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過八點,一輛黑色的雷克薩斯商務車嘎吱一聲,停在了華山醫院婦科大樓前。
緊接着,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從中門跳下車,抱着一個小包被幾步衝進了大樓。
同時,已經等候在大廳的醫護人員,推着一個暖箱迎了上來。
“三十三週,肺功能有些不全,腎發育不足,低燒,肺炎,臍帶部位也有炎症……”
隨着餘至明快速的講述,一個光着小身子,身上還沾有不少髒東西的小小子,已經被護士放置了暖箱裡。
暖箱旁的一位中年女醫生,一邊給嬰兒連接數據傳感器,一邊道:“餘醫生,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餘至明嗯了聲,看向來到身邊的周沫。
“周沫,你先留在這裡,等警察來了,把事情經過講述一遍。”
周沫把車鑰匙遞給了餘至明,道:“餘醫生,接下來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餘至明看向暖箱被推進電梯,輕嘆了一口氣,轉身出了大樓……
回到中心小樓的大辦公室,餘至明看到了一臉疲倦的汪澤加,正帶着呲牙咧嘴的痛苦面具喝苦咖啡。
“要下大夜班回去休息了,還喝咖啡?”
汪澤加把咖啡一飲而盡,苦笑道:“今天說好了要去挑選婚紗,哪有休息時間啊。”
停頓一下,他又轉而說:“餘醫生,東海醫院在四月份要舉辦一個二十週年院慶暨感恩大回饋活動。”
“不知餘醫生你這邊?”
餘至明回道:“汪醫生,我現在給不了你任何確定的答覆。”
汪澤加點頭道:“我完全理解,從現在的趨勢來看,你今年只會是越來越忙。”
“餘醫生,你以自己的安排爲主就是。”
他又接了一杯溫水,說:“餘醫生,方便的話,請幫我看一看四零九的二牀患者。”
“凌晨四點十分,她的心率曾經突然降到了五十,又快速恢復到了正常水平。”
“一晚上,就發生了這麼一次,我給她做了檢查,沒發現什麼異常。”
“我擔心自己或許有遺漏,心臟方面,餘醫生你可是權威專家。”
餘至明點頭道:“等下查房時,我會給四零九的二牀做一次心臟檢查。”
“餘醫生,謝謝啦!”
汪澤加道謝了一句,又好奇的問:“哎,周沫怎麼沒有跟你一起過來?”
“她去了婦科!”
餘至明簡略回了一句,接着看到喬磊進了大辦公室。
只見他把揹包放進儲物櫃,稍作收拾,就離開了辦公室。
整個過程,他沒和任何人說話。
汪澤加輕呵了一聲,語帶不屑的說:“餘醫生,你不知道吧?”
“人家如此的傲嬌,不搭理我們,是非常有底氣的,搭上了一位富姐呢。”
“搭上了富姐?”餘至明還真不太瞭解。
汪澤加輕聲嗯道:“說是才三十五六歲,有房有車,身價幾千萬。”
“他那個揹包,迪奧的,三五萬一個。”
“估計等老標本樓裝修完畢,他就會離開我們這,和富姐去享受幸福生活了。”
這個回答,讓餘至明感覺輕鬆了一些。
相互有了芥蒂,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總感覺有些尷尬。
離開了,彼此都好。
“少奮鬥二十年,這是大好事……”
早上過八點四十,餘至明在自己一個人的快速查房中,最後來到了四零九病房。
這是一間三人病房,
二牀是汪澤加的那位王姓患者,女,三十六歲,患有急性脊髓炎。
餘至明給她做了心臟檢查,沒有發現有器質性的異常。
他初步猜測,可能是非疾病因素導致的心跳突然慢了又恢復。
當一人情緒激動,或進行劇烈運動時,可能會導致心臟負荷增加,引起一過性心肌缺血、缺氧的情況,並可導致心跳減慢,但一般休息後可逐漸緩解。
只是凌晨四點多這樣的時間,讓一人情緒激動,或是劇烈運動?
“王女士,你昨晚做噩夢了沒?”
這是餘至明想到的一個能讓情緒激動比較合理的解釋。
“做噩夢?”
王女士摸了摸自己的腿,說:“自從我確診了這個病後,害怕自己會癱瘓,倒是做過幾次噩夢。”
“昨晚,也做了。”
“還驚醒了,嚇得我心跳的厲害。”
餘至明忍住了翻眼皮的衝動,王女士說這話時呼吸出現加重,心跳也加快了一些。
這明顯是說謊的表現。
忽然間,餘至明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果然,那裡真的出現了鬆弛,還有一些輕輕的小損傷。
餘至明直起身,看了看一牀四十一歲的女患者,還有三牀年近七十的男患者,再次把目光回到了王女士身上。
這時,他才忽然發現,這位王女士還是有一些姿色的。
“王女士,沒有問題了。”
“你昨夜的心率突然降低,應該是噩夢造成的,好好休息,放鬆身心。”
“你的急性脊髓炎屬於早期發現,治療還是比較容易的,不要有太多壓力。”
餘至明難得勸說了幾句,離開了病房。
華山醫院在家屬晚上陪護患者方面,管理的比較嚴格。
原則上,是僅允許生活自理困難或病情需要的住院患者,有一位固定陪護人員。
四零九病房的三名患者,都屬於生活自理型,晚上是沒有陪護的。
所以,這不得不讓餘至明多想了一些。
餘至明來到四樓護士站,正看到護士長詹琪正在給小護士們做檢查。
他不客氣的直接打斷,把詹護士長單獨叫到了一旁。
“詹姐,四零九二牀,有了姓//生活。”
“你查一下走廊監控,看今日凌晨四點十分前後半小時,是否有人進出了四零九。”
詹琪一臉嚴肅,壓低聲音問:“餘醫生,她是睡夢中不知不覺被那個了?”
“還是自願的?”
這個……
餘至明沉吟着說:“大概率是自願,我是在檢查中發現她那個了,沒具體問她。”
詹琪又問:“自我解決,有沒有可能?”
這個……
餘至明想了想,說:“藉助外物,倒是也能形成那種效果。”
“不過,詹姐,你還是先查一下那個時間段,有沒有其他人進出病房吧。”
詹琪鄭重其事的說:“餘醫生,我一定會覈查清楚的。”
患者由於受到疾病影響,導致心理出現變化,有可能會做一些刺激瘋狂之事。
餘至明從醫這幾年,也聽過,甚至碰見過一些患者做過的不可言說之事。
但是,在患者治病和住院期間,醫院是嚴禁醫護人員和患者發生不正當關係的。
一旦發現,必嚴懲……
餘至明回到大辦公室,就發現一位晚期癌症患者已經在等着他了。
這是一位五十三歲的男子,中等個,胃癌轉移患者。
雖然他身形消瘦,卻不像前面幾人一樣,是坐着輪椅出現在餘至明身前。
只是這人被一二十人前呼後擁的,派頭是他們幾人之中最大的。
爲了不影響其他同事工作,餘至明趕緊把這人帶到了檢查室。
一上手檢查心肺,餘至明就心生可惜。
雖然這人的身體看着還算不錯,卻是幾人中,情況最糟糕的。
餘至明就沒有再檢查下去。
“杜先生,你的肺,遍佈了癌變組織,無法再做手術,我的治療方案,已經不適用你現在的情況了。”
杜老闆在一個愣怔後,急忙下了檢查牀,不敢置信的道:“怎麼會啊?不可能啊,我在前兩天才做過肺部的詳細檢查。”
“醫生說,我只有一葉肺有腫瘤,肺功能還算不錯,還能滿足身體所需。”
“怎麼到你嘴裡,就肺裡全是癌變了?”
餘至明耐着性子解釋說:“杜先生,你的其他四葉肺的癌變組織,當前屬於猥瑣發育階段,還沒有顯示出腫瘤體和破壞力。”
“但它們是切實存在的,只要做病理穿刺檢查,就會發現它們的蹤跡。”
隨着他這話落下,杜老闆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坐回了檢查牀上。
“餘醫生,真沒有辦法了嗎?”
餘至明道:“我這個治療方案需要把癌變組織全部切除,要是這樣的話,就需要把你的肺做整體切除。”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停頓一下,他又道:“杜先生,你的身體狀態還算可以,使用中西醫結合療法,還是有不錯的延長性命的效果。”
“一個億。”
杜老闆忽然蹦出這個數字,目光直直的盯着餘至明,說:“餘醫生,只要你治好我,就能獲得一個億的酬金。”
“我可以先付五千萬。”
餘至明迎着杜老闆的目光,說:“杜先生,這麼多錢,我確實心癢難耐,但我真的是無能爲力了。”
無往而不利的金錢攻勢,終於失去效果,讓杜老闆眼睛裡的光一點一點的熄滅。
來時,他是自己上的樓。
走時,他是被家人背的離開……
餘至明唏噓一聲,回到了大辦公室,發現周沫回來了。
“餘醫生,我向警察詳細述說了發現那個嬰兒的地點和過程,就回來了。”
接着,周沫又轉而說:“餘醫生,還記得前幾天聯繫我們的那位影視明星鍾春曉嗎?”
餘至明點了點頭。