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至明一早趕到醫院的中心小樓，正好在一樓大廳碰上離開的鄒璇和她母親。
餘至明叮囑道：“已經安排好了。”
“你們去了寧安醫院影像科，直接報我的名字就行。”
鄒璇母親哦了一聲，又面露猶豫道：“餘醫生，我絕不是質疑你的專業決定。”
“只是阿璇之前做過大腦檢查，CT，核磁共振斷層掃描都有做過的，沒查出問題。”
餘至明解釋說：“我知道。”
“寧安醫院擁有濱海精度最高的核磁成像儀，且這一次是針對下丘腦增做強檢查。”
“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的話，應該能查出一些問題或異常出來……”
在大辦公室稍作準備後，餘至明又來到病房區對路榮鈞的兒子做了一番檢查。
雖然才甦醒了一天，但是青年的身體狀況卻比昨天早上好上了許多。
餘至明高興的表示，就青年的身體情況，乘坐飛機返回渝城沒有半點問題。
路榮鈞和妻子是接連表示感謝，還拿出了不知啥時候準備好的一面錦旗。
錦旗上繡的字，讓餘至明忍俊不禁。
一個大寫的“牛”字。
路榮鈞笑着解釋說：“昨夜我在定做錦旗時，想了不少標語，都感覺不是很貼切。”
“思來想去，就化繁爲簡，用一個大寫的牛，來表達餘醫生您醫術超羣，無與倫比。”
這時，路榮鈞的小女兒揭穿道：“餘醫生，這其實是我想出來的，嘻嘻。”
“喜歡不？”
餘至明輕聲笑道：“喜歡，很有青春中二氣息，謝謝你們的認可和稱讚。”
他接過了錦旗，就見路榮鈞又取出了那一塊份量十足的金磚。
餘至明趕緊的推辭道：“路先生，不必如此。之前的捐贈，已經是心意十足，這金磚你們還是帶回去吧。”
路榮鈞一臉誠懇道：“那捐贈是支持餘醫生您做慈善，做醫學研究的。”
“而這個，是答謝餘醫生您本人的。”
“這可是兩碼事。”
“再說，這也是我有言在先。”
“人無信不立啊，餘醫生，你還想讓我做一個食言之人不成？”
一番來回推讓後，餘至明終於是“勉爲其難”的接受了對方的答謝，收下了金磚。
感覺有些不好意思的餘至明，主動提出爲路榮鈞和他妻子做一次體檢。
沒想到，還真檢查出了問題，路榮鈞妻子的右側卵巢出現了癌變……
餘至明攜錦旗和金磚回到了大辦公室，並把它們交給了周沫。
“聯繫銀行，把金磚賣掉，所得全部款項直接轉入基金賬戶。”
周沫雙手抱着金磚，一副見錢眼開的模樣應了一聲，又道：“哎，我先問問我媽能不能買下這塊金磚。”
“這可是十千克呢。”餘至明有些質疑周沫媽媽工作室的實力。
周沫在和媽媽通完電話後，一副淡然的表情，說：“我媽說了，這金磚，她要了。”
“驗貨無誤後，按照今天的銀行回收金價交易，一週之內付款。”
餘至明有些意外，說：“阿姨的經濟實力，真的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周沫哼哼道：“這有啥啊？”
“我媽說了，她的工作室和幾個朋友的繡坊，一年的黃金消耗就不止十千克呢。”
餘至明想到了青檸在她家定的幾套婚慶禮服，就要一百多萬。
這黃金消耗量，應該是不小。
就在這時，亓越從外面走進大辦公室，看到了周沫還抱在手中不放的晃眼金磚。
“至明，你準備如何處置這金磚？”
餘至明回道：“賣了，錢打入我那個慈善基金，權當做我的捐款。”
亓越點了點頭，說：“這塊金磚太過引人矚目，這樣處理，挺好。”
“跟我進辦公室，有事跟你說。”
餘至明跟着進了主任辦公室，就見亓老師往辦公椅上一坐，揉起了太陽穴。
“老師，身體不舒服？”
亓越放下手，輕嘆道：“就是這段時間連續工作，有些疲勞而已。”
“休息休息就好了。”
餘至明曉得，這段時間，老師爲了給亓臻那傢伙擦屁股，接了不少活，每天晚上都要研究病歷到很晚。
畢竟已是六十歲的老人了。
看着老師臉上難以遮掩的疲累，餘至明實在是不忍心，說：“老師，那個，人蔘續命丸相對來說，已經不算那麼緊張了。”
“你要是有推脫不過的人情，不必拒絕，可以接兩三位癌症患者。”
“正好呢，我現在也有一些空閒。”
亓越微微一怔，立時明白了餘至明的心意，就有一股暖流遊遍了全身。
“至明，謝謝你！”
“不過，不需要。我就是事情都趕在一塊了，前有大兒子結婚，後有二兒子不爭氣。”
“等我緩過了這一陣，就好了。”
“我如今的賺錢能力，雖大大不如你，但是一個月賺上四五十萬也相當輕鬆。”
餘至明一臉誠懇道：“老師，我知道，除了平時的醫學教導之外，你還一直在護着我，讓我免受了很多不必要的干擾。”
“我現在有了回報老師你一二的些許能力，怎麼能忍心還看着你如此辛苦？”
“老師，你也清楚，這對我來說，這不算多大的事情，你就接受了吧。”
這……
亓越看着眼前字字誠懇的餘至明，忽然發現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他急忙眨了一下眼睛，恢復了視覺。
“至明，有你這一番話，我就心滿意足了，真的，得徒如此，夫復何求啊！”
亓越老懷欣慰的一句，又道：“關於你主導的這個晚期癌症患者治療項目，醫院開過會，嚴禁任何人以任何方式給你介紹患者。”
隨即，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補充說：“這個會，是在京城那位患者柯敏之來後開的。”
“作爲你的老師，我肯定要以身作則，哪能帶頭破壞醫院的決議。”
餘至明剛想說，這件事很好操作，就被亓越擺手給止住了。
“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多事情，我們總以爲別人不知道，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亓越又笑道：“你不用擔心，爲亓臻補窟窿一事，我剛剛決定了，把紀氏氨基酸項目的未來收益賣斷出去。”
餘至明趕緊勸說道：“老師，紀氏氨基酸的實驗效果令人驚喜，前景十分廣闊。”
“這個時間點轉讓收益……”
亓越一副輕鬆模樣，打斷說：“就是因爲效果驚喜，前景廣闊，才能賣一個好價格。”
“至明，不瞞你說，我本想拿着這個項目的收益養老的。”
“但現在一想，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退休後，我的退休金不算低，再隨便做做兼職，一月工作幾天，賺上幾萬也輕鬆。”
“這些錢足夠我退休後瀟灑了。”
亓越又笑道：“重要的是，我相信這幾年，至明你還會有更多的發現。”
“我沾到光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
餘至明也笑道：“老師，這是肯定的，你就放心吧，將來你退休後，無須兼職，也能過上瀟灑的生活。”
“我保證！”
亓越哈哈笑道：“你的保證，足金足銀，肯定會實現的。”
餘至明笑了笑，又試探性的問道：“老師，亓臻那裡？”
提到亓臻，亓越表情又變得沉重起來。
他長嘆一聲，說：“他已不是小孩子，這一次，我會替他擦屁股，但也就這一次了。”
“希望他牢記這一次的教訓。”
餘至明不會關心亓臻會不會牢記教訓，但對老師的這個表態，還是很高興的。
下一刻，亓越又轉而說：“喊你進來，是跟你說一下楊曦醫生一事。”
“短短這十多天時間，她變化很大，等你見了她之後，就明白我這話的意思了。”
“她確實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亓越面露訕訕的說：“那個，她這個週日就會啓程去春城。那個，至明，我想你和我一塊去機場送她一送。”
“至明，我不是強迫你原諒她，只……”
餘至明開口道：“這個週日，我去。”
“老師，我和你一起去機場見見她。主要是我想看一看，她現在變成了啥樣子。”
亓越看着餘至明明亮的雙眸，緩緩的說：“至明，再次謝謝你！”
他又唏噓道：“主要是楊醫生她的變化有些大，哀莫大於心死，我有些擔心她去了春城後，會堅持不住。”
就在這時，餘至明就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來到了主任辦公室外面。
下一刻，黎垚院長推門而入。
“餘醫生，出事了！”
黎垚幾步來到了餘至明近前，把手機遞到了他的眼前。
手機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個視頻。
視頻上面，一個上了年紀看不出具體年歲的婦人，站在了一棟十多層的樓房頂上。
她手上還擎着一柄七八米高的，豎着的黑字白布大旗。
上面寫着“醫醫相護，草菅人命”。
“院長，這是？”
黎垚解釋道：“這是杭城正在發生的事情，她兒子腸壞死做手術時心臟驟停，搶救無效死了。”
聽到這，餘至明就明白了，這就是青檸舅媽昨晚說的那件事。
只是……
黎垚接着道：“醫療事故鑑定結果出了，說是醫院擔負搶救不力的次要責任。”
“家屬不認可。”
“這位母親表示，她相信餘醫生你的本事和人品，請你給她兒子做一次屍檢。”
“不然，她就從樓上跳下去。”
亓越忽然幽幽的感感慨道：“對一些普通人來說，要是不做點出格的事，極端的事情，難以引起關注和重視啊。”
黎垚一臉嚴肅道：“餘醫生，估計這件事很快就會在網上傳開。”
“你看？”
餘至明一臉無奈，說：“這位母親如此信我，又不惜用生命相脅爭取一個事實。”
“我答應了又何妨。”
“要趕去杭城嗎？”
黎垚回道：“不用，她兒子的屍體已經運送到了醫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