知道多了,對你不好。”
說完這些,薛英傑沒有再猶豫不決,頭也不回,大步離開了餘家。
二樓主臥室。
青檸、小雪和曾妍屏聲凝氣的待着餘至明的身後,直到樓下有關門聲從主臥的門縫裡傳了過來。
小雪抓住餘至明的胳膊,迫不及待的問:“小舅,小舅,你肯定聽到了,是不是?那傢伙究竟說了什麼啊?”
餘至明見青檸、小雪和曾妍都目光炯炯,一臉探究的看向自己,輕笑道:“也沒說啥,就是幾句好聚好散和財產分割之事。”
餘至明沒去關注青檸、小雪一副失望的神色,心裡忍不住嘀咕。
能讓人坐監獄坐到死的把柄,大概率就是人命案了。
只是這個傢伙的謊話是一個接着一個,餘至明也有些不確定。
這個緣由,倒底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