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極早期癌症項目五十名女性的乳腺癌篩查,提前到了下午三點。
主要是餘至明要趕去寧安醫院,參與趙暉和虞嘉娜夫妻的癌變組織切除手術。
即便把工作安排做了調整,餘至明在下午四點二十就乘車離開了華山醫院,緊趕慢趕的,還是過了六點才趕到寧安醫院。
餘至明顧不上休息和吃飯,換衣、刷手消毒,穿手術衣,進了趙暉所在的手術室。
他也終於見到了因兩個孩子的矛盾從而認識的交大附院肝膽外科專家王森醫生。
不過,因爲一身的手術裝束,餘至明只能看到他的一雙濃眉大眼,還有一米七五左右的壯實身材。
對餘至明來說,認人主要是通過聲音,具體長啥模樣,反而是次要的。
與王森禮貌性的交流兩句,餘至明就進入了工作狀態。
餘至明要做的工作,就是把臟腑器官用自己的雙手仔仔細細的過一遍,然後把需要切除的癌變組織邊界標記出來。
王森是第一次與聲名鵲起的餘至明一起工作,對餘至明工作方式格外感興趣,觀察的也是格外仔細。
只是沒過一會兒,他就悄悄的挪動腳步,遠離了餘至明一些。
只因爲這傢伙給人的感覺,太過邪魅變態了一些,讓王森不禁聯想到了一個鼎鼎大名的影視人物,漢拔尼。
只見餘至明雙手握住一葉肝臟,像撫摸情人的身體那樣對它輕揉輕按,溫柔以對。
更加瘮人的是餘至明的表情。
他頭微微擡起,雙眼更是微閉。
即便有口罩遮掩,王森也能想象到,此時的餘至明一定是一臉的陶醉沉迷,彷彿手中揉按的是世界上最美味最珍貴的美味。
或許,這就是不瘋魔不成功?!
這也應證了一句話,天才都是瘋子!
王森暗中決定,對餘至明或是敬而遠之,或是交好,但就是不能得罪了……
一個半小時後,餘至明離開了手術室,一通收拾和忙碌後,又馬不停蹄的進了虞嘉娜的手術室。
餘至明意外的是,虞嘉娜還沒有被麻醉,手術還沒有開始。
“不適合手術?還是患者改主意了?”餘至明疑惑的看向麻醉師。
“餘醫生,是我要求的看到你才手術。”
開口迴應的是虞嘉娜,她迎上餘至明的視線,又問道:“我丈夫他……”
餘至明簡略回道:“正在手術。”
“給他做手術的都是頂尖外科專家,手術中出現問題的可能性比較小。他的挑戰是術後恢復,生死關是CAR-T治療。”
“至於虞女士你自己……”
餘至明實事求是道:“你的手術,術後恢復,還有CAR-T治療,都是一道道生死關。”
“伱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虞嘉娜輕聲道:“現在放棄,也不過是痛苦的再苟延殘喘幾個月而已。”
“撐不過去,也就解脫,一了百了了。”
“餘醫生,可以開始了。”虞嘉娜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見狀,餘至明就朝投過來詢問目光的麻醉師點了點頭,對方立即把麻醉罩罩在了虞嘉娜的口鼻上……
因爲虞嘉娜的莫名耽擱,餘至明在這間手術室比原計劃多待了半個小時纔出來。
此時,已是晚上近十點。
在家屬等候區,餘至明先簡單迴應了患者家屬幾個關切的問題,然後走向了在一旁等待的古青冉和周沫。
古青冉迎了一步,說:“至明,晚飯已準備好了,去我辦公室吧。”
餘至明看向周沫,問:“你晚飯吃沒?”
周沫點頭回道:“吃了,傍晚六點半左右,在向晚小食堂吃的。”
餘至明又把目光投向古青冉,說:“時間不早了,就不去辦公室吃了,隨便弄點吃的,我在路上吃就行。”
古青冉想到這個時間點,還有明天的工作,也就沒再勸說。
“至明,蒙凡那裡,你要不要去看看?”
餘至明搖頭道:“他現在燒的人事不省,我也幫不上忙,看或不看,沒啥區別,就不去刷無用的存在了……”
幾分鐘後,餘至明帶着幾份去了湯汁用外賣食盒打包的飯菜,坐進了牀車的後車座,離開了寧安醫院。
帶車子行駛平穩後,餘至明一一打開食盒,大吃起來。
一二十分鐘後,正進行光盤行動的餘至明,收到了青檸打來的電話。
“至明,還需多長時間回來啊?”
“一個小時左右吧。青檸,不用等着我,我已經吃過晚飯了,回去洗漱一下就睡了。”
青檸輕哦一聲,又道:“樓下的江大哥在家裡等着你呢,他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說是,黑色素瘤。”
竟然又是一例黑色素瘤,還是跑到眼睛裡的黑色素瘤。
餘至明總感覺,這疑難雜症,還有各種奇怪的病例,總是和他有緣呢。
青檸的聲音繼續響起,“醫生給出的治療意見,是摘除左眼球。”
這時,江峰的聲音從電話裡擠了出來。
“餘醫生,很抱歉這麼晚還打擾您和您的家人,只是,只是,只是這摘除眼球,實在是讓我難以接受。”
“餘醫生,你可有更好的治療建議?”
這個……
餘至明還真的沒有。
他坦言道:“江先生,相比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目前還不是我的擅長。”
“尤其是在眼睛領域。”
“這樣吧,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位眼科專家和腫瘤專家,給你來一次會診……”
餘至明解決完江峰的問題,剛準備掛斷電話,又一個慘兮兮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小舅,我失戀了,心裡好難過。”
餘至明翻了一下眼皮,問:“攤牌了?”
“嗯,晚上伊一又來找我了,說起了治療費一事,說對方只是普通家庭,根本承擔不起三百萬的治療費。”
“我就問她知不知道,她口中的所謂普通家庭,需要給她媽媽交一百萬的介紹費?”
餘至明一邊吃着菜,一邊聽着小博在電話里語帶悲切的述說。
“她說她不知道,她媽只告訴了她,那一家人就是她媽媽的閨蜜。”
“伊一打電話詢問她媽,她媽雖含糊其辭,沒直接承認,但也算變相的招認了。”
“然後,我和伊一深談了一次。”
“伊一表示,雖然她也看不慣這種行爲,但畢竟是生她養她的親媽,不能不認。”
“這種情況下,我和伊一隻能分手了。”
停頓片刻,小博那可憐兮兮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小舅,我感覺心有些痛痛,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受。”
這聲音和疊詞,餘至明直起雞皮疙瘩。
他呵呵了一聲,說:“小博,我有辦理治你的心痛和難受。”
“哎,你媽還沒睡吧?”
“沒,姥爺姥姥,我媽,小雪他們,都沒有睡呢,都在客廳說話呢。”
餘至明吩咐道:“把手機交給你媽……”
一兩分鐘後,餘朝霞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了出來,“老五,累不累啊?”
“還行,不算累。”
“大姐,關於小博……”
餘朝霞在通話裡打斷道:“老五,根本不用管他。爸媽、青檸和小雪,還有我,都在安慰他,這小子反而越安慰越來勁了。”
停頓一下,餘朝霞又壓低一些聲音。
“老五,說實話,他們兩個分手,我心裡還是挺高興的,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也過不到一家去。”
“老五,過段時間,你就給他介紹一個踏實本分,能過日子的小護士。”
餘至明嗯了一聲,又道:“大姐,小博剛纔說有些心痛和難受!”
“啊,嚴重不?老五,要不要送他去醫院?”餘朝霞聲音中滿是擔心。
餘至明輕笑道:“不用送醫院。”
“大姐,他這種情況,好治,你拿衣架撐子把他抽一頓就行了。”
“這叫疼痛轉移法。”
聽到這,電話那一端的餘朝霞,也明白了過來,殺氣橫溢道:“老五,你別說,看小博現在這個熊樣子,我還真有些手癢。”
“老五,路上注意點安全,我現在就給混小子治一治心痛……”
臨近君山府小區時,餘至明透過車窗玻璃,有些驚訝的看到路邊的人行道上,一個大胖墩在前面哭哭啼啼的奔跑,後面有一個瘦小的女子拿着一根枝條不時抽腿驅趕。
“這麼晚了,用這種方式逼迫鍛鍊減肥,這絕對是親媽幹出來的事情。”
開車的周沫瞄了一眼,說:“我們小區的,從元旦開始就強迫她兒子鍛鍊減肥了。”
“目前來看,效果不大。”
餘至明嘖嘖道:“她兒子長這麼胖也不是一天吃成的,早做什麼去了?”
周沫回道:“她老公也是胖子,聽說元旦前得了心梗,差一點人沒了。估計是受到了刺激,才痛下決心逼迫兒子減肥了……”
近十一點半,餘至明回到君山府的家。
客廳就小夜燈的燈光還亮着,餘至明能清晰聽到幾個呼吸聲。
來自客廳沙發的呼吸聲明顯粗重許多。
“不用假裝睡了,起來吧。”
餘至明的聲音落下,一個身影翻身從客廳沙發上起來,氣呼呼的來到餘至明近前。
不僅如此,這傢伙還擼起了兩個胳膊上的睡衣袖子。
“小舅,你看看,你看看,都打出紅印子了,你的心不會痛嗎?”
餘至明呵呵笑道:“我當然不會痛了,你的心現在還痛嗎?”
“更痛了!”付曉博抓着胸口,一副不堪忍受的誇張表情。
餘至明輕笑道:“那我再給你開劑藥,有六棟別墅的客戶,是真實存在的嗎?”
付曉博當即彎了腰,滿臉含笑道:“小舅,存在的,是真有其人,我就在別墅數量上誇張了一下,只有三棟。”
他狗腿的接過餘至明的公文包,“小舅,你累不累啊?”
“讓外甥我扶你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