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至明這話一出，就發現一桌子人刷的朝他看過來，包括捂着半張臉的孩子媽媽。
青檸更是眼睛圓瞪，小嘴半張，一副不敢置信的小表情。
餘至明立時明白，這是被誤會了。
“你們誤會了，我根本沒有說他打的輕的意思，就是聽到他剛纔擡起胳膊時，肩關節發出的聲音，有些不對勁。”
聽到這話的孩子父親，就下意識的擡起左手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右肩關節。
“餘醫生，我這段時間，右肩膀這塊確實一直有些酸脹。”
“我以爲，這是前段時間在健身館做力量訓練時，不小心拉傷導致的。”
“餘醫生，難道有問題？”
說實話，餘至明被這麼一問，反而有些不確定了。
剛纔，他是在聽到有些異響的骨摩擦聲音後，近乎在條件反射下的脫口而出。
他並沒有做過多的分析和琢磨。
只不過，話已經說出了口，餘至明維持着自己天才醫生的人設，故作高深道：“問題是大是小，我檢查後才能確定。”
一聽這話，孩子父親明顯變緊張了。
畢竟，人的名樹的影，餘至明的本事，那可是用許許多多的病例給驗證的。
他趕緊的脫掉外套，來到了餘至明的近前，帶着討好的笑容。
“餘醫生，勞煩您了。”
餘至明表情沒有變化的伸手，在孩子父親右肩部位揉按起來……
揉按了幾下，餘至明就心中有數了。
他的第一直覺，果然又對了。
問題，還不小啊。
餘至明在肩關節兩端骨頭的骨膜部位，發現了輕微的腫起。
片刻後，餘至明收回手，掃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直繃着表情的劉副院長。
接着，他的視線重回眼前的孩子父親身上，含糊着叮囑說：“到了明天，你需要去骨科，就右肩部位做一次詳細檢查。”
孩子父親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滿臉擔憂的問：“餘醫生，您沒有說感覺不太好，是不是表示，我的問題不算很嚴重？”
餘至明心道，我沒說感覺不太好，是因爲我已經確定了，你確實情況不好。
他不禁又瞄了一旁的劉副院長一眼。
這一眼讓劉副院長就是心中一沉。
他忍着強烈的心中不安，終於開口說：“餘醫生，你有什麼發現，直說就行。”
“他也是三十歲的人了，也有了自己的兒子，心裡承受能力還是有的。”
餘至明當即開口道：“劉院長，我懷疑是骨肉瘤，一種惡性骨腫瘤……”
餘至明剛說到這，就看到眼前的孩子父親搖晃起了身體，緊接着就看他兩眼一翻，身體朝左側倒了下去……
把劉副院長一家人送走，餘至明上牀休息已過了十二點。
輾轉反側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睡着，餘至明忽然做起了光怪陸離的夢境，眼前看到的都是變化多端，顏色各異的不規則圖形。
這讓他很是難受。
他想着從這個夢境中脫離醒來，發現根本做不到，想動一動手腳，但是身體沉重異常，一點都動不了。
餘至明就覺得難受又好累……
又過了不知多久，他忽然感受到了些許涼意，接着有時近時遠的縹緲聲音響起。
“老公，醒一醒……”
“老公，醒醒……”
“老公，你可別嚇唬我……”
餘至明隱隱的察覺到有一股清涼從喉入腹，讓自己變舒服了不少……
下一刻，他聽到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也看到了隱隱約約的人影。
這聲音和人影都有些熟悉，但是腦子糊糊塗塗的，就是想不起他們是誰……
彷彿一瞬又彷彿很久，餘至明忽然有了一種靈魂歸位的感覺。
對身體的感知，還有四周的動靜，變得真真切切，不再有縹緲虛幻之感。
他終於成功的睜開了眼睛……
還是自家的隔音臥室，不過牀邊卻豎着一個輸液架。
一輸液袋子掛在上面。
那一滴又一滴水，滴落的聲音，再是清晰熟悉不過。
餘至明還聽到了粗重的呼吸之聲，
他剛一轉頭，耳邊就響起了驚喜聲音，“老公，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餘至明看到了一張有些憔悴的小臉。
他想擡手，卻發現身上沒有多少力氣。
“我這是怎麼了？”
青檸一邊小心翼翼的給餘至明的腦袋墊高一個枕頭，一邊道：“你發高燒了，燒到了四十度，還昏迷不醒，快嚇死我了。”
停頓一下，青檸又道：“秦秋石醫生給你號了脈，說你是勞則氣耗，風邪入體。”
這兩句話，餘至明還是明白的。
換成人話就是過度疲勞，又受了涼。
“秦醫生來了？”
青檸點頭道：“何止是秦老師，亓主任、王春元醫生也來了。”
“不過，秦醫生和亓主任等你情況穩定了就回去了，就王醫生還在家裡守着。”
餘至明輕哦了一聲，問：“幾點了？”
“下午三點多了。”
竟然到了下午，餘至明有些驚訝，又關心的問道：“門診？”
青檸回道：“門診，你不用擔心。”
“區區五十名掛號患者，你們中心的柳醫生、方醫生和唐醫生三大專家分了分，不到半個上午，就全診斷完了。”
青檸伸手摸了摸餘至明的臉，說：“你醒了，我給外面的王醫生他們說一聲……”
不到一分鐘，餘至明就看到王春元醫生，帶着周沫，小護士王麗進了臥室。
王春元迎着餘至明的目光，輕笑道：“餘醫生，你可知道，你這高燒昏迷不醒，讓多少人緊張不安？”
“院領導那邊，讓我每半小時就彙報一下你的最新情況。”
餘至明道：“讓你辛苦和費心了，也讓其他人跟着一起擔心了。”
王春元藉助聽診器，仔細的聽了一會兒餘至明的心跳和呼吸。
他直起身體，告誡道：“餘醫生，你要記住，你的身體健康，已經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事了。”
“以後工作不要這麼拼命了。”
餘至明輕聲笑道：“沒必要這麼緊張兮兮吧？說白了，我就是一次感冒發燒，只不過這次的體溫，稍微高了一些。”
“距離我上次感冒發燒，已經有三四個月時間。我這個感冒發燒頻次，在普通人羣中，算是少的了。”
“我的身體，還是槓槓的。”
王春元輕哼一聲，說：“問題是高燒到四十度，還昏迷不醒，就很嚇人了。”
“你自己就是醫生，不會不清楚，成年人高燒四十度，還昏迷，是一個什麼概念吧？”
餘至明心虛的笑了笑，轉移話題道：“王醫生，你看，我現在是燒退了，人也醒了，腦子也沒有被燒壞，後面不會再出問題了。”
“你也是大忙人，我就不繼續留你了。”
王春元忍不住樂道：“這個，就不是餘醫生你說了算了。醫院那邊一而再的叮囑我，要等你情況徹底穩定了才能離開。”
“都到了這個時間點了，我還打算在你家吃完晚飯再走人呢。”
餘至明輕笑道：“也行，王醫生，你晚飯想吃什麼，就直接讓我家邱阿姨給你做，一點都不用客氣。”
王春元哈哈笑道：“我本來就沒打算客氣，你家冰箱裡的好東西，我看過了一遍，可真不少。”
“好了，你繼續休息，我還得趕緊把你甦醒過來的消息給醫院那邊說一聲……”
王春元領着王麗和周沫出去，繼續留下青檸一人陪着他。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餘至明喝了一杯水，又勉強吃了一小碗青菜肉絲蝦仁面。
青檸等餘至明吃完東西，又語帶自責道：“都是我不好，昨晚見你吃東西沒有胃口，我就該心生警惕的。”
“你以前再疲累，也沒有胃口不好過。”
餘至明勸說道：“一點不怪你，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沒能察覺自己身體的不對。”
“那個，我要去衛生間……”
恢復了一些氣力的他，在青檸攙扶之下，去了衛生間做了方便和洗漱。
重回臥室後，餘至明想起一件事，問：“楊雙的心臟畸形矯正手術？”
青檸回道：“忘了跟你說了，婁醫生在術後第一時間就打來了電話，說是手術順利，她的心臟順利恢復了跳動。”
“還有，劉副院長的兒子，也確認了是得了骨肉瘤，好消息是發現還算早，可以手術治療，再結合化療，預後還算不錯。”
話語之間，餘至明在青檸的協助下，舒服的靠着牀頭躺在了牀上。
他見青檸依然擔憂的小表情，說：“不用擔心，我以前每年都要小病三四次。”
“這一次，也就是體溫高了一些而已。”
青檸努力的露出笑容，說：“你是老天爺派下來解救病人疾苦的。”
“你要是被一場小病給打到了，那可就太丟人了，會被笑話的。”
這傢伙說着說着，忽然就是眼圈一紅，吧嗒吧嗒的開始掉眼淚了。
餘至明趕緊伸手，讓她躺在自己懷中。
“老公，當時你身上燙的嚇人，怎麼喊都喊不醒，我真的快要嚇死了。”
“我給你灌水灌藥，擦身體降體溫，然後又打電話聯繫了亓主任。”
“還有周沫，把小區的一位你們醫院醫生同事喊了過來，給你做了身體檢查。”
“再然後，亓主任、秦醫生他們相繼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