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近一點,周洛、沈奇、隋馳和段怡四人聚在了心血管內科二樓一間檢查室。
沈奇從衣兜裡取出一張摺疊的紙,一邊展開,一邊道:“我們這次檢查的十一人,其心臟病類型的正確答案,就在這張紙上了。”
這幾個傢伙接受完餘至明三種心臟病心音辨別教導,就利用午飯時間出來實踐了。
這就是在綜合性大醫院工作的好處了,各種類型的患者,基本上都不缺,有豐富的實踐和增廣見識的機會。
再加上這幾人屬於醫院的重點關照對象,心血管內科直接給協調安排了一些患者,供他們練手。
沈奇先看了一遍紙上的內容,接着說:“我讀一下,我們一起對一下答案。”
停頓一下,沈奇緩緩的念道:“一、三、六、七,是風溼性心臟病。”
“二、五、九、十、十一,高血壓。”
“四和八,是擴張性心肌病。”
沈奇的話音剛落下,段怡就對着自己小本本上的記錄,一驚一乍的喊了起來。
“哎呀,哎呀,我竟然聽錯了四個呢,足足四個。竟然這麼多,真是太差了。”
“哎,你們聽錯了幾個啊?”
“周醫生?”
被點名的周洛,嘴角抽動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緩緩回答說:“五個,比你還多了一個。”
他又轉頭問:“沈奇你呢?”
沈奇輕聲回道:“我也是五個!”
下一刻,段怡、周洛,還有沈奇,齊齊看向了隋馳。
隋馳合上自己的小本本,輕吸一口氣,繃着麪皮,說:“我最差,錯了七個,連一半的正確率都沒有。”
沈奇剛想安慰他一句,耳邊又響起了段怡語帶躍然的聲音。
“嘻嘻,沒想到我竟是成績最好的。”
“仔細的想一想,這實屬正常地,我們女孩子對聲音方面,本來就更加敏感一些。”
“更重要的是……”
段怡晃了晃手中嶄新又精巧的聽診器,顯擺道:“3M高級聽診器,寧安醫院定製版,說是價值六萬多一副呢。”
她看向隋馳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在聽頭那裡都能看到一些磨損痕跡。
“隋醫生,你的聽診器挺有年頭了吧?該換一副新的,聽音效果更好的了。”
沈奇也開口勸說道:“隋醫生,我們確實需要一副更好一些的聽診器。”
“可以預見的是,餘醫生以後教導我們的聽診叩診內容,會更加的複雜難辨。”
“我們沒有餘醫生的超敏聽覺,只能藉助更加靈敏的聽診器這外物來協助自己了。”
隋馳取下脖子上的聽診器,面帶不捨的輕輕撫摸着說:“我明白利其器的道理,會盡快換一副新的效果更好的聽診器。”
這時,周洛開口道:“快到下午上班時間了,我們趕緊探討一下,都錯在哪裡了……”
四人一對錯誤,發現了新問題所在。
有一位患者,他們全聽錯了。
答案是風溼性心臟病,三人聽出了高血壓心臟病,一人判斷爲擴張性心肌病。
還有一位擴張性心肌病的患者,被三人聽成了高血壓心臟病,只有一人聽對了。
段怡眨了眨眼睛,異議說:“我們三人或四人全聽錯的可能,應該很小吧?”
“你們說,會不會是醫院誤診了呢?”
沈奇沉吟着說:“也不排除這種可能,這樣,我們把這兩人的病歷資料要過來看看?”
周洛和沈奇都表示了贊同。
接下來,沈奇取出手機撥通了心肺專家王春元醫生的電話,請求查閱一下六號,還有八號患者的病情詳細檢查資料。
下一刻,王春元的聲音就從手機中傳了出來,“呦,這是察覺出來不對了?”
“很不錯嘛。”
沈奇立時明白了過來,確認的問:“是您特意讓人給了我們錯誤答案?”
王春元在通話中回道:“是的。”
“醫生在診斷過程中,會受到很多錯誤信息的干擾,這除了需要分辨能力之外,還需要的是對自己判斷的信心。”
“當然了,信心需要實力做爲支撐,不然就是自負和固執己見了。”
停頓一下,王春元又問道:“沈奇,你這次心音辨別,判斷對了幾個啊?”
沈奇回道:“一共十一人的心音辨別中,我錯了三人。”
他的話音還未落地,就看到段怡嘚瑟的朝自己來回晃動兩根手指,鬱悶道:“我們四人中,成績最好的是段怡醫生,錯了兩人。”
安靜片刻,王春元的聲音纔再一次從手機中響起。
“你們都很不錯,我在你們的年歲可做不到這一點,這也表明餘醫生更是厲害。”“跟在餘醫生身邊學習的機會非常難得,你們都要珍惜,好好把握……”
此時此刻,飯後稍作小憩的餘至明,已經精神抖擻的開始了下午的體檢工作。
躺在檢查牀上的是來自醫院財務處的一位女會計,今年四十四歲,身體略顯富態。
一通檢查下來,餘至明沒有檢查出多大的問題,就有兩個婦科小問題需要她在日常生活中多注意一些即可。
但餘至明總感覺,問題似乎有些不對。
他看向會計大姐裸露在外面的脖頸處皮膚,就忍不住再一次的探手撫摸起來。
餘至明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德國貝朗醫療首席診斷專家徹斯特醫生的一次測試。
從皮膚上撫摸出紋身圖案。
當然,餘至明確定,這位會計大姐的脖頸處光滑白皙,並沒有紋身。
他不過是想起了那次測試,應該是與徹斯特醫生長期進行的糖尿病研究有關。
餘至明也曉得,在糖尿病的早期,因爲血液微循環受到影響,會導致皮膚率先發生一些細小的變化。
在過去的檢查中,餘至明檢查過病情輕重不一的糖尿病患者,也有數百人之多了。
他仔細回憶了一番對他們做檢查時,手接觸他們皮膚時的感覺……
三四分鐘過去,餘至明收回思緒,目光凝聚,眼前景象清晰,正好對上了會計大姐擔憂緊張的目光。
“餘醫生,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啊?我一向膽子小,孩子剛上大學,你可別嚇唬我。”
餘至明收回了手,說:“沒發現大問題,只是有一些懷疑。”
“哎,你平時喜歡吃甜食嗎?”
會計大姐沉吟着說:“這個甜食,我每天都會吃一些。主要是辦公室的一個同事特喜歡做糕點,每次做了都會拿來分享。”
“我們也不好老是吃人家的,隔三差五的也會自己做一些或買一些帶到辦公室。”
“就這樣,我們辦公室就形成了一起品嚐糕點的早茶時刻,下午茶時刻。”
說到這,會計大姐也醒悟了過來,急切問:“我的病與吃甜食有關?”
“糖尿病?”
這個喜歡吃甜食,不一定會得糖尿病,主要是取決於不同的人羣。
如果某些人羣屬於糖尿病的高危人羣,經常吃甜食,有不小的可能會得糖尿病或者加速糖尿病的提前到來。
而對於正常、沒有糖尿病高危因素的人羣,吃甜食對血糖的影響不會太大,因爲身體有正常調節血糖的能力。
糖尿病高危人羣,一般是有糖尿病家族史。還有生活方式不健康,如經常的暴飲暴食、缺乏鍛鍊、有比較大的生活或者工作壓力等,這些因素是糖尿病的高危因素。
此外,無法避免的年齡增加,也是糖尿病發病的因素。
總體來說,高糖食物,適量爲好,尤其對於有了年紀之人,儘量要少吃。
餘至明面對會計大姐的詢問,謹慎回道:“我僅僅是有一些懷疑,不能確定,這樣,你去內分泌科做一個耐糖檢查……”
到了下午五點半,餘至明完成了一天的體檢工作。
他顧不上休息,又馬不停蹄的趕去腫瘤科,參加一臺晚期腸癌手術。
患者是遠在春城工作的楊曦醫生介紹而來,年僅二十九歲。
因爲還要參加晚上七點半開始,亓越老師的醫學報告會,餘至明時間卡的相當緊。
他在周沫陪同下,腳步匆匆走進腫瘤科住院大樓一樓大廳,就被一人給堵住了。
看着一臉嚴肅,攔在身前的封海清醫生,餘至明眉頭一皺,說:“封醫生,你的事情要是不緊急的話,改天再談吧,我現在要趕一臺手術。”
“餘醫生……”
封海清沒有讓開,開口質問道:“我剛剛瞭解到一個消息,你要和廣深的深藍醫療科技研究所商議腫瘤熒光染色合作事宜。”
“我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餘至明不喜這人的語氣和態度,冷聲回懟道:“是不是真的,我需要向你彙報嗎?”
封海清深吸了一口氣,說:“餘醫生,你和我是華山醫院的同事,對外來說,我們就是一家人。對一家人來說,胳膊肘就不能往外拐,要優先內部合作。”
餘至明翻了一下眼皮,剛想反駁,就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他轉身看去,看到了一身警服的魏浩,還有三位身穿便裝不苟言笑的男子,大步走了過來。
餘至明剛想和魏浩打招呼,就看到他徑直來到了封海清近前。
“封海清醫生,我是市局刑警魏浩,有一件案子牽涉到了你,需要你跟我們回局裡協助調查……”
接下來,就有兩名便衣一左一右的挾住封海清,帶着似乎嚇傻的他向外面走去。
魏浩靠近餘至明,壓低聲音道:“在查餘醫生你的撞車一案中,我們意外查到,這位封醫生與國外情報機構有密切聯繫。”
餘至明震驚問:“撞車是國外策劃的?”
魏浩搖頭回道:“還在調查,還沒查到有人策劃的切實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